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驊箏雖然沒見過宇文璨所說的踏雪,但是眼前這幾個身份高貴,都算得上是郢國大人物,是見過大世面的,能讓他們震驚歡欣同時又能把血汗寶馬比下去的馬肯定有兩把刷子的……
其實在宇文霖問她要用那一匹馬比賽的時候榮驊箏才驚覺自己是真的有點魯莽了,雖然她馬術不錯,但是比賽的馬也至關重要,甚至可以說是輸贏的關鍵。以前她和人賽用的馬是她自己專屬的,她對自己的馬各方面都有一個把握,所以比賽的時候可以說是得心應手,這也是她幾乎沒有輸過任何一場比賽的重要原因。
她不知道宇文霖的馬術怎麼樣,但是她知道他下盤不穩,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抓住了他這個弱點,想着自己在選場地的時候可以選稍微崎嶇一點的,提高自己勝利的機率。然而,她竟然馬大哈的忘了坐騎這一件事!她真是糊塗了,現在自己又不是在現代,不會吹個哨子愛馬就奔騰過來。
不過,她雖然擔心但從來沒想過宇文璨會幫她。天山雪蓮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口她的五臟六腑都被震動了,想不到他竟然還願意借他的寶馬給她!
榮驊箏有點不敢置信,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一個愛馬懂馬之人都知道,真正屬於一個人的坐騎是不會隨意的借給別人的。曾經,有人甚至只是想摸一下她的寶馬的繮繩她都毫不留情的拒絕!1aahe。
爲什麼?爲什麼他要幫自己?
不可抑制的,榮驊箏將視線轉向正坐在馬車上一邊品茶一邊微微仰望天際雪花的宇文璨,赫然發現他的鼻子高蜓完美,下巴的弧度完美得讓人難以置信,薄脣微抿,品茶時沾上的水汽讓他的脣漂亮得讓人側目。還有,他的側臉是那麼的平靜,那麼的俊美,即使是遠遠看他一眼都會覺得是在看天上的神明……
莫名地,榮驊箏的心狠狠的撞了一下,微微,微微的發着疼……
這一絲微疼讓榮驊箏呼吸爲之一窒,輕輕在那個位置撫了一下,發現它的速度是不可思議的快!
素來有天才之稱的榮驊箏突然間有點迷惘起來,不懂剛纔自己的心臟爲什麼會這樣,她是學醫之人,側脈多次卻不得其果。她明明無病無疾,爲什麼她的心臟會這樣?同樣讓她迷惘的還有她根本不知道宇文璨爲什麼要幫她,他嘴巴那麼毒,脾氣那麼臭,眼神那麼狠,她做什麼他都看不順眼,好像自己生來就是污濁他的眼睛似的。
榮驊箏在沉思,雲青鸞同樣擡頭看向宇文璨,看到榮驊箏的目光惘然中摻雜着探究,正視線正逗留在宇文璨身上。她怔了一下,想了想,脣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靠近榮驊箏。
“恭謹王妃,這一次賽馬你定然要好好加油哦!”
榮驊箏分神看她一眼,暗忖她的臉皮真是厚薄有度啊,剛纔不過是被自己輕輕的喝一聲她就委屈得哭了,纔沒幾分鐘,她竟然就能夠毫無芥蒂的跑過來替她打氣,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剛纔哭的動作那麼大現在眼眶連一點紅絲都看不到,哭能哭得這麼有水準還真的夠高深的。
當然,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管她是出於怎樣的心,榮驊箏還是點點頭,“謝謝。”
“恭謹王妃太客氣了。”雲青鸞溫柔一笑,微微嘆息道:“雖然說輸贏有時候並不能說明什麼,但成者爲王敗者爲寇,無論是誰都希望成爲王者,想必恭謹王也是。”
榮驊箏一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剛纔糾纏在自己心底的疑惑被她一語道破了。
是啊,雖然宇文璨看她不順眼,但是她現在可不只是代表榮驊箏那麼簡單啊,她還是他宇文璨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早已隸屬鬼王府,她輸了丟的不只是她自己的臉面,同時還有王府的名聲和他宇文璨的臉面。
還有天山雪蓮,如果被人知道堂堂恭謹王妃竟然連區區比賽的籌碼都拿不出來,那要被多少人取笑啊!
