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允稷沒有說話,只是耐心地等着。
宋茗微憋着的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她最擔心的,某過於師父的誤解,她怕他丟下她,不要她。
她俯身靠在師父的肩膀上,他輕輕地起身,一步一步朝外走着。
師父的肩膀寬闊,近在咫尺,那檀香就越發醉人。
宋茗微輕輕地靠了上去,耳朵貼着他的發,不一會兒竟然睏倦睡去。
允祀冷着一張俊臉來到了允稷身旁,他看向允稷,目光深邃。
“六哥,你會還俗嗎?”
這話問得允稷雙腿一頓,他搖頭,“永遠不會。”
允祀不由得回頭看向那張沉睡的雪白小臉,“佛祖就那麼重要?”
允稷沒有回答,從一千多年前,從他跪地叫一聲佛祖起,就已經回頭無岸了。
二人一路無話,像是默契地守着那沉睡之人。
宋茗微回到閣老府已經是傍晚時分,告別了師父和允祀,回到了慈安居,見到了曾老夫人周氏和祖母二人坐在牀榻上,二人眉頭緊蹙。
“茗微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點了點頭,示意宋茗微回去歇息。
宋茗微回屋,東珠就道:“小姐,府裡都炸開鍋了,你怎麼這個時候纔回來?”
“怎麼了?”宋茗微想起了祖母和曾老夫人二人的臉色,不會又出了什麼變故吧?
“今兒一早,老太爺彈劾了工部尚書,老爺被皇上派去曹府抄家了。沒想到下午,就有媒人前來,說是要給老爺說媒,人聽說還是太子的人派來的。”
東珠好一番打聽,才知道府裡愁雲慘霧,這朝堂的事她不知道,但是複述事實卻是一字不差的。
宋茗微聞言一驚,細細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這一番朝堂上的爭鋒相對。
她沉吟道:“如此,便是太子想要籠絡鎮國公,纔出此下策。太子對鎮國公怕是已生了嫌隙。”
那父親呢,該怎麼做?
如不接受,必是直接得罪太子,若接受了……
與曾家的結盟是不是會出現裂痕?
她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東珠看她走路奇怪,才發現她襪子上有些血跡。
“哎呀,我的小姐,你這腳怎麼了?”東珠立刻扒了她的襪子,見狀道:“小姐,要以形補形啊。”
宋茗微聞言,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東珠,真不需要,真的。”
“小姐,你等着,我給你去準備蹄子來。”
東珠二話不說,拔腿就跑,宋茗微坐在牀上,呆了許久,立刻收拾了錢財,打算跑路。
她溜到門外的時候,見一人款款而來,那人一身蝶練紗的荔枝紅襦裙,羊脂一般的肌膚,勾人的鳳眸,渾身上下透露出令人絕望的魅惑來。
然而,這人本不應該出現在此。
“你怎麼會來?”她質問。
女子撐着一把紙傘,待入了這陽光曬不到的屋檐下,才悠然放下傘,笑意綿綿地看向宋茗微。
“小徒弟,又見面了。”
女殭屍,她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我叫孽靈,不過,現在嘛……”她嫵媚地往一邊的迴廊椅子上一坐,目光意味不明地看向走來的王嬤嬤。
“曹姑娘,這裡是姑娘的廂房,花園在前面。”王嬤嬤給宋茗微行了一禮,目光卻有些呆怔地看向孽靈。
這樣的女子,當真是妖孽,姿色絕麗,與當初的紫藤姨娘,幾乎不相上下。
孽靈揚脣而笑,她緩緩起身,道:“那真是走錯了,還請嬤嬤帶路。”
她又撐起了傘,在跨步出去之時,她的眉厭惡地皺了下。
殭屍,天生是不喜歡太陽的。
他們只要鮮美的血液。
宋茗微聽到那聲曹姑娘之時,已經色變。
她忙跟了上去,在王嬤嬤詫異的神色中,入了房,來到了祖母面前。
“茗微,你怎麼來了?”
周氏鐵青着一張臉,道:“沒想到他們會生出這般齷齪來,咱們兩家已經結盟,無論如何,還請……”
宋茗微剛要點頭同意,門簾一下子開了。
老夫人與周氏看了過去,待看到門口那人,他們只覺得灼目得很,待再看兩眼,已經神思難屬。
“曹玉如給二位老夫人請安。”
周氏立馬站了起來,她一臉震驚地看了眼曹玉如。
這樣的人,那媒婆怎麼就只用花容月貌四個字來形容,又怎麼可能和知書達理沾上邊。
就算是勾欄院出來的女子,也沒她這般媚色。
周氏不由得氣急,太子既然下這樣大的手筆,如此人物,他怎麼不留着享用?
這人,她看了都要三分失神,何況是男子!
老夫人長嘆了一口氣,今日本可以拒絕她上門的,奈何太子的人幾番糾纏,所言不過是閣老府難道怕一個上門來的女子不成?
老夫人氣不過,只好應了下來,順便看看太子送來的女子是什麼樣的。
這一看,當即後悔!
宋茗微見二位老太太這般神色,忙道:“既然曹姑娘第一次來宋府,就由我來招待。曹姑娘,我看珍寶閣裡有不少好東西,你可願意陪我一同前去。”
不多會兒,宋以臣就要回來了。
老夫人一聽宋茗微這建議,點頭道:“都是小輩,倒是好說到一起,你們去吧。”
孽靈擡頭看了宋茗微一眼,那一眼幽深如水。
宋茗微看到她那嫣紅的脣慢慢地吐出了尖長的獠牙,顧及祖母即將看過來的視線,她一把扯了孽靈出去。
孽靈將她輕輕一推,宋茗微只覺得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在孽靈這麼輕描淡寫直接,暴烈地打入她的身體。
“你……究竟要做什麼?爲什麼要冒充曹姑娘?”
宋茗微臉色煞白,千年殭屍,果然名不虛傳!
“你,還能站着,倒是不錯。”孽靈的眉眼驟然冷厲,她忽然欺身上前,宋茗微警惕地後退一步,在看到王嬤嬤他們紛紛凝滯住的面容,才知道,原來孽靈早就等着她了。
宋茗微再無顧及,六尾如閃電般,劈向孽靈。
孽靈眯起了眼,她的手臂一陣灼熱,那傷口幾乎有一寸深。
她舔了下脣,傷口詭異地消失不見,那處依然是鮮嫩細白。
“允稷的小徒弟,我只是來陪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