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這時候還被從震驚中走出來的,他素來驕傲自負,自小除了在學問上很是精通之外,對於這詩書繪畫也頗有涉及。論理,他覺得自己眼力還是不錯的。
卻不想,今兒居然看走了眼不說,還被這人狠狠的嘲諷了一番。
最最可惡的,就是在最後的幾行,居然寫的是既然你不懂,就不要胡說八道,我不來,是爲了給你掩面,怕你被我當衆揭穿了下不了臺,所以才如此良善的以書信的方式將這事情告訴你。
李曜難以置信,可是想要說話,卻不好說。因爲這一次,自己確實是錯了。
而現在,那無名氏的小廝居然這樣說。
自己若是說,不想回答,這個也不合適啊。
“既然你家主子想要問,那便問吧。”李曜覺得自己已經夠丟人了,那麼再丟人一點似乎也無所謂了。
“我家主子想要問您,公子對漆畫,瞭解多少?是否曾親自繪製過?”
“在下並不會漆藝,不過是愛好罷了。”李曜老實的說道。
安瑞沒想到這個居然也和主子料想的一樣,當下挑眉,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我家主子說了,倘若公子回答的是不會,那便讓小的將這個交給你。”
他說完話後,又從袖口掏出一張紙條。
李曜借過那紙條,看了後,那本來剛剛平緩的臉色更是青一下白一下。
莫要不懂裝懂!班門弄斧!
紙條上面簡單的十個字,完全能夠表達其書寫人當時的心情,而此刻李曜也是備受打擊。
並不是覺得自己今日這樣有多麼的丟人,而是覺得自己今日確實太過魯莽了。
李曜作爲上一屆的探花郎,自然是一個發光體,而與此同時,他這個人的休養還是不錯的。雖然說,有時候是固執了一些。不過那在很多學者看來,這個是有認真探討學問的精神,應該算是一個優點。
所以此刻,李曜從開始的憤怒之後慢慢冷靜下來,卻是發現這事情之中,自己的錯誤確實大一點。
在不能完全確定真僞的時候,如此職責人家那是弄虛作假,是在冒名頂替。
那位無名氏會生氣,也是在所難免。雖然說,無名氏這說話的措辭有些太過犀利。不過作爲善於發現自己優點和缺點的李曜童鞋瞬間覺得自己確實有不足之處。
太過魯莽,而且。在那些專業人士面前,自己確實是班門弄斧啊。
當下,李曜就對安瑞作揖,說道:“小兄弟,今日是小生魯莽了。還望你回去後,和無名氏先生轉達一番小生的歉意。”
安瑞很是詫異,這個人,剛剛那固執如牛,怎麼拉都拉不動,現在認錯速度。怎麼又那麼快了?
不過,他也沒多想,自己只要按照姑娘的要求辦事就行了。至於其他,這遠也不是他這個奴才可以多想的。
懷着這樣的心情,安瑞便開口向李曜要那茶具。
主子可是說了的,若是賣不掉,就要拿回去。別人不喜。自己拿起倒茶喝也是不錯滴。
李曜此刻卻是有些不捨,話說。他還真是喜歡這茶具的。當下就開口詢問安瑞:“敢問你無名氏先生何時再出茶具?”
安瑞是個粗人,卻不傻,一聽這口氣,雙眼一亮,就知道這李曜估摸着是想要買了。當下就說:“這個小的可不知,主子素來只出精品。你看着小漆畫,在咱們後院不知道堆了多少主子做廢的。”
這話的意思就是,主子能做出一副這麼精美的漆藝茶杯,並不是天賦異稟一下子就搞定的,這也是花費了很多的心血和精力。
李曜聽安瑞這樣說,對着無名氏肅然起敬,這樣精益求精的精神,當真是難得啊!莫怪這業界都說無名氏要麼不出,既出便是精品。
而且與此同時,也讓李曜覺得這次遇到這機會十分難得,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誰知道下次什麼時候人家纔會出這東西?
當下越發覺得那是好東西,便主動開口。
安瑞一聽那價格,心裡就是一樂,這上京的人就是有錢,一個小杯子居然就要三百兩紋銀?主子知道了,必定是高興的。
不過,安瑞也不是第一次談價格,他很清楚這時候要如何做,才能夠換取更大的利益,當下就有些爲難的看了看李曜,卻是不說話。
李曜見這狀況,着急了,莫不是自己價格出低了?
轉念一想,似乎無名氏之前有些作品,都是直接拿出去拍賣的,那個價格有時候高起來,都是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當下一咬牙,就說道:“三百五十兩,如何?”
