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夢喻
景秧現正全速開着車,一路亮着警燈,C市的交通始終是個讓人頭痛的難題。他有時不得不逆行,雖說難免會有人指着車尾罵,但他也顧不得。
還好很快就要到醫院,他總算是放鬆一點。過前面的十字路口,有條近道通向醫院,景秧一打方向盤,警車轉進這條小巷。
這裡平時就沒路燈,聽說快要拆遷,兩旁的房屋裡只有零星的燈光。景秧也不敢開太快,這種路況很容易出問題,施小青說過三個小時內大黑都沒事的,就算她報的時間只是一個概念,但現在也纔過去二個小時。他還有足夠的時間。
小巷開過一半,景秧拿出香菸來,等會到醫院不能抽,現在先解決幾口再說。可就在他想點上煙時,車燈前方十米遠突然出現一個人影,還好景秧的車速不快,將打火機扔下,同時踩下剎車。
輕微的剎車聲後,警車在人影前五米遠停下來,遠光燈下,看過去這是個拾荒的老頭,正站在小巷中間,也不動。
景秧現在有事,就輕輕點了點喇叭。喇叭聲不大,車頂上的警燈旋轉着如旋轉木馬的彩燈一樣不時會照在老頭身上。可是拾荒的老頭並沒有走開的意思,依然側着臉站在路中央。
應該不是嚇傻了,景秧知道自己的車開得並不快,他又不會七十碼,更不用報老爸的名字,就這個速度是不可能把人嚇得走不動的。
看來是有問題,景秧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猛的察覺到似乎不是那麼簡單。原本還亮着燈的房間現在也沒亮了,整條小巷顯得格外冷清。
‘這也太囂張了點吧!’景秧從老頭身上感受到某種熟悉的味道,他現在也不是傻瓜,早就認識到世界上還有很多事不是現有知識能解釋的。他記得舒承曾說過,警察身上是有煞氣的,一般鬼魅只會躲着他們走。看來眼前這個東西不是一般的,景秧稍微考慮過後,打開車門走下來。順手又拿出一根菸點上,他到是想看這鬼魅準備怎麼作祟。
擋在路中間的老頭始終沒動,景秧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原來這個老頭一直盯着路旁一棟平房。這附近的房子基本是六七十年代的建造,此時看來顯得滄桑而破舊,景秧沒看出這棟平房有何不同,看過一眼又盯着老頭。
這個老頭看上和拾荒的穿着很近似,但在車燈近距離照射下,景秧發覺他的衣服和拾荒的不同,實在是太破舊了一點,說實話真像出土文物。最讓他驚訝的,這個老頭的衣服前胸上還有塊被染得很污濁太極圖。
是個道士!景秧將手中剛抽到四分之一的煙扔掉,學着電影中的樣子一抱拳:“前輩,不知可是有事相托!”
景秧之所以這樣做,實是這個老頭讓感覺到陰森之中的異樣,他想起那個董老,再說老頭身上這件道袍也讓他不敢冒失。
老頭似是聽到景秧的詢問,他緩緩轉過頭來。景秧看到他另外半邊臉時,差點丟份的嚇退。實在是老頭原先露出的半邊臉太正常,而另外半邊臉上卻是佈滿孔洞,裡面還不時爬出白色肥蟲。
老頭用正常的這隻眼看着景秧,沒有什麼表情。景秧也吃不準老頭是善是惡,但看這模樣,實在讓他心生退卻,也就在遲疑中景秧一條腿悄悄往後挪了挪,右手不自覺的放在槍套上。
“人都習慣以外表的美醜爲評判,你看我衆生相所以放下防備,你見我受難身就想逃。此爲念障,念障難除,非你之錯。”老頭突然說話,蒼老的聲音並不難聽。
景秧自然能聽懂老頭的意思,也不僅臉紅,看這模樣老頭應該是沒有惡意。並非所有的鬼魅都是惡的,並非所有的犯法的都是有罪的。
“你知道我在看什麼嗎?”老頭又轉過頭看着平房。
景秧不自覺的隨着他的目光轉過去,只見平房突然消失了,而一棟如同鬼屋似的老房子出現在平房所在位置。這個老房子修得如古老樓閣般,有尖頂、有翹起的屋檐,看上去應該是全木製結構。在老房子前面還立着一塊石碑,上面寫着五真觀三個大字。
原來這裡以前還是一個道觀遺址,景秧這才明白老頭爲何近癡迷的看着平房,想來他生前是這五真觀裡的。
“唉,天劫難遁,詭道從生!不想我元星子百年轉身,竟不得再見五真鼎盛!”