這麼一想,榮驊箏不穩的心就平靜了下來。
夏侯過也算是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震驚小片刻就沉靜下來了。在將飛鴿傳書發出去之後就回到宇文璨身邊,盡職的道:“王爺,飛鴿傳書已經發出去,莫約兩刻鐘踏雪就能到達這裡了。”
“嗯。”宇文璨有些心不在焉的微微頷首,目光依舊停留在對街房頂的天空上。
王爺在看什麼呢,看得那麼入神?這麼多年以來夏侯過從來沒見過自家主子露出過心不在焉的表情,在關懷之心和按捺不住的好奇心雙重驅使下禁不住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這一看,頓時無奈又傻眼,那裡不過是隻有灰濛濛的天空罷了,有什麼好看的呢?
夏侯過想不通,心底嘀咕道:“看那灰濛濛的天空還不如看屋頂上的光滑的冰塊呢,起碼那冰塊襯着褐色的屋檐像一把光潔平滑的鏡子,仔細一看肯定能把人照出來……”等等!夏侯過心一跳,一個念頭在腦海迅速形成。
主子是坐着而自己是站着的,主子坐着身子低視野肯定比自己站要窄上很多,就他那角度根本看不到屋頂的側邊的天空啊,以他的高度只能看到那一塊冰!
然後,夏侯過就開始有點自豪了,自己竟然在和主子在看同一塊冰,自己不愧和主子處了將近十年,總算是沾到主子一分一毫的風雅了。
夏侯過嘆息,低頭一看,剛好看到宇文璨手上精緻小巧的杯子空了,便眼急手快的彎腰低頭爲他斟上,在擡頭期間眼睛不經意的掃過那一抹平滑的冰塊,上面清晰顯示的一大一小的身影讓他差點把手上金貴的水壺給砸了。他武力好,最後水壺是被他接住了,只不過水壺也磕碰到了小桌子的一個小角,發出‘砰砰’的兩聲響聲。
“怎麼回事?”思緒被打斷的宇文璨不悅的皺了一下濃眉。
夏侯過驀地單膝跪地,“屬下魯莽,還望王爺恕罪!”
夏侯過跟在自己身邊差不多十年了,他什麼樣的性子宇文璨自然是瞭解的,他倒也沒罰他,讓他起來之後輕聲呵斥:“今兒怎麼了,做事這麼不省心?”
“屬下無能!”夏侯過站起來後聽到宇文璨那一句話後再次羞愧的彎腰認錯。
其實,他心底在咆哮,吼,屬下無能,居然現在才發現夫人在主子心中是特別的……
宇文璨低嘆一聲,揮揮手作罷了。
見榮驊箏陷入沉思的不答話雲青鸞不介意反微笑道:“恭謹王妃,如果不是剛纔聽你一言青鸞根本不知道你還懂醫術,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啊。”
“不過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技,沒什麼了不起的。”榮驊箏淡淡的道。
雲青鸞頷首,擡首剛好見夏侯過迎面走來。
榮驊箏聽到腳步聲慢慢轉身,根據腳步聲她知道那是夏侯過。
夏侯過朝榮驊箏拱手作緝,感覺的道:“夫人,一刻鐘之後踏雪就會到達這裡,在這之前還請夫人保留體力,先行將希晏世子安頓好再準備賽馬吧。”
“好。”榮驊箏知道他說得有道理,看看自己之前坐的馬車,再看看宇文璨的,沉思片刻果斷的選擇了宇文璨坐着的那一輛。雖然小希宴已經向她再三保證過他會乖,但是他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再加上之前心靈受過重創,有一個人陪着怎麼都比一個人呆着強些。
一靠近馬車榮驊箏意外的聞到了一股十分舒服的味道,她接觸過天下萬物,輕淡幽雅的氣味一鑽進鼻腔她就知道那是屬於紫睡蓮的香氣。
紫睡蓮顧名思義,花瓣是極其絢爛的金紫色,中間有許多金色的觸角,裡面有一個含苞欲放的花蕊,只有在凋謝的前一刻纔會張開,所以非常彌足珍貴。
當然,紫睡蓮之所以珍貴還不在此,它天性畏寒,最適合生長在熱帶地區,而郢國屬於寒帶,每年十二月還沒到就開始大雪紛飛,若要培育出紫睡蓮那要花多大的心力和金錢啊。宇文璨雖然是王子,但就是當今聖上想要享受如此醇香的紫睡蓮都是困難的,可況根據傳聞宇文璨並不是一個受寵的王子,他怎麼會有如此珍貴的紫睡蓮?
榮驊箏詫異非常卻也沒忘步進馬車,在走到一方小桌上才發現這股香氣是來自一尊小小的茶壺。宇文璨是用紫睡蓮來泡茶喝?
