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把人請走了,就氣道:“沒問題,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天天都在沉睡?”
見宋茗微越發地瘦了,宋以臣便趁着宋茗微還算清醒,帶着她去了相國寺。
沒想到,住持竟然不在。
問了小沙彌,說是住持去了豐州。
宋茗微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住持去了,允祀就沒什麼危險了。
大和尚到底還是爲她誦經,一個下午下來,宋茗微竟也覺得身體輕快了許多。
然而,回到家,還是被打回了原型。
下午時分,睡得天昏地暗的宋茗微被外頭的吵鬧聲轟醒。
“老夫人,不是我們不通情達理。做人媳婦的人,千里迢迢回來,不是先去見婆婆,端妃娘娘念在你年紀大了,需要人陪,這才默不作聲。可這都幾天了,好歹也要去宮裡請安不是?”
“嬤嬤,她這些日子身體不適,我纔沒讓她出門的。”老夫人考慮到二丫頭畢竟是人家兒媳,不想與他們我吵起來,免得二丫頭難做,卻沒想到嬤嬤皺眉道:“既然病了,就請太醫來看看。可不能沒事裝病。”
老夫人聽得火氣就蹭蹭地往上冒。
門咿呀一聲開了。
宋茗微從裡頭走了出來,果然是一臉嬌弱。
她的臉色發白,整個人看過去十分虛弱。
嬤嬤沉默地看了宋茗微一眼,道:“我回去就給王妃請太醫來。”
宋茗微搖了搖頭,道:“不勞煩嬤嬤了,我即刻隨你進宮,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祖母關心則亂。”
宋茗微哪裡敢讓太醫來看,左不過又是一句沒什麼問題,倒是還惹的端妃娘娘誤會,生了不快。
她隨着嬤嬤入宮,見着一些宮女剛見到自己就低着頭走,一抹怪異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
從那一夜在驛館起,發生的事情總讓人看不透。
來到了儲秀宮門口,宋茗微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都不見人來傳召。
她眼前一片眩暈,宋茗微知道,那種困到極致的感覺又來了。
她兀自掐了自己一把,好讓自己再堅持一下。
“王妃,娘娘有情。”
宋茗微應了一聲,就走了進去。
“茗微見過母妃。”
她蹲了下來,好半晌都沒聽到端妃娘娘迴應,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時,聽到了一句起來吧,如蒙大赦。
上頭,容蓉和謝芷蕙分別坐在了端妃娘娘身側,賢妃娘娘笑道:“我可真是羨慕你,陪着你的都是年輕的可人兒,不像我,盡是一些不省心的。”
賢妃娘娘掃了宋名誒我一眼,忽然驚道:“可不得了了,纔多久不見,就要瘦脫形了,難道真是病了?”
宋茗微笑了笑。
“多謝娘娘關心。”
賢妃見端妃臉色不好,掩嘴一笑,道:“何必介懷,我那有上好的百年靈芝,一會兒讓人拿去給你補身子。”
宋茗微沒敢應答。
這賢妃娘娘又是怎麼了?
好端端地送上這麼名貴的東西,不會惹人猜疑嗎?
果然,謝芷蕙就道:“賢妃娘娘這麼爲她,可是因爲當初裕親王動了納她爲妾的心思?”
本以爲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賢妃娘娘突然變了臉色,茶杯嘩啦一下落地。
“端妃,你身邊的丫鬟要好好教教了,別什麼話能說不能說都不知道,要曉得禍從口出。”
端妃黑着一張臉看了眼宋茗微,轉而對謝芷蕙道:“賢妃娘娘教你的話,可要記住。”
謝芷蕙臉色一白,低着頭諾諾應是。
容蓉掃了眼宋茗微,一言不發地給端妃送上了參茶。
賢妃走了後,謝芷蕙才頤指氣使道:“姨母,爲何要給她好臉色看,表哥與裕親王現在是水火不容,奪嫡這條路這麼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裕親王怎麼會是表哥的對手。”
端妃娘娘慢條斯理地喝着參茶,道:“還不到那個時候。”
她對容蓉道:“你去吧。”
容蓉巧笑着退了出去,她的腳步輕快,像是遇到了什麼大好之事。
宋茗微低眉斂目,像是沒有看到一般。
謝芷蕙跺了跺腳,道:“姨母,你怎麼都給她機會,不把機會給我?”
“你要是有容蓉一半聰明,我也不會讓你拖到現在。”
宋茗微覺得他們話裡有話,她有心想要跟去一看,卻聽得端妃叫她。
“我知道你自小沒有孃親教你禮這麼一個字,但歸來之後,三日之內竟都沒來看我,可真的是身體不適?”
宋茗微自知理虧,低頭道:“是兒媳不對,讓母妃cao心了。”
“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我這幾日心裡不太爽利,給我抄寫三卷經文吧。”
宋茗微點了點頭。
冬日越發地寒涼了,儲秀宮的偏殿裡冷風像是鑽了孔似的專門往她身上的鑽去。
宋茗微又困又冷,她抄寫了兩卷之後,一股子睡意襲來。
她睏乏地哈欠連天,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
身上的厚重被子被她裹着,她下了牀來到了窗前,見着了皚皚白雪覆蓋的雪景。
紅色的燈籠高高掛起,給這白花花的世界蒙上了旖旎的色彩。
一陣冷風吹來,她忙要去關窗,卻見容蓉站在涼亭之上,笑盈盈地說着話。
容蓉臉頰微紅,含羞帶澀地盯着空落落一處。
宋茗微清亮的眸子一轉,就出了門。
她躲在了涼亭下方的假山裡,聽得容蓉動情地道:“表哥,我願意。雖不是正妃,我也不強求。只要你心裡留下一個小小的位置給我,側妃我也歡喜。”
表哥?
宋茗微不敢置信,她擡起頭去悄悄看着。
容蓉跟前哪兒有人,而容蓉卻聲情並茂,作出了一個擁抱的姿勢來。
宋茗微只覺得這事也太過古怪了。
她忍不住走到了容蓉面前,對着容蓉道:“你,在和誰說話?”
容蓉渾身一僵,她臉上幸福而真摯的笑容在見到宋茗微的那一瞬間消失無蹤。
“你,來做什麼?你一直都跟着我們?”
我們?
見鬼了!
她明明就看到容蓉一個人自言自語,哪兒來的我們?
她知道允祀會影身,這隱身,人是看不到的,容蓉方纔作出的那個擁抱的動作,像是真的有一個人站在她面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