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臣心裡都明白,新後另立是遲早的事,但是,他們卻萬萬想不到他們皇上會如此等不及。
“皇上,皇后娘娘雖然再無德義母儀天下,但是皇后娘娘乃雲王爺嫡女,雲王爺爲大郢之安定立下了汗馬功勞,此次戰爭也用盡全力捍衛了我大郢邊疆安全,如今戰爭纔剛結束,皇上便要廢后新立,難免會引人非議,臣等認爲不甚妥當。”
“如何不妥?”宇文璨淡淡的道:“衆愛卿是怕外界將朕看作狼心狗肺之人麼?”
“臣等不敢。”羣臣語氣帶了一些恐慌。
“衆愛卿敢不敢朕不欲知曉,外界怎麼看待朕朕不介意,只是既然事兒終有一天朝着這個既定的方向發展,早一些遲一些有何區別?”就像箏兒所說,早死早超生!
雖然如此,“但是……”
宇文璨伸手打斷,“朕知道衆卿家擔心些什麼,衆卿家有所不知,關於廢后新立之事,三年前皇后失德義之事剛傳到雲王爺耳朵,雲王爺便親自請求朕廢后新立,雲王爺如此爲大局着想,如此心繫社稷,衆卿家難道不應該成全雲王爺的一片苦心麼?”
三年前雲王爺便向皇上提出廢后之事了?
羣臣被這個消息轟得腦袋嗡嗡作響,暗忖薑還是老的辣啊,還以爲雲王爺又多疼愛自己的嫡女,原來爲了怕連累自身,竟然明哲保身起來了。
宇文璨淡淡的瞟露出一副不可思議表情的朝臣們一眼,“衆卿家,雲王爺一生爲大郢立下多少功勳朕心裡比誰都清楚,也比誰都感恩於雲王爺的付出,但是在國事面前私情還需另作討論。皇后失德義是在三年前,朕給了皇后三年的時間。雲王爺之貢獻朕心裡清楚,待其迴歸朝廷論功行賞自然是第一等的。”
朝臣還能說些什麼,只能點頭了。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是,這次新後人選可是朱雀上將?
大臣問:“敢問皇上,新後人選是……”
宇文璨瞥一眼明知故問的大臣,薄脣一掀,“朱雀上將。”話罷,薄脣一抿,“不知道關於這個人選衆愛卿可有異議?”
“沒有沒有。”
“朱雀上將立爲新後乃衆望所歸,民之所向。”朝臣們紛紛議論道。
‘衆望所歸,民之所向’八個字宇文璨進入宇文璨的耳朵,頓覺無比受用,讓他的脣瓣翹起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他生來就是一個天之驕子,他自身的條件幾乎無人匹敵,從來都是別人羨慕他而沒有什麼他得不到的,幾乎沒有人比得上他,擁有這麼多的他從來都是淡定的,從來都是冷淡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以XXX爲傲’這樣的詞兒,更不會因爲另一個人而感到驕傲。但是,這樣一個詞,如今卻出現了。
如今的他,不以他的絕世容貌爲傲,不以他第一才子之稱爲傲,不以他高貴出身爲傲,不以他的萬里江山爲傲,今生,他最值得驕傲的事情就是他擁有了榮驊箏!
他們分離了三年多,在一萬多個日夜裡,他曾不下一次的想,幸虧這個世上有一個叫做榮驊箏的女子,幸虧這個叫做榮驊箏的女子成爲了我的妻子,幸虧我們很相愛,我們能夠同牀共夢,能夠同育身上流着彼此血脈的孩子……
幸虧……
幸虧他就是宇文璨!
不曾擁有過的人不會懂得害怕,因爲不曾擁有就不會有失去。
他號稱鬼王,素來都是別人怕他,他幾乎無所畏懼!
但是,他知道,那是以前。是在沒有遇到榮驊箏之前。
在之後,他總會忍不住假設,如果他這一輩子沒有遇到她,他會怎麼樣?
假設他沒有遇到她,他假設甚多個自己會怎樣的場景,結果是無論哪一個場景,最後的他還是會忍不住把她加進去,最後他們還是會在一起……
因爲這一些假設他根本不容許發生!
他肯定,無論如何,他們都還會是彼此的彼此!無論如何,他都還是會以他那個叫做榮驊箏的女子爲傲!
自己心愛的女子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他的胸口不能夠控制的流淌出一道道暖流,整顆心都暖和了,同時,還有一股叫做思念的東西在叫囂。洗澡囊有些隱隱發痛,他微微微微蹙眉,想起了袖間的信,突然覺得今兒這個朝好像拖得久了點兒,道:“既然如此,衆愛卿覺得此事還需討論麼?”