突然間,榮驊箏肉疼了,這麼名貴的紫睡蓮她曾經託劉大夫找了半個多月至今都沒找到一丁點,他卻用來泡茶喝?!
丫的!驊璨璨是踏。8
還有,榮驊箏如果沒有進入馬車都不知道宇文璨這馬車竟然是用青龍木做的,而且裡面不但大得離譜還別有洞天,現在進入了她才發現當初自己擔心是多麼的錯誤,他這馬車外面看起來雖然小,卻擺得下一方小桌,一個獨立的溫差暖壺,兩張軟綿凳子和一張小榻,而最重要的是馬車上擺了那麼多東西,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狹窄反而非常的寬敞明亮!
榮驊箏頓時覺得不可思議,他是怎麼做到的?
外面北風呼呼,冷颼颼的,榮驊箏一進來,聞着清雅的幽香,整個人竟然捨不得出去了。宇文璨還真的懂得享受啊。榮驊箏嘆息的同時趕緊在軟綿綿的椅子上坐下,將小希宴放在鋪上了軟墊的小榻上,然後用指甲恨恨的扣着馬車上的木塊,心底忍不住嘀咕,靠!敢情鬼王府地下埋了個金庫不成,他丫的怎麼會這麼有錢?!”
榮驊箏一直以爲自己是在心底讚歎,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將心裡話說了出來,雖然很小聲但宇文璨卻一字不差的聽了進去,浮茶的動作一頓,淡淡的掃她一眼,輕飄飄的道:“金庫是有那麼一兩個,但絕對不是埋在地下的,把東西埋在地下取的時候太麻煩了。”
一、一兩個?!榮驊箏杏眼圓瞪,上輩子她是個苦命人,當個特種兵名聲是不錯,但是能享受的機會根本不多,現在看這宇文璨的生活態度,突然之間豎起來大拇指。青龍木做馬車,紫睡蓮當茶泡,有天山雪蓮,有絕世好馬……
榮驊箏一件一件的數着,越發覺得嫁近鬼王府好像是一件很不錯的事,起碼沒有人會覬覦她那一丁點嫁妝。轉念一想,她現在才發現爲什麼當初夏侯過會那麼大方的讓她過目嫁妝和禮金的數量了,原來人家根本就不講那一丁點東西放在眼內。不,正確的說是人家根本不當那是東西!
嚥了咽口沫,如果不是她手上還攬着小希宴,旁人肯定能看得出她的眼神很飢渴,雖然對宇文璨會不會回答很不抱希望,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一兩座金庫?裡面最值錢的東西是什麼?有沒有盤子大的夜明珠?有沒有用紫玉雕出來的搖錢樹?有沒有金做的佛像?有沒有冰玉棺材,有沒有……”
榮驊箏也想矜持,不想自己表現得那麼拜金,但……她實在沒辦法啊,十多年來受到的勤儉節約的教育讓她一直對歷代古代帝皇奢侈的作風耿耿於懷,不過對那些流傳來的珍寶器銘卻仰慕非常,雖然心裡從來沒想過要獨吞了國家級的寶物但心裡一直渴望自己能摸一把。
能照亮整間屋子的夜明珠,用紫玉做出來的繁華搖錢樹,幾米高的金佛像,能護人心脈的冰玉棺材……每一種都是能換幾座城池的寶貝啊……
她話還沒說完,夏侯過咳了一下,宇文掃一眼他後卻不知怎麼的也跟着笑了一下,說話像一朵雲那樣輕快流暢,“只有你沒看過的,沒有你想不到的。當然,如果你想去看看,回去的時候把鑰匙給你就是了。”
榮驊箏的腿差一點就沒出息的軟了,她拼命的按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臟,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他他他他他竟然要將鑰匙交給她?!
榮驊箏用力的捏了自己腰側一把,發現根本不痛?!
榮驊箏頓時欲哭無淚,果然是在做夢啊……
失望的低頭卻發現被自己攬住小腰身的小糰子的小鼻子正一抽一抽的,大眼睛水光瀲灩,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她一愣,趕忙抱着他坐到一旁,急急道:“小希宴,怎麼了?小男子漢哭什麼呢?”
一旁的夏侯過嘴角猛地抽搐,一手放下鼻翼下掩脣輕咳一下,提醒道:“夫人,你剛纔往希晏世子的腰側捏了一把,估計是被捏疼了。”
榮驊箏這回是痛哭的心都有了,既是解釋又是哄騙的,花了好半刻纔將小希宴哄回來。
最後口水都幹了,氣喘吁吁的時候夏侯過遞給她一杯水她猛地搶過一口喝盡,將杯子還給夏侯過的時候發現自己滿口都是甘香,立刻大眼一張,“太渴了,再來一杯!”
