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親自把燕妮送到了機場,車是他向專案組借的。
“林川,小君就拜託你照顧一下了。”燕妮微笑着望向身邊的林川,林川的心裡有些失落,燕妮要走了,說實話,這幾天他常常和燕妮見面,彷彿又找到了在學校時的那種感覺,可燕妮要走了,要回巴渝了,這一走,自己和燕妮之間很可能就再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了。
雖然燕妮也大方地邀請他有時間到巴渝去,可是他知道不管怎麼樣,自己與燕妮之間的關係也就只能夠走到這兒了。
“其實也說不上什麼照顧,打鐵還得自身硬,你表妹自己有本事,根本不需要我照顧,當然,有我在不會讓人欺侮她的,這你就放心了!”林川輕聲說道。
燕妮嘆了口氣:“小君她打小就就自卑,你不知道,最初的時候根本就不敢見人,總是喜歡一個人躲在黑暗之中,直到初中以後才慢慢地開始改變,一個女人最在意她的外表,可她呢,那個樣子,走到哪裡都會嚇到別人。”
林川沒有說話,他不可能去品評一個象杜小君這樣的女人,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順着燕妮的話說?不,這話燕妮可以說,他卻不能,他總不能一個勁地誇杜小君有能力,有本事吧,有本事的人可是大有人在,這話說多了就太虛僞。
把燕妮送走,林川開着車就去往了專案組,雖然案子還沒有什麼進展,可他還是每天都去那耗着,那就是他現在的工作崗位。其實他很想回無委會去和同事們呆着,卻怕王主任說他,王主任那人什麼都好,就是很多時候太較真,他可不願意去聽王主任唸叨自己。
林川停好車,就往市局刑警隊的辦公區跑去,手機響了。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是胡明打來的,他楞了一下,自從這個案子交給了專案組,自己就幾乎沒有再和胡明有過什麼聯繫,倒是小盛和他的接觸比較多。這個時候胡明給自己打電話會有什麼事?
“胡主任,你好!”林川接聽了電話,電話裡傳來胡明的笑聲:“小林啊,在忙着呢?”林川回答道:“還不是那檔子事。”胡明說道:“我聽盛警官說這案子到現在還沒有什麼眉目?”林川嘆了口氣:“是啊,還好當初你提議讓我們和國安聯繫,這要真由我們無委會自己查就夠嗆了!”
林川說到這兒:“我說胡主任,你不會專門打電話來詢問案子的進展的吧?我可告訴你,這不符合紀律。”胡主任又笑了:“說什麼呢,我是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林川皺了下眉頭,自己和胡主任雖然認識,卻也僅僅是工作上的接觸,他怎麼就突然開口要自己幫忙了,好象彼此還沒有熟悉到這樣的程度吧?
不過林川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應付道:“看胡主任說的,有什麼吩咐請講!”胡主任說道:“是這樣的,我聽說你們無委會新招了一批人,其中有一個叫杜小君的女的?”林川楞了一下,胡主任怎麼就一下子說到杜小君了?
林川很是不解:“嗯,是有這事兒,怎麼胡主任認識這個杜小君?”胡主任說道:“唉,這事情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其實嘛,是我那兒子……”胡明說到這兒,好象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要不我們見個面吧,這電話上我還真不好說。”
林川聽到竟然和杜小君有些關係,他也好奇起來:“好吧,我現在在市局這邊,胡主任,你是在公司裡吧?”胡明應了一聲,林川說道:“你看這樣行不,半小時後我們在衍河公園見。”衍河公園是新州市的一個開放式休閒公園,並不大,約好了地點,林川就掛了電話,他還是到專案組去逛了一圈,然後還是開着那輛借的車子去了衍河公園。
胡明竟然比他先到,見到林川,胡明迎了上來,和林川握了握手兩人就向着長椅走去。坐下後胡明自顧點了支菸,他是知道林川不吸菸的。
“小林啊,事情是這樣的,我一直沒有向你提起過,我有個兒子,今年二十一歲,六歲時患了小兒麻痹症,他的行動有些不方便,這也不太好使!”胡明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林川仔細地聽着,他有些疑惑,這和杜小君又有什麼關係。
“這孩子啊,從小就善良,可惜因爲他這病兒一直都沒有機會讀書。”
胡明苦笑了一下:“從小到大都是他媽在看着她,而我呢,就負責找錢養家。你或許無法感受,一個孩子,從來都沒能夠走入校園,和其他的孩子一樣接受教育對他的心理上會造成什麼樣的打擊,我兒子叫胡良,他從小就沒能上學,可是他卻一直嚮往着能夠上學,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會跑到學校去,從外面望着裡面的那些學生。”
“也有些善良的學生知道他的情況,對他很是同樣,經常和他說說話,教他一些東西,當然,他也受到過很多的嘲笑,甚至還有欺侮,但他還是這樣一如既往地,每天都會去學校裡呆上一整天,小時候是小學,年齡大一點便是初中,高中,一些老師也很同情他,甚至還准許他進教室去象其他學生一樣的聽課,作爲父母,對於他那樣的執着我都很感動,我常常想,如果他不是腦子有問題,不是弱智的話,他的學習一定會很好,他一定不會比任何人差!”
