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入機
方臨風隨着小鳥一起往前走,心情一片大好。至少現在他沒有性命之憂,呃!爲什麼這樣想?他遲疑的站在原地,爲何會在想的時候心中有些痛?大黑依舊很乖巧,還會不時蹭蹭他。
小小的鳳凰圍着他飛了一圈,灑下金色的粉末,方臨風忍不住朝它笑了笑。
“我們繼續。”方臨風又很傻的說。
走了又有半個小時,已經來到山下,在這反而更能體會到景色的秀麗。幸福的味道很濃,方臨風深深吸了口,他開始有些留戀起這裡。
小鳳凰也飛來飛去,不斷在空中翻飛,如跳一曲舞蹈。方臨風好奇的看着,不知它在做什麼。
隨着金粉的灑落,一道隱形的門出現在他眼前,如果不是金粉粘在上面,方臨風是看不到的。
“你讓我進去?”方臨風這次不覺得自己傻。
雖然沒有得到回答,但方臨風知道自己猜對了,他走上前,在門上叩擊幾下,沒有人回答,門卻開了,小鳳凰從門縫中飛進去。方臨風本來還不想進去,可不知爲何,似乎有種力量在招喚,也不由自主的跨入門內。
就在進入到門內時,有種很神奇的感覺瞬間產生,這裡是他的家。他一回頭,門不見了,大黑依然跟在後面,只是它全身披着金甲,背上還有幾根尖利的衛刺。再一看自己,也是身穿着古代將軍服。
“呀!將軍回來了!”一個女孩的聲音在花叢中響起。
方臨風尋聲望過去,只看到粉色的衣角很快在花叢中隱沒。他想去追,可每走到一下就會發出咔咔聲。是甲冑摩擦的聲音,他還不習慣,哦!是受傷了,還沒恢復。方臨風似乎想起戰爭之類的事,然後他記得不遠處有個讓他心生溫暖的人。
他快步向前走着,越走越快,然後就看到隱在花叢間的樓閣,也是古代的建築。有座三層的小樓吸引了他,這棟小樓是用橙黃色的木材建造,頂上的瓦也是淡金色,還泛着微光。黃金屋,方臨風也感覺奇怪,然後又想到這就是自己建造的。
“將軍!”
方臨風看到一個女孩站在小樓下,表情即羞澀又激動,似是想跑過來,又礙於身份不便。他怔在原地,這個女孩給他的感覺陌生中帶着熟悉。
看到方臨風的表情,這個女孩神情一黯,輕輕的咬着牙,手將衣袖慢慢抓緊。
方臨風不敢亂喊她的名字,可她的美麗還有那黯然神傷的表情讓他心中爲之一動,是傷感還有憐惜嗎?他不知道,幸福的味道也突然減少了,他只是覺得心中有些酸酸的。
“您不記得我了是嗎?”她說完,將臉扭向旁邊,一顆淚珠緩緩的劃過她粉嫩的臉龐。
方臨風確實記不起她的名字,但卻記得和她似曾相識。
“我……”
“將軍是來道別的嗎!”說到最後,女孩慢慢將身子轉過去,可她靠在柱子上的身子骨卻顯得弱不禁風。
“不……是的。”方臨風現在也很矛盾,他真不知道爲何會來這裡,爲何自己的心會很難受。
“我知道了!將軍你走讀書閣!”女孩沒回頭,一支手抱在柱子上,身子輕輕抖動。
大黑不知什麼時候走過去,用嘴脣在女孩裙襬上蹭着。女孩突然哭出聲來,蹲下將大黑抱在懷中。大黑背上鋒利的衛刺扎到女孩手臂,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刺出鮮豔的紅。女孩沒去擦拭,而是慢慢站起來,向小樓裡走去。大黑咬着她的衣裙,可她倔強的輕輕將裙襬撕下。
方臨風如僵硬了一般,只是看着這個女孩默默走進去。在他內心中似有掙扎,如他心是不忍看着這幕的,但大腦中卻有一道坎。
“你……”他本想叫聲姑娘的,可又覺得這樣更傷她的心,如是話到嘴邊卻又怎麼也說不出來。
女孩沒有理他,只是失魂落魄的走進小樓。方臨風能感覺到她的失落和悲傷,他想追進去,可他怎麼也邁不出這一步。
“將軍,你以後要多保重!”女孩的聲音從小樓中傳來,幽怨中帶着感傷。
這句話方臨風聽到心裡,此時他的心已經亂成一團,那道坎也處於崩潰邊緣。
方臨風還什麼都沒明白,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所以他轉過身,想走出這個地方。儘管他有些不捨,但內心的坎他無法通過去,只得在落寞中選擇先離開,也許他要好好想想出了什麼事。
“小姐不要!”剛剛聽過的女孩聲再次傳來,是在小樓上。
方臨風猛的回過頭來,就看到傷心欲絕的女孩正站在三樓之上,淚流滿面的看着自己,看到自己回頭,她似乎滿意了,輕輕從樓上縱身跳下。
“月琳,不要!”方臨風大喊着,向樓下衝去,這一刻他感覺不到甲冑的重量,如飛般衝到樓下穩穩將月琳接住。
月琳已經暈過去,緊閉着眼,雙手間正有大量的血流出來。
“傻瓜,傻瓜,你這是幹什麼!”方臨風不覺哭出來,不知所措的想要去壓住這些血。