夏侯過也不點破,見主子眉宇間都沒皺一下當下痛快的再度爲她斟滿一杯茶水,遞給她。
夏侯過在斟茶的時候不緊不慢的,榮驊箏差點懷疑他是在吊自己的胃口,她都眼巴巴的在等着了,他丫的就不能痛快一點麼!
好不容易接過飄着異香的茶水,她這回沒有猴急,先是淺酌一口試一下溫度然後將杯子放到眼角還掛着淚的小糰子的小嘴邊,道:“乖,這是紫睡蓮茶哦,喝一口之後就要原諒箏姐姐哦,我剛纔真的不是故意的。”
因爲她這個動作宇文璨深眸一沉,薄脣緊抿,絲毫沒有了方纔明快的心情。
夏侯過明察秋毫,不着痕跡的阻止榮驊箏的動作,尊敬的道:“夫人,這邊還有杯子呢,屬下伺候世子就可以了,夫人還是請先喝吧,待會踏雪就要來到這裡了。”言下之意就是,再不喝就沒得喝了。
榮驊箏見小希宴眼角還掛流淚就知道自己剛纔的力道肯定不小了,氣惱之餘聽聞夏侯過的話拼命壓下自己對希晏世子的愧疚感猛地點頭。小希宴別怪我哈,箏姐姐我選擇最稀罕就是紫睡蓮了,你就容許我多喝幾杯吧!
夏侯過趕忙再度拿出一個溫着的小杯再度倒了一杯茶,自己在希晏世子的跟前蹲下,輕輕的喂他喝。
榮驊箏見希晏世子有人伺候自己喝完了手裡的一小杯茶之後再度眼巴巴的看着溫着的茶壺。她心裡想喝但是沒有宇文璨的指示她不敢動啊!
瞟一眼她因爲看到喜歡的東西而亮晶晶的大眼,宇文璨眸眼微眯,淡淡的道:“你最好收起你那乞丐似的眼神,不就一杯茶麼,想喝的話就過來喝,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本王虐待你呢!”
丫的,口嘴裡永遠吐不出象牙!榮驊箏牙癢癢的腹誹,但是終究是耐不住紫睡蓮茶的you惑,拖着椅子就靠近小桌子,自己動手一杯一杯復一杯的喝着她覬覦已久的紫睡蓮茶。
直到一小半壺的紫睡蓮茶都進入了自己的肚子,榮驊箏才意猶未盡的放下杯子,看一眼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放下茶杯轉而端着一本書在看的宇文璨,試探的道:“王,王爺,嗯……那個,嗯,那個府裡……”
宇文璨看書的動作不變,她的話在耳邊也當聽不到。
榮驊箏心有不甘,厚着臉皮,鼓起勇氣道:“王爺,不知道府裡還有沒有紫睡蓮?能不能給我一點?”
宇文璨這才自書本擡起頭來,不答反問:“你要要紫睡蓮幹什麼?”
榮驊箏嘴巴吐出了兩個讓人很有想象空間的二字,“有用。”
宇文璨不疾不徐,“有何用?”
榮驊箏被他問得一噎。
“不說?”宇文璨挑眉,薄脣一掀,“那麼紫睡蓮不能給你。”
“爲什麼?!”榮驊箏驚呼。
宇文璨睨她一眼,譏誚的扯一下脣角:“如果這天下人人都對本王說他需要紫睡蓮,紫睡蓮對他有用本王都給的話,本王哪裡來那麼多紫睡蓮?”
“但是我不同啊,我……”
“你什麼你?”宇文璨絲毫不留情的打斷她,“雖然你是我的恭謹王妃,但是你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怎樣的,要知道今天早上你還用刀子夾在我脖子上呢。”
榮驊箏的氣勢立刻就弱了,“你,你別在這個時候翻舊賬啊,我……”
“不說理由絕不給!”
“你太黑心了,你公報私仇,你是耶穌上的十字架,你是黑山老妖,是……”
“再說下去信不信我把你扔到車外去?!”
榮驊箏話一頓,見他臉上果真染上了怒氣,頓時緊張起來了,深怕他當真不給她,“喂,你別這樣,我真的是有用!”
“有何用?”宇文璨仍舊是這麼一句,讓榮驊箏幾近抓狂!