林川也被胡良的故事感染了,他點了點頭,象是贊同胡明的話。
“就在良子十二歲的那年,他認識了一個姐姐,當時姐姐已經初中畢業了,這個姐姐對他很好,並沒有因爲良子是個弱智而輕視他,相反,她教了良子很多的東西,而她也深深印入了良子的心裡。而那個姐姐本身也有些生理上的缺陷,在學校裡總是被人嘲諷,良子很是不忿,好幾次還爲了她和那些壞學生起了衝突,不過你也知道,良子怎麼可能傷害得了別人,所以總是弄得一身傷痕地回家。”
“幾年後那姐姐考上大學走了,良子因爲沮喪了很長的時間,經常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哪都不去,我們好勸歹勸,告訴他姐姐是去讀書,等姐姐大學畢業了,一定還會回來的,這樣過了很久他才慢慢地接受了現實。那個姐姐你應該知道是誰了吧?”
林川淡淡地說道:“杜小君?”胡明苦笑了一下:“正是杜小君,說來也奇怪,良子從小到大,他媽沒少在他的身上花心思,可是他卻對杜小君更要親切些,這讓他媽很是鬱悶,特別是知道杜小君去大學學的是應用物理,就良子就象發瘋了似的要我們給他找一套應用物理的大學教程來,他哪裡看得懂,可是他非要這樣我們也只得依了他,這之後有事沒事他再也沒有去學校了,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好幾次我偷偷去看他,他都是一個人對着那些課本發呆,有時候會傻笑,有時候又會一個人莫名其妙地生氣。”
胡明說到這兒嘆了口氣:“我也把這情況告訴了社區負責這些弱智兒童的老師,那老師說啊,這是孩子內心的一種同理心,在他的心裡一直幻想着自己是杜小君的同學,這應該是他對杜小君產生了某種變異的情感導致的,所以當知道杜小君上大學學的專業以後,他自己也就把自己看待成爲該校該專業的學生,和杜小君一個班的學生。”
林川輕聲說道:“這應該是一種情感的依賴吧?”
胡明點了點頭:“對,那老師也懂得心理學,她就說了,良子長期以來的區別於其他兒童的不正常生活導致了他的心理原本就有問題,認識了杜小君後,因爲杜小君對他很好,這樣讓他對杜小君產生了一種依賴,他的感情大多也都投入在了杜小君的身上,他會去用心地感受杜小君的一切,這樣一來,就產生了那種類同學似的場景模仿!”
“後來杜小君畢業回到了新州,來看過良子幾次,你不知道可把良子給樂得,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後來杜小君就不再來了,而良子的情緒也一下子就失控了。總是會莫名地暴怒,竟然還有些暴力的傾向。”
“我和我愛人都曾經去找過杜小君,可是她根本就不搭理我們,其實我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想請她幫着勸勸良子,讓良子能夠平靜下來,可是,唉,不管我們好說歹說她都不願意,後來乾脆避而不見,再後來她母親出面對我說,希望我別再去騷擾她,否則會對我們不客氣。”
林川這下算是聽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去幫你做做杜小君的工作?”胡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知道請你幫這個忙很是突兀,但是我希望小林你能夠理解我們做父母的難處。我聽說杜小君進了你們無委會,我就打聽了一下,好象還是走的你的門路,所以我才……”
林川的心裡很是糾結,這件事情對他來說也很爲難。話說得是沒錯,杜小君進無委會他確實出了力,可是那是看在燕妮的面子上,他和杜小君除了那天匆匆一面以後就沒有再見過,再說了,杜小君拒絕再見胡良應該有她的原因吧?不過看到胡明那樣子他又不忍心一口回絕,終於他嘆了口氣:“胡主任,這事我只有試試,她答應不答應我可不能保證。”
胡明見林川這麼說,臉上露出了笑容:“行,不管能不能成,我和良子他媽都會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