另一個女孩哭着跑出來,一下撲到月琳身上。
“快幫我,快幫幫我。”方臨風慌亂抓着兩支手,血還是從他指間滴出來。
這個女孩解下腰帶,緊緊的綁在月琳手上,卻沒去看方臨風一眼。
“月琳,快點醒來,不要嚇我好不好!”方臨風將頭盔扔掉,將甲冑解開,只想用體溫去溫暖月琳漸漸降低的體溫。
“將軍,你冷靜點,小姐房裡有最好的藥,還是您給她的啊!”另一個女孩不知什麼時候跑過來,她穿着淡黃的衣裙,只是臉上蒙着紗。
關於她說的藥,方臨風一點也不知道,但卻如明燈一樣照亮了他。
“快,你去找藥。”方臨風胡亂的擦了擦臉,將月琳抱在懷裡向小樓走去。月琳很輕,這讓他更加憐惜起她來,她經歷了什麼,對,一定是在思念他纔會這樣的。
小樓里布置得很淡雅,一樓看來是客廳之類,穿着粉紅色衣裙的女孩在前面領路,上到二樓。這裡有張精美絕倫的秀牀,鏤空雕花的黃花梨木牀柱間有素白的紗帳掩飾。
方臨風此時無心去欣賞,只是抱着月琳,將她輕輕放在牀上。秀牀上有股女孩的體香透出,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又陌生,方臨風再次怔了怔。
“將軍,就是這種藥,快給小姐喂下去。”黃衣女孩跑過來,手中拿着一個瓷瓶。
方臨風接過一看,瓷瓶上沒有標任何文字,但入手卻有溫度。這時的月琳已經臉色蒼白,嘴脣也接近皮膚的顏色。
方臨風將瓷瓶打開,芳香的味道傳出,瓷瓶裡是白如乳的汁液。他也來不及多想,趕緊將月琳的嘴輕輕啓開,一瓶藥汁全倒在她嘴裡。
芳香味更濃了,滿屋都能聞到,方臨風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月琳的臉,此時她的容顏中帶着病態的美感,他就這麼坐在她身旁,看癡了。
“將軍,我們去拿些水來。”粉衣女孩低着頭,正要退下去。
“好的,謝謝你們,怎麼稱呼你啊?”方臨風醒過來,眨動着有些澀澀的眼睛。
“我叫倪裳,她是蠍兒姐姐,您叫我們的名字就好了。”
“好的,謝謝你們。”方臨風感激的說。
倪裳和蠍兒還是沒有擡頭,很快就退了出去。
方臨風檢查了月琳的傷口,還好血已經凝固,只是裙子上沾滿血跡,他自己身上也是一樣。他痛惜的將月琳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有些涼,但能看到白淨皮膚下細小的血管。月琳喝過藥後,臉上就有了血色,看來真是神藥。
隔了有一柱香時間,倪裳和蠍兒端着水進來,還是熱的,水面上飄着花瓣。
“將軍,我們要給小姐換身衣服,不然小姐醒來後會不喜歡的。”蠍兒說到,她臉上依然蒙着輕紗,說話時輕輕飄動着。
“嗯,你們換讀書閣。”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風景,突然想不起自己爲何會在這裡,不是應該還在戰場上的嗎?然後他就看到大黑守護在他的甲冑旁,也擡着頭與他對視。
悉悉索索的換衣聲不時從後面傳來,那種他在秀牀上聞過的體香味悄悄鑽入他的鼻子,方臨風不自覺的臉發起燙。這種感覺不是每個男人都能經受,至少方臨風就是死死捏緊窗框,才忍受着內心的召喚。
“將軍,換好了,您要不要也換件,這裡有您以前置辦的衣服。”倪裳輕聲說。
“嗯!”方臨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面也有很多血,想到蠍兒說的月琳不喜歡,他點頭答應。
沒想到這兩個女孩走過來就要爲他更衣,方臨風趕忙擺手,他似乎不習慣由別人更衣。走到屏風後,他將沾着血的外衣脫下來,換上據說是他自己置辦的衣服,確實很合身。衣服上還留着香味,是月琳的香味,方臨風心中有些悸動。
“將軍,小姐已經好很多了,真是幸運。”倪裳總算有了笑容,她是個漂亮女孩,大大的眼睛,秀氣的鼻子,笑起來有着幾分調皮的味道。
蠍兒看了一眼方臨風,輕聲嘆口氣,如果不是她的面紗輕動,是很難察覺。
“將軍請好好待小姐,她很苦的。”蠍兒說完,慢慢退下去。
方臨風不自覺的點點頭,他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爲什麼當時自己不早點想起她的名字,爲什麼不跨出那一步,這麼好的女孩,卻因自己受此大罪。他不斷問自己,可還是沒有答案,他也回答不了自己的提問。
不知不覺間,他靠在牀沿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