榮驊箏定定的沉默半餉,在終於清楚如果宇文璨得不到答案不會罷休纔回道:“我不是白髮麼,如果想要白了幾年的頭髮再次完全變黑變得有生機,紫睡蓮是必不可少的一味藥。”
“誰告訴你白了的頭髮還可以變黑回來的?”宇文璨想起方纔她能夠輕易說出宇文霖下盤受過重創的事,眸子閃過一絲亮光,淡淡的問道。
“怎麼,你以爲白髮者永遠也只是白髮麼?”
面對她的挑釁宇文璨不答,反而道:“回府後你找夏侯過,讓他給你吧。”
呃!榮驊箏嘴巴微張,有點不敢置信他竟然這麼痛快的答應了,她其實已經不抱希望了……
榮驊箏呆愣期間,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驚呼還有極其巧妙的馬蹄聲,夏侯過趕忙掀開馬車往外一看,驚喜道:“王爺,是踏雪來了!”
宇文璨面掛淡笑,輕輕的嗯了一聲。
榮驊箏卻有點坐不住了,一把掀開車簾,沿着夏侯過的視線看去赫然看到一匹矯健異常的駿馬從街尾飛奔而來,動作氣勢磅礴,大氣異常。她的心臟卻忍不住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王妃,請下車準備吧,屬下看四殿下已經有點坐不住了。”夏侯過說話的時候聲調輕了不少,一聽就知道心情很不錯。
其實夏侯過豈止是心情不錯,他激動得幾乎要熱血沸騰了,時隔三年,終於再度能夠一睹踏雪風采了,豈不痛哉!
“好,我這就下去。”榮驊箏雖說如此但是眼睛卻捨不得從踏雪身上移開,好片刻才放下車簾,在步出馬車之前走到希晏世子身邊,輕輕的爲他拉好身上的圍裘。
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榮驊箏發現後頸有一股冷風嗖嗖的灌進來,希晏世子因這股風脖子縮得緊緊的。她視線在馬車四周看了一圈想找找有什麼可以給小希宴暖身子的東西,結果有點失望。
自從輕輕嗯了一聲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的宇文璨突然對着書本輕輕出聲,“你背後不是有一個櫃子麼,那裡有一張狐裘,你拿去給希晏世子用吧。”
榮驊箏怪異的看他一眼,琢磨着莫非他後背長了眼不成,竟然背對自己也能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她還是依言回頭一看,赫然看到身後果然還有一個小櫃子,櫃子只用鐵鎖輕輕勾住,並沒有上鎖,榮驊箏輕易的就打開了櫃門,卻見櫃子的空間是用一塊紫檀木一分爲二,左側上的一端赫然放着一張寬大雪白的狐裘。
榮驊箏伸手去拿,狐裘的面料貼在掌心柔軟舒適得讓人嘆息。這是榮驊箏第一次看到狐裘,感嘆難怪人人都想要狐裘做衣服,原來是這麼舒服的。嘆息之餘,她還是展開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狐裘,雙手從小糰子的身後抱住他,用溫軟的狐裘把他的小身板牢牢捆住。
將他捆好之後榮驊箏伸手輕輕的摸了下小糰子的腰側,輕輕問:“小希宴,這裡還疼麼?”
小希宴擡起大眼,巴巴的眨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榮驊箏放心一笑,揉揉他的腦袋,笑着說:“小希宴乖,告訴箏姐姐,你是不是很喜歡剛纔那位哥哥坐着的馬?”
小希宴大眼一眨一眨的,沉吟一下回想着剛纔宇文霖的那一匹馬,猛地點頭。
榮驊箏一笑,自信的道:“既然小希宴喜歡,那箏姐姐今天就將它變成你的好不好?”
宇文璨翻書的動作一頓,注視着透露着墨香的文字的黑眸閃過一抹亮光。
小希宴一聽眼睛頓時一亮,努動嘴巴,想說些什麼。
榮驊箏突然很期待起來,鼓勵道:“小希宴想說什麼,可不可以告訴箏姐姐?”
