“娘子這說的是哪裡話,些許小事,我自是會替你辦好,送銀兩的話就不要說了,倒顯得見外了。”掌櫃的越發客氣了起來,卻是急切地接過了蘇雪遞來的紙張,精明的眼中掠過興奮激動的光芒。
黃酒釀製不難,想要長時間的佇藏卻是個大難題,天氣一熱,酒便會變味,酸澀異常,難以入口。正因如此,釀製黃酒纔要選擇季節,到了天氣炎熱時酒莊大多隻能現釀一些寡淡的水酒售賣,連帶得他們客棧的收入也少了不少。雖然現在聞名遐邇的魏家酒莊已釀製出了常年可飲用到的高濃度香醇的白酒,可那酒不止價高,還優先供應於大型酒樓客棧。像他們這樣的,每年能買到個幾十壇,就相當幸運了。
如今竟有法子能將黃酒佇存起來,而且佇存起來的黃酒還會更醇更香味道更佳?如此一來,他豈不是隻要將買來的酒佇存一段時間再拿出去賣,就能變成另外一種酒,就能賺取大把的銀子了?
她十三年前給的兩個調酒的小方子,就讓他鴻運客棧風靡一時,賺了個盆滿鉢滿,成爲這風清鎮頭一家的客棧不說,還因着時常有人慕名而來,引得原本地處荒野甚是偏僻的風清鎮成了人來人往之地。
如今還有這樣不需花費太大腦筋的賺錢之法,她果真是他們家命中的貴人啊。
“哎呀,娘子可真是我鴻運客棧的大貴人啊。”掌櫃的忍不住感嘆了一聲,想到什麼,又笑了起來,“就跟京城制酒名家大當家的魏勁鬆魏老爺遇到的那貴人似的。據說那魏家也是因着機緣巧合遇到一位擅制酒的神秘人,才能製出響譽周邊諸國的白酒來,也才能短短十數年間便一躍成爲大唐制酒第一名家。不知娘子聽過這個沒有?”
不止聽過,那擅制酒的神秘人還就在你眼前!
正拉着魏溱的許雲濤聽見他的問話,握拳於脣前,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咳咳……”
掌櫃的側頭看了看他,這纔看清他的容貌,卻只是不解地挑了挑眉,又詢問地看向蘇雪。
蘇雪暗暗地瞪了許雲濤一眼,卻無奈隔着面妙他也看不到,只得對掌櫃的道:“呵呵,這都是外面的傳言,也未必就是真的。只是掌櫃的將我當做貴人,卻是讓我受寵若驚了。掌櫃的仁義守諾,我自然應該知恩圖報,一切都是掌櫃的應得的。我此次出門尚有要事要辦,不便多耽擱,就不多叨擾掌櫃的了。我婢女墳地的事,還請掌櫃的多多費心。”
“放心,放心!”掌櫃的拱手謙遜而語,直到蘇雪一衆的馬車遙遙不見,他臉上的笑意還不曾褪去,低頭看着手中紙上娟秀的字體,他衝着身後興奮地一揮手,“快,趕緊回去按這紙上說的做起來!”
“雪兒,我知道自己錯了,你別再生我的氣了。”馬車緩緩而行,馬背上的魏溱側了身子隔着車簾一臉苦惱。
“哎呀,我再說第三十二遍,我沒生你的氣,我只是不想說話想安靜一會兒。”蘇雪一擡手掀了簾子,擰着眉頭無奈地望着他。
這傢伙犯起二來,簡直讓人想抓狂。若非這些年她越發沉穩淡然,非氣得跳腳,從馬車裡竄出來將他踹下馬去不可。
“你,真的沒有生我的氣?”魏溱打馬再靠近馬車幾分,側着頭仔細地瞅着蘇雪的臉,“可若沒生氣,你爲什麼要繃着臉看着我?還在氣我擅做主張將那女子買下引來麻煩對不對?我知道錯了,我下回再不做這樣的事惹你生氣了。”
噢,她就不該將自己要進京的消息告訴魏大叔,這下好了,這一路上光是應付這二貨就夠她受的了。
蘇雪閉着眼睛深呼吸再深呼吸,才壓下心底那股要暴發出來的氣焰,動了動臉皮扯出一抹自認爲不算僵硬的笑容來:“我真的沒有生氣,你看我,現在不是還笑着嗎?”
魏溱盯着她看了又看,終於滿意地一拍手:“我就知道雪兒對我最好了,就算是我做錯了,也不會生我的氣。”
暈,你知道我不會生你的氣你在那兒一路唸叨個什麼勁兒?這都足足穿過兩個鎮子了。
蘇雪朝天翻了個白眼,看到魏溱再次看向自己,忙又扯出笑臉來:“嗯,呵呵。”
“傻缺!”後面馬上的許雲濤同樣翻了個白眼,仰頭望天,動脣無聲吐出二字評價。
“雪兒,你真好。”魏溱彎起雙眼,深深地看着蘇雪,隨即又一轉馬頭,“雪兒,你們先行一步,我去去就來。”
“喂,你要去哪兒……”蘇雪反應過來探出身子喚住他,卻只看到他策馬向着左側的小道返回了,只得指了一旁的一個隨從,“你趕緊跟上去保護你們家少爺。”
說是保護,其實是看着他別再如剛纔那般犯二,被騙了錢財又惹上麻煩。他就奇了怪了,爲什麼他獨自前來接她的途中,一點麻煩都未遇上。
“成天只知道瞎操心,就他那塊頭,別把人打殘了就謝天謝地了。”看着蘇雪一直撩了簾子皺眉看着魏溱遠去的方向,許雲濤緊了緊手中的馬繮,冷哼着拋下一句。
“我不是操心他跟別人打架吃虧,我是擔心他被人騙。若換作是你,就你那一點就爆的脾氣,我倒是會擔心你跟別人打架,就得叫他們倆一同跟去了,別到時候吃了虧還死撐着不敢說。”蘇雪轉頭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戳了戳他的心窩,將他十年前與人幹架受傷卻死撐着不說出來的事挑了出來。
他這張嘴,還真是讓人討厭。其實,他的火暴脾氣經過這麼多年的歷煉,已是好了很多。卻不知道爲何,一與她說起話來,就陰陽怪氣的。
“你……”許雲濤抓着繮繩的手擡了擡,咬着牙瞪着蘇雪,一副要衝上前揍她一頓的架勢。下一刻,他卻忽然抿了脣側開臉去,抖着繮繩獨自策馬走在最前面。
半晌後,他才側頭悄悄看了蘇雪一眼,耳根處竟是有些泛紅。她這話的意思,是說她比關心魏溱還關心自己吧?那他這麼多年的默默守候,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