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那眼睛只是暫時借給他用一下,有我看着,不會有事的,你趕緊忙你自己的事,時間不多了。”
鬼差冷冰冰的聲音傳入耳中,曾明明頓時冷靜了下來。
她慢慢睜開雙眼,左眼果然看不到了,可右眼卻清晰異常。
深吸一口氣,曾明明靠近五色柵欄,伸出手,扶在上面,往遠處看去。
手扶的地方,比冰塊兒還冷。
她什麼都顧不上了,瞪圓了右眼珠往遠處看。
望鄉臺外,灰濛濛一片,好似混沌的世界。
陰冷的黑風一陣陣刮來,吹得曾明明五臟六腑都像凍住了。
“別緊張,想着你想看的人和事,集中精神,放鬆點!”黑衣鬼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曾明明心裡鎮定了些,輕輕將右眼閉上,心裡默唸,“我想知道我父母的事,讓我看到他們,讓我看到他們。”
她叨唸這些話的時候,黑衣鬼差就在不遠處盯着她看。
這時的他再無剛纔的吊兒郎當和痞氣,就好似一個神祗般肅穆威嚴,無形的威壓散開,望鄉臺上其他的魂靈和鬼差遠遠退避開,連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曾明明默唸了一會兒,慢慢睜開右眼。
還沒等往外看,一陣黑風忽然吹了過來,卷着她飛上了天空。
還沒等她想明白到底怎麼回事,身子重重跌在地上,很重,可是不覺得疼。
她睜開眼,就聽到一陣粗重的喘息聲。
鼻息裡有發黴的味道,還有簇簇的響動。
曾明明覺得有什麼在盯着自己,眸光又兇狠又火辣。
她還沒明白怎麼一回事,就被人拎着左腿提了起來。她不停掙扎,卻駭然發現自己發出了一種難聽的‘吱吱’聲。
然後,她看到一張臉慢慢朝自己靠近,他的瞳孔又黑又圓,裡面映射出讓她驚詫萬分的模樣。
一支剛毅有力的手,拎着一支毛茸茸的東西,看它尖嘴猴腮的樣子,應該是一隻耗子。
不對!
耗子!!!
曾明明一頭冷汗,自己怎麼變成一支耗子了。
“我餓了,小東西。”紅潤的舌在脣邊舔了舔。
很完美的脣形,只是左臉被紗布包裹着,看不清相貌,不過,聲音和身材都不錯,又高又健壯。
這個男子,難道就是自己老爸?
自己又通靈了嗎?
回到了老爸和老媽初相識的時刻,可爲什麼自己變成了一支耗子啊,看樣子,還要被吃掉!
我的天啊!
曾明明狂汗。
“你說我是烤着吃呢,還是炸着吃?這麼小,沒幾兩肉,都不夠塞牙縫的。”男子拎着曾明明的左腿,來回晃。
眸光又邪魅又有神采,即使只有一半臉裸露着依舊十分好看。
“你不能吃我!我是你閨女!”曾明明‘吱吱’大叫。強力反抗。
男子又拎着她晃悠了兩圈兒,把她放在手心裡,輕輕摸她的頭。
“小東西,要是她還沒給我送吃的來,我就真的只能拿你打牙祭了,你的主子,還真是不守信用的女人啊。”
曾明明被他摸的有些莫名其妙,剛不是還說要吃了我嘛,怎麼現在又懷念起我的主人來了!
難道!
那個被他惦念的女人就是自己老媽!
可是?
曾明明左右搖晃着腦袋,四處亂看。
這明明就是一間被廢棄的屋子啊,除了男子坐着的地方鋪了一牀厚厚的被子,其餘的地方簡直髒亂差到了極點,不僅髒,到處還瀰漫着一股燻人的黴味。
再看看自己老爹,看起來很年輕的樣子,應該連二十歲都沒有,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的不像話,髒兮兮的,頭髮也好久沒洗過了,臉上也髒兮兮的,唯獨一雙眸子,猶如秋水寒星,灼灼發光。
可是他的左半邊臉,包括左眼都被紗布包裹着,鮮血滲透紗布,露出觸目驚心的紅色。
還有他的胳膊,腿,和身體各個部分,只要裸露的地方就都有傷口,深的淺的,數不清的傷口。
“還不來?”男子捏着她的毛皮,輕輕揪起。
“再不來,我真的要吃了你了,一天了,肚子太餓了。”
“你敢吃小梨!我絕不放過你!”好聽的女聲忽然從門外響起。
男子長眉一挑,臉上露出邪魅的笑容,“你再不進來,你看我敢不敢!”
“你這個沒良心的壞蛋,我好心好意救了你,你卻恩將仇報,你,要不要臉啊!”女人的聲音柔軟又好聽,一聽就是個年輕的女孩兒。
門開了,一個纖長的身影慢慢鑽了進來。
“不要!”男子理直氣壯的昂起頭,眸光明亮絢麗,耀眼之極。
“無恥,卑鄙,下流!”女人將手中的包裹扔在地上,伸出一攤,“快點,把小梨還給我!”黑暗中,看不到她的樣子,不過看輪廓,應該是個清秀美麗的女子。
“我從來沒說過我不無恥,不卑鄙,不下流,既然我如此無恥卑鄙下流,我就不把它還你,有什麼錯?”
男子斜了女孩兒一眼。拎着曾明明的腿將它塞進籠子裡,籠子外面有一層紗布,阻隔了視線,外面的男女看不太清了。
可他們的對話卻一句句清晰傳來。
曾明明聽了一會兒,總算明白了這兩個人的關係,這女駭兒剛考上了大學,現在還在放暑假沒報道,閒暇的時間很多,於是,她養了一隻花栗鼠,就是小梨,有一天小梨偷偷跑了出來,女孩追啊追啊,進了這個廢棄的院子,然後,就看見了這個男孩子,他滿身是血躺在地上,氣息奄奄的。
女孩心眼兒好,不忍看他這樣,就跑回家拿了紗布藥酒,幫他包紮好傷口,女孩的媽媽很嚴厲,不許她私下和莫名其妙的人接觸,因此,她沒敢把這件事告訴家裡人,獨自照顧了他一天後,男孩終於清醒了過來。
女孩兒又用自己的錢幫他買了牀被子,每天晚上再抽時間給他送點吃的,因爲怕他一個人寂寞,還將小梨留給他作伴,沒想到,這個男孩居然餓的想吃它,女孩覺得自己救錯了人,很生氣,覺得這男孩恩將仇報。
聽到這兒,曾明明總算明白了,其實這男孩根本就沒想吃了小梨,只是在和女孩開玩笑,也許,他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意思,這才被女孩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