小希宴擡起眼睛,很認真認真的道:“箏姐姐,那位哥哥的那一匹馬和父王的坐騎長得很像。”
這是榮驊箏第一次聽到了小糰子的聲音,小嗓音脆生生的,奶聲奶氣,聽起來頗讓人享受。
他的嗓音既讓榮驊箏欣慰又讓她一愣,她想不到這個小孩子的記憶力那麼好。沉吟一下,想說什麼旁邊的宇文璨卻放下手中的書本,推着輪椅走過來,摸一下的小希宴的腦袋,緩緩開口道:“希晏世子真聰明,竟然一眼就看出那位哥哥的血汗寶馬和你父王的坐騎很像,它們不但像還是出自同一母體的呢!。”
榮驊箏張了張嘴巴,在低頭看一眼因得到讚美而一臉雀躍的小希宴,突然深諳虎父無犬子的說法,恭親王智慧無雙,兒子果真也不差。
“箏姐姐,你真的可以把那一匹血汗寶馬給我麼,我聽劉管家說父王的坐騎在父王過世那一天突然瘋了,掙脫了繮繩一頭撞向最大的一棵樹,表忠而死了。”小希宴說的時候小臉垂得低低的,帶點哭音同時有點欽羨,“劉管家說,父王的坐騎跟了父王十多年,父王能有如此的功勳偉績完全離不開他的坐騎,還說如果我
也能有這樣的一匹馬,將來定然能繼承繼承他的衣鉢,保護郢國百姓的。”
突然間,榮驊箏覺得自己有點被一個小孩子感動的感覺,她前世是特種兵,軍長一個命令她可以視死如歸,如此做絕對不是爲了什麼名利而是爲了百姓的安危,爲了國家能夠安居樂業。有的思想之所以強大,之所以能夠在幾千年後依然能夠被後世傳承,那是因爲它有足夠的魅力讓人臣服讓人敬仰。
當然,一種好的思想之所以能夠傳承完全離不開前輩的教導,一代傳一代,代代傳頌,才能夠紮實的留在人們心中。榮驊箏對從來沒見過面的恭親王肅然起敬,他實在太強大了!17199124
“你父王真偉大,箏姐姐也說到做到,將那一匹馬今兒變成你的,讓你能夠成爲像你父王那樣的人。”說時,榮驊箏心房暖暖的伸出手在他的小鼻子颳了一下,讚賞的低頭想像以往那樣在他的臉蛋兒上用力的啵一下,但吻還未落下小糰子就被人一動到另一旁了。
榮驊箏動作呆住了,眼睛眨啊眨,完全不明白狀況。
夏侯過強忍着不讓自己的嘴角上翹,看一眼被自家主子拎着衣領放到小榻另一端的希晏世子,一本正經的道:“夫人,請下車吧,屬下已經檢查過馬鞍了,一切正常!”
榮驊箏想說什麼,小孩子大大的一雙眼睛熠熠生輝的眨了一下,笑米米的露出兩隻可愛的小虎牙,揮揮小手兒,“箏姐姐,快去吧。”
榮驊箏還在想剛纔小希宴明明就在自己的爪子下的,怎麼在半秒的時間就移動到了另一個位置?而且是在她完全反應不過來的情況下?
下了馬車,榮驊箏還來不及看到踏雪就先看到不停地圍着踏雪在轉圈子的宇文霖,她輕笑着靠近:“四殿下。”
“啊,二王嫂你下來了?”宇文霖說話的時候還眼睛都沒捨得從踏雪身上移開一下,看着踏雪的眼睛熾熱得榮驊箏以爲他在看他親密的愛人。
“嗯。”榮驊箏點點頭,目光也看向傳說中的踏雪。
這麼一看,她簡直想驚呼出聲,難怪宇文霖即使是自己已經擁有了上好的血汗寶馬還對踏雪如此癡迷了,親眼看到踏雪榮驊箏才發現它通體雪白的毛色如雪清涼光潔,左右各十六肋,肉尾沒有一點毛,四蹄雪白,一路從雪水污泥中奔來竟然纖塵不染!
榮驊箏很驚歎,它是用飛的嗎,路上雪水泥水橫流,怎麼可能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污塵?!