安瑞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咬牙點頭,說道:“小的今兒能在此遇到公子,當真算是與我家主子有緣,與這茶具有緣,既然如此,那變賣於公子了,另外……”安瑞看了看主子拿出來的小漆畫,說起來這個似乎聽妹妹說過,都是主子不要的廢品。“這小漆畫就當添頭,贈予公子了!”
得了個茶杯,李耀表示有點兒虧,這喝茶的東西弄個那麼貴的,還真是奢侈,不過現在見又多了一樣小漆畫。
他瞧着這幅栩栩如生的蘭花漆畫,雖然它小,卻別具一格,說起來,放在書房裡什麼的,還是很雅緻的。當下,李曜就十分高興,覺得自己是賺了,十分爽快的付了錢。
安瑞這頭得了錢,那是自然高興的,仔細踹好後,就一路小跑回了榮欣侯府。
李曜拿着新得的兩樣歡喜回家的時候,正在李府做客的李氏卻是暗沉着臉對劉氏說道:“曜哥兒既然公務繁忙,我這個做姨媽的也沒得耽誤的道理,且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嫂嫂,我就先回去了,趕明兒,我再來看你和哥哥。”
劉氏婉言勸道:“好些年沒見了,老爺和我心裡都十分想念,今兒就留下用晚膳吧,況且我瞧着四娘就歡喜,今兒若是……當真是可惜了呢。”
劉氏當初之所以會如此爽快的答應李曜先不定親的事情,實際上有一部分原因,卻是和榮欣侯府有關係。
李家現在看着雖然是形容鼎盛,可到底不如那些世家名門來的有底氣。尤其是當初爲曜哥兒挑選妻子的時候,猛然發現那些名門世家的姑娘中,能夠她挑選的十分之少。想要去個嫡支的嫡女,那也是要花費很多心思的。
劉氏想要給兒子最好的,不過現實卻並不是這樣。
比較常言都道是高嫁低娶,她除了想給兒子尋個好媳婦之外,也希望兒媳婦是個好拿捏的。
有了這樣的心思,劉氏就開始將視線放的遠了一下。
這一遠,就跑到莫城那兒去了。
雖說榮欣侯府是武將起家,可是從連珏這一輩,大多都是走仕途。
劉氏覺得,自家既然與連家是姻親,且李氏還是姑娘的時候,容貌德行都是數一數二的好,那麼她的閨女,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
更何況,唯有連瀠熙那樣身份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自己完美無缺的好兒子啊!
劉氏有了這樣的設想,自然是更加熱情了,只希望能夠讓兒子也來看看。不管如何,先別說這連瀠熙的性情才學如何,光是這容貌,就絕對是能拿得出手的。
劉氏這樣想是沒錯,不過李氏卻也有自己的心思。
在她的眼中,自家的閨女可以配得上最好的那一位,若不是年紀不行,此刻指不定就已經母儀天下了。
不錯,說起哥哥現在真的是不錯,而且侄子也確實是有真才實學。
可是,李氏覺得自己女兒應該能過得到更好的。
侄子固然不錯,卻絕對不是最好的。
因此李氏在這個問題上,表現的就十分淡然。當然了,在嫂子暗示的時候,她卻是要認真的點頭,表示確實會考慮這個問題。
而至於最後會不會考慮,那是以後的事情。
畢竟連瀠熙雖說已經十三,可到底距離及笄還有兩年。
按照李氏的想法,這兩年找個最好的,怎麼說時間也算是充裕的。
故此,雖說劉氏一直在挽留。然李氏還是帶着女兒回去了。
連瀠熙一早就聽聞了表哥的事蹟,少女心態難免是好奇的。今兒沒有見到,就算是表面上看不出來,可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兒失望的。
只不過,她雖然在家裡會十分任性,在外面卻是謹記母親的話。
謹言慎行,嫺淑有禮。
連瀠熙作爲榮欣侯的嫡女,這份氣度,那是必須要有的。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上了馬車後。就原形畢露了。
連瀠熙撲在李氏懷中,撒嬌說道:“母親,我們今兒是不是白來了?本來女兒還想着瞧瞧那探花表哥究竟長的是什麼樣子,等回去以後,也好與五妹妹炫耀一番。可卻沒有瞧見,當真是可惜呢。”
李氏覺得女兒還是小孩子心態,當下輕輕的拍拍她的腦袋,寵溺的說道:“真是越大越沒規矩,今兒來是瞧你舅父舅母的,有沒有瞧見你表哥,又有何干系?以後這話,莫要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