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船上的其他人幫忙,女的關在艙底,男的一律用繩子綁在船尾,讓他們嚐嚐屢教不改還惡意報復心腸歹毒的後果。”蘇雪聲音鏗鏘,沒有絲毫猶豫。
她原本以爲對他們小懲以戒,他們就會知道自己的錯處,繼而改正。卻不想這羣人竟是些屢教不改還心存惡意的。這樣的人要再不狠狠地教訓一番,指不定日後還會怎麼去禍害其他人。就像當初鴻運客棧的那兩人,前腳纔將綠然害死,轉身卻又能受引誘對春裳下手,可見日後同樣是本性難移,會禍害其他人。因爲如此,她纔會用計引大家打死他們。
但那時多少還是因着綠然的死,她的心中有了氣憤衝動。十三年的修身養性,她的性子早已淡然寧靜了許多,如今既沒有釀成慘劇,她也不想沾染人命。畢竟,她是接受過現代法制教育的,對人命比這個時代的人,都多了幾分尊重。
由魏溱和許雲濤分別抓着虎子二人,一衆人到達艙底之時,內裡原本的指責、喧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們。
孫曉琪第一個快步上前,一件寬大的黑色風衣披在身上,令她步履間添了幾分颯爽。她一把挽住蘇雪的胳膊:“虧得姐姐有先見之明,叫了人通知我們別喝今晚的酒水,否則我們今晚就要跟那兔子一樣,一動不會動,被他們狠心扔入湖中了。”
她手指的方向,正是場中跪着的男男女女們身旁的竹籠,裡面安靜地躺着一隻灰色的兔子。方纔還歡蹦亂跳的兔子,在衆人的注視下喝下壺中酒後便一動不動了,唯有肚皮處微微起伏,儼然已經睡熟了。
周圍站着而立的,都是船上的客人。聽到孫曉琪的話,臉上又再次露出氣憤之色來,擡手紛紛指着場中諸人,罵他們心腸歹毒沒人性。
“姐姐,這些人心腸歹毒,他們既要將咱們扔入湖中餵魚,咱們也不能便宜了他們,這就將他們統統扔入湖中。”孫曉琪聲音清亮,言語乾脆,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恨,豪爽的個性再次顯露了出來。
“對,這樣的人就不該讓他們再在世上禍害其他人。”孫曉琪的兩個丫環也叉起了腰,氣得皺鼻子瞪眼睛,性情倒與主子有幾分相像。
船上其他的客人在得知虎子一行下了迷藥準備對他們的財物下手後,心裡都是氣憤的。此時卻再次安靜了下來,好些人臉上的神情一僵,眸中漸漸閃現驚恐之色。
這可是十個活生生的人啊,那湖深不見底,一扔下去,保準除了個大浪花,什麼都沒了。他們雖居心叵測,可好歹沒有得逞,真要說扔就將人扔了嗎?
“是我們的不對,都是我們的錯,娘子要怎麼處罰我們都行,只求娘子饒了我們一命啊。我們家中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就這麼去了,他們,他們可怎麼活呀……”帶頭磕頭哭喊的,正是先前訛詐孫曉琪的,她的哭聲方落,當初哭着要賣身葬父的女子和另一名婦人也跟着向蘇雪磕起了頭來,寂靜的艙底,“咚咚”的響聲此起彼伏,顯得格外響亮。
隨着她們的動作,衆人複雜各異的目光都投向了蘇雪。
“上有老下有小?你們這些人慣會胡言亂語,誰知道你話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孫曉琪身旁圓臉的丫環墨寶指着她半點不信地道。
“你們求她幹什麼?老子不過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既然敢做,自然就敢當,要是怕了,就是個窩囊廢。”不知是不是因爲知道蘇雪沒打算將他們扔入湖中,此刻的虎子倒底氣足得很,粗着嗓子,說得正義凜然,簡直跟上戰場前的猛將似的。若是換個正面人物,蘇雪定然帶頭鼓掌稱好。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就憑你也配說這句話?”蘇雪冷笑一聲,目光轉向虎子,即便隔着帷紗,也讓他覺得那道目光冷寒銳利,後背直冒冷氣,“風清鎮上,你們裝死假意賣身葬父,騙取衆人捐銀錢,我兄長實誠,好心花五十兩銀子將人買下,你們卻恩將仇報,不敢在衆人面前露了馬腳,便事後圍打我們要將人奪走;生米鎮上,另外三人又另設騙局,充作落魄趕考的書生,拿劣質的玉玦以次充好,騙取他人錢財;白天甲板之上,你們又假意撞上我這位妹妹,一番哭鬧騙取她的同情心,差點得逞;方纔之事就更是讓人聞來心寒,你們料準了水上夜寒,衆人會飲酒以驅寒,便將迷耗子的藥下在船家爲我們準備的酒水中,以達到你們竊取衆人錢財、掠取我們性命的勾當。你們如此行徑用心險惡歹毒,我深受其害難道還不能揭穿你們的真面目嗎?你有什麼資格說冤?冤在哪裡?”
最後兩聲,她的聲音越發低沉冷厲,擡起的手更是直指虎子,唬得他身子一跳,無言以對地垂下了頭。
“你也說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你們如此待我們,我們以牙還牙以其人之道還之亦是天經地義,將你們扔入湖中一點不爲過。”蘇雪說完,又緩緩地搖了搖頭,語氣突然低弱下來,“但,我不想髒了我們的手,更不願因爲你們這些敗類污了我們自己的名聲,那才真是得不償失呢。不過,你方纔也說敢做便敢當,你們既然做了,總要受些懲罰,爲自己的行爲承受後果。我想,讓你們跟在船尾嚐嚐被水浸泡被魚噬啄的滋味總不爲過吧?大家應該也是贊成的吧?”一面說着,她一面轉目一一掃過在場諸人。
若是先前,她直接說出將他們拖在船尾也就是了。偏偏孫曉琪直言將他們扔入湖中,此刻她若不委婉一點,倒讓這些心軟的人覺得孫曉琪性情醜惡好殺了,指不定孫曉琪心裡還會認爲她假做好人。
受到詢問,衆人紛紛以眼神相詢,最後紛紛點頭,表示這樣的處罰是虎子他們該得的。
蘇雪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提議大家與許雲濤等人一起去處理去監督,孫正奇第一個主動請纓,帶了小廝隨從一起上前。看着衆人神情激昂地忙活着,她才同着孫曉琪步出狹小的擁擠的艙底。
人羣中,一位包着粗布頭巾的婦人一直目送着蘇雪出去,也沒有收回目光,眉宇間噙着疑惑。
“娘,怎麼了,您認識她?”她身旁的一位藍布長袍的書生樣青年循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艙門處,低聲詢問。
“哦,不,不認識,只是覺得她的聲音怪像一個人的。不過,肯定是娘認錯了。咱們還是先回自己屋裡吧,今兒個這樣,書怕是看不成了,你早些歇着吧。”婦人回頭,壓下心中的疑惑,衝兒子慈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