“二王嫂也吃驚了是不?”宇文霖手中的真絲扇忍不住啪的一聲展開,嘖嘖稱奇道:“如果不是小王親眼所見,小王也不相信。踏雪馬蹄落地的聲音雖然很輕盈,但是很有力量,卻果真是纖塵不染的,通體像雪花一樣純白。”
“是啊。”榮驊箏的眼睛也難以從踏雪身上移開,愣愣的看了它好半餉纔回過神來,對躍躍欲試的宇文霖殘忍的道:“四殿下,別看了。既然馬來了,我們開始比賽吧。”
宇文霖果然面露苦色,視線終於不捨的從踏雪身上移開,高大的人竟然邁着蓮步一步三回頭的走回自己的血汗寶馬身旁。
夏侯過在宇文璨離開後緩緩靠近榮驊箏,斟酌着言辭道:“夫人,在馬賽開始之前先行上馬試一下感覺,找一個適合自己的速度。”他說這話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的,因爲這馬不是人人都可以騎上去的,除了主人之外至今他還沒見過有第二人能安穩的坐在馬背上,包括現在的天下之尊!當然,能有機會試着上馬的人至今也就只有那麼幾人。
“好的。”
其實,榮驊箏也是個賽馬行家,她曾經還試過好幾次代表國家出賽在國際友人的牧場上和他國家的上好馬術者比賽,結果都是屢戰屢勝,之後每逢遇到這類事情都由榮驊箏出馬處理,她的馬術也越發的穩固。
怎麼說她都是一個有經驗的人,她當然知道夏侯過這一句話的重要性,她本來就打算先行上馬試一下感覺,夏侯過的話出了之後她就更是迫不及待了。
“四殿下,請允許我先行上馬試一下感覺再開始賽馬,可以麼?”在上馬之前,榮驊箏告知宇文霖,免得他激動過頭的先行揮起馬鞭飛了出去,造成比賽出現不公平元素。
“可以,二王嫂請隨意。”
四殿下不是一個急功之人,再者他認爲二王嫂這一點小要求很合理,所以痛快的應了。當然,除了這個原因之外還有一點,他對自己的馬術有信心,不想佔這等便宜。況且,這匹血汗寶馬是他十年來的坐騎,他對它的速度,對它的各方面都瞭若指掌。但榮驊箏不同,踏雪雖然要比他的血汗寶馬更高上一級,但她對踏雪
各方面根本毫無把握,她能不能順利的坐上馬背還是一件有待觀察的事情。男子漢大丈夫,輸贏很關鍵,但是勝之不武卻是真真的可恥。
“謝謝四殿嚇體諒,難怪三殿下說你是個通情達理之人,看來還真的如此。”榮驊箏邊笑着邊毫不吝嗇的說着四殿下的好處,順帶套點兒交情。
“三哥?”宇文霖聽她這麼一說,眼睛立刻露出疑惑來,聽她的語氣好像和三哥很熟的樣子,三哥不是也看不慣……
“夫人,請上馬吧。”
夏侯過說時將手中的繮繩遞給榮驊箏,榮驊箏點點頭接過,然後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擡腳慢悠悠的爬上馬。
雲青鸞看着,原本緊繃着的心鬆了一下,蓮步輕移的走近榮驊箏,輕笑着道:“恭謹王妃,雖然輸贏重要,但還是安全爲上啊。”她其實更希望她在馬鞭還沒揮就被踏雪甩出去。
夏侯過也擰過了頭,實在不忍心看,這麼笨拙的上馬姿,說馬術如何好有誰信?誒,真是可惜了王爺那一株天山雪蓮了。
在車窗探頭看着的宇文璨嘴角扯了一下,搖搖頭,目光卻饒有興味。
她的動作宇文霖也看在眼裡,舒一口氣之餘心頭不禁有點異樣,連上馬都如此笨拙的人爲何有膽挑戰自己的馬術?難道她就不怕輸麼,還是她故意表露得笨拙,爲的就是鬆掉宇文霖的戒心?
要是榮驊箏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會朝天翻幾個白眼的,她可沒他想的那麼複雜,只是他們古代人懂輕功騰空一躍就上了馬背,但是她不行啊,她恨不得自己有
一身輕功showshow呢。
咳,好吧,她剛纔的動作和她以往上馬的動作想必是笨拙了那麼一點點,但是這不能怪她啊,誰叫這匹馬那麼白,她擔心自己的鞋子太髒弄髒了毛。再者,她對這匹馬不熟悉,馬對她也不熟悉,她選擇溫和上馬只要是怕被摔下馬丟大臉。
坐上馬背之後榮驊箏抓住繮繩雙腿輕輕一夾,踏雪就輕輕的動了起來。
真舒服!高高在上的坐在踏雪的馬背上榮驊箏滿足的眯起了眼睛,嘆息道:“果真是好馬啊,無論是控制度還是平穩度都好得讓人驚奇。”說罷,她眯眸一笑,清眸果斷的注視前方,然後雙腿用力一夾,馬鞭一揮,“駕”的一聲,一人一馬以一個難以想象的速度飛了出去。
“好馬術!”宇文霖一看,當下大驚的拍掌叫好!剛開始他還擔心這次比賽會沒勁,剛剛榮驊箏發力揮鞭那一刻驚見她眼神果敢得讓人驚異,還有她坐在馬背上的身子,筆直如鬆,在馬飛奔出去之後身體每一個動作和馬速馬的起伏協調得驚人!所以,他心底漸漸的被她試馬的勁兒燃起了鬥志,心底漸漸的期待起來,甚至恨不得現在兩人就開始比一番!