羣臣恭敬搖頭。
宇文璨點頭,剛想讓太監公公宣佈下朝,但是關鍵的時刻想起了一件關鍵的事兒,道:“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朕前段時間將朕和朱雀上將的八字給了玄龍大師,讓大師按照我們的生辰八字擇一個日子進行立後典禮。大師擇得的日子是大年二十八,衆卿家認爲如何?”
皇上連日子都擇好了?!
羣臣第數次哭喪了臉,他們就知道,他們就知道,關於廢后立新的事兒皇上其實就是和他們形式上大一聲招呼,哪裡是徵求他們意見啊,他們敢肯定,就算他們反對皇上也不會改變主意!
嗚嗚嗚,他們這朝廷命官,也做得太沒分量了!他們是哪門子的朝廷命官啊!
看着面露小媳婦狀,委屈到不行的朝臣,宇文璨眼皮也不動一下,雲淡風輕的繼續道:“對了,這一段時間都在忙着討論靖國的事兒,還有有一件事兒朕倒是忘了要和衆卿家說了。”
還有?!
羣臣聞言呼吸一滯,面露哀嚎,皇上,方纔的打擊已經夠了,您該不會是還要繼續吧?!
不帶這樣的啊!
宇文璨對他們無聲的抗議直接無視,“前幾天,朕飛鴿傳書讓玄龍大師幫忙打造十二銅像,前些天派了佟大人到龍巖寺去監督十二銅像的進程,大概在立後典禮的前幾天就能回到了,過些日子要是大家想起多日未見佟大人,大家也就別再問朕佟大人作甚去了。”
十,十二銅像?!
大臣們眼珠子瞪大如銅鈴,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皇上讓人打造十二銅像?!
也就是說皇上打算舉行立後加冕大典?!
“皇,皇上……”大臣們被嚇到了,全數跪下,“此舉萬萬不可啊!”一旦舉行立後加冕,就相當於要和另外一個人共享江山,如果對方狼子野心,就相當於將江山分送給了異姓啊,皇上也不怕被子孫後代罵!
宇文璨:“衆卿家說說如何不可?”
大臣們想哭了:“……”這還用說麼?!
宇文璨異常溫和:“衆卿家請說。”
朝臣:“……”
皇上這不是爲難他們麼,要他們怎樣說啊,要是別的他們就真的會說,但是對方是朱雀上將啊,皇上要他們怎麼說?
他們宦海官場那麼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燈,什麼事兒該說,什麼事兒不該說他們還是懂得分寸的,朱雀上將好好的恭謹王妃不當,六年前莫名其妙消失,三年多前莫名其妙的被知曉出現在西北邊疆,然後再以勢不可擋之姿樹立了一個巾幗和帝女星形象。
一個女子放棄了奢華生活,不辭勞苦的在外辛苦了六年,纔剛替大郢趕走了三國敵軍,都還來不及論賞,就被他們唯恐她有二心了,要是個人都會心寒了。
再者,人家四歲的兒子還在這裡呢,將來可是國君的人物,那樣的話要他們怎麼說出來啊!
宇文璨眸子閃過一抹不耐的光芒,但是很快消失不見,沉靜片刻,他慢慢引導道:“衆卿家,一個國家想要強大,賞罰必須要分明,對否?”
羣臣頷首。
宇文璨:“朱雀上將可否達到立後加冕條件?”
羣臣點頭。
宇文璨看着他們,目光溫和,“讓世間什麼事兒都易求,唯獨立後加冕百年難得一遇,甚至數百年難得一遇。立後加冕或許會對我宇文氏的統治地位帶來一些改變,但是無論如何,只要立後加冕成功,對大郢江山社稷而言都是一件好事。”話罷,他頓了頓,再道:“朕身爲一國之君,在位之年也不想碌碌無爲,也想做出一番事業,也想被宇文氏所稱頌。做大事者通常是胸襟寬廣之人,箏兒是朕這輩子認定的人,朕相信她,也相信自己的能力,我大郢父輩的江山在朕的手裡只會更加繁榮昌盛!”
衆朝臣聽了,心裡各種滋味,但是更多的是感動,有些感情充沛的文官甚至有些感激涕零,官途迢迢,他們有幸遇到能夠全力效忠的君主了!
宇文璨在百官眼裡是一個比較薄涼淡漠的人,而事實上他也是這樣的人,他有足夠的理性,這樣的一番話根本就不像是他說出來的,他爲什麼說這樣的一番話大家也明白,說得好聽,其實是間接的告訴大家他決定他下了,就不會再做改變。
就是因爲大家都明白,知道改變不了,所以只能點頭,高呼萬歲。
還算挺識相的。
宇文璨看着,滿意抿脣,“衆卿家可還有要是啓奏?”
事兒都讓皇上您說完了,他們還能說些什麼?自然是退朝了!
所有的目的都達到,宇文璨滿意的下朝看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