“啊!”雲青鸞的驚呼和宇文霖的拍手稱好幾乎是同一時間響起了,在驚呼過後才發現自己嘴巴竟然微微張着,眼睛一直追隨着那個奔騰的身體。她暗捏自己一把讓自己儘快回神過來,眼睛立刻向宇文璨看去,而他剛好放下撩開的車簾,擋住了她所有的探究。
好馬,實在是好馬!
到外面轉一圈回來的榮驊箏連連讚歎,她幾乎都不想轉頭回來頓在宇文霖身邊了,不過她到底也沒有遺憾就是了,她相信在兩人比賽的過程中她會得到更刺激,更激昂的時刻的。
“四殿下,上馬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看着榮驊箏躍躍欲試的身影,不知怎麼的,夏侯過突然之間有點激動,踏雪終於再度現世了,讓它呆在馬房裡實在是委屈它了。
踏雪,是主人對不起你,放心吧,從此以後不會了,你要相信你的隱忍是有價值的……
“好!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宇文霖仰頭大笑,接而足尖一點,身體倏地騰空而起,然後穩穩的落在馬背上。
真是好功夫啊!坐在馬背上的榮驊箏將宇文霖的動作完全收入眼中,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但她心裡還是有點震驚,心裡想着,如果不是要將這匹血汗寶馬贈給小糰子,她肯定要他以功夫作爲籌碼,她贏了他就教她輕功,自己也過過身體騰空的滋味!丫的,輕功實在是太TmD帥了。
一共兩次騰空上馬的動作榮驊箏都看得很認真,她嘗試着觀察他面容的變化,腹部氣息的變化,看他到底是如何運功發力的。但是,就算人家做了兩次但她還是一條毛也沒看出來,看得越認真就越是驚歎,越是驚歎也就越是失落。
輕功啊輕功,你來吧,我也想懂你……
宇文霖不知榮驊箏所想,他準備好之後,策馬和榮驊箏並排而立,輕笑道:“二王嫂,我們開始吧”。
“好!”她話音剛落,兩人幾乎是同時做了個雙腿夾馬腹的動作,然後兩匹馬都像箭一般飛了出去。
兩人的馬飛奔出去之後,夏侯過朝雲青鸞輕輕一緝後回到宇文璨坐着的馬車走去,撩開帷幕道:“王爺,王妃他們的路線是自東街後面的小嶺繞一圈,然後誰現行到恭謹王府誰就贏。”
宇文璨若有所思的頷首,沉吟一下道:“既然目的地是我府,那麼我們也回去吧。”
“是!”夏侯過得令立刻跳上馬車,在車伕的位置上一坐,拿了馬鞭拿起繮繩就想驅着馬車回府,但驅馬的動作剛開始就因雲青鸞的靠近而頓住。
“雲小姐?”
雲青鸞溫柔得體的朝他輕輕點一下頭,問道:“恭謹王爺要回府了麼?”
“是的。”夏侯過面無表情的回道。
“那……”雲青鸞眼睛往車簾看去,目光幽怨,一切盡在不言中。
夏侯過心底嘆了一口氣,深意的道:“雲小姐,你應該知道王爺身體不怎麼好,總是每天都要睡午覺的,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看……”
雲青鸞笑容一僵,她只是希望恭謹王和她說一句話而已,就一句話她就滿足了。但是,夏管事的話都說得那麼明顯自己還死賴着不走實在丟臉,想罷,她得體的
一笑,道:“當然,既然恭謹王爺想要休息了,青鸞自然是不打擾了。”
“謝謝雲小姐理解。”夏侯過說罷,然後馬鞭一揮,馬車便朝着恭謹王府駛去。
雲青鸞孤身一人站在雪花中癡癡的望着,望着馬車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最終拐進一個拐角,完全的消失看不見才無助的回過神來,腳步漂浮的上馬,然後策馬回府。
這一趟,她明明是打算到他王府去看一眼的,昨天她沒勇氣,今天好不容易找了個藉口和四殿下賽馬,然後相約到他府上坐一坐,但明顯的,四殿下早已忘了他們說好的事。不但忘了和她的比賽竟然還當着她的面答應和另一人比賽!
難道那個四品官女出身的女子就那麼有趣麼?
她從來沒被人如此忽略過,而且是忽略得如此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