景秧現在是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如此,他還去會什麼鬼魅啊!當時轉過車頭,現在也應該到醫院了。估計這個老頭也不知是受了何種磨難,就是做了鬼也瘋癲得可以,他也是運氣不好只得陪他扯不知多少年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
“不說這些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在這裡就是等你。我的業已消,本來就沒什麼可以牽掛的東西。但你是我的後人,天劫就要來了,詭域將再開,如果你們還是這樣無知無覺,遲早也會陷入無間之途。我不忍心看你們深陷絕境,特意來此提醒。早日找到高連喜,他是目前唯一能救你們的人。”老頭說完,完好的眼睛裡突然閃過強光,景秧猛得感到暈眩,只記得眼裡最後看到的是幅人間慘狀,到處是破磚爛瓦,地下殘肢碎屍遍佈。一些如小狗般大小的東西在四處覓食,它們都長着尖利的獠牙和細長的四肢,如跳蚤般在斷壁殘垣中穿梭。
景秧看到這,猛得嚇醒,才發現自己竟然是伏在方向盤上睡着了,警燈還在閃着,車子依然停在小巷中,時間卻過去二十分鐘。
他驚詫的看了看四周,除了黑暗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可此時景秧全身已經嚇得冷汗直流,滿額頭都是汗水。他發動車子向醫院開去,腦中不時會閃過剛剛見到的末日慘景。
詭域,詭域就是這樣子的嗎?不行,決不能讓這個世界變成剛剛見到的樣子,景秧心中亂亂的,誰知剛一出小巷口,從旁邊突然竄出三個黑影。景秧猛的一踩剎車,但還是將一個黑影撞出老遠。
車燈下,兩隻大型犬站在車前,呲着犬牙衝他低吼着。那個被撞飛的黑影也在地上滾過幾圈後跑回來,是一隻更大的古典牧犬,只是這三隻大型犬現在眼睛裡全是赤紅,看模樣如得了狂犬病一樣。
剛剛景秧還以爲自己撞了人,正想下車去救治,沒想到竟會是三隻狗,而且還似與他有仇。景秧自問還沒殺過一隻狗,一時也不清楚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現在不管是那種情況,景秧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看這三隻猛犬的樣子,要是普通人遇到估計只會變成他們的肚子裡的食物。
他取出手槍來,將保險打開,檢查好子彈。
“對不起,我是警察,我的職責是保護百姓安全。你們也許很冤,但你們現在也控制不了自己,這樣很危險,我不得不這樣做。”景秧說着安慰自己的話,將車窗放下少許。
啪啪啪,三聲槍響過後,這三隻猛犬隻是晃了晃,並沒有倒下。反而撲了過來,最大的古典牧用頭猛的撞在擋風玻璃上,擋風玻璃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國內因爲槍支管理很嚴格,普通警車是不會裝防彈玻璃的,最多就是加厚而已。景秧沒想過這三隻狗會如此彪悍,手槍居然會打不死,看來這不是普通的狗,也許和他夢裡見過的那位老祖宗一樣,也是特意來找他的。
景秧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爲衆人追捧的對象,只是這種追捧法,估計是要用命來抵。現在也沒時間想太多,景秧擔心等會會要肉搏,他一摸隨身攜帶的工具,無意中摸到車子裡備用箱中放着的電擊棍。這可是好東西,十萬伏瞬間高壓電流,江湖人稱‘一按屎’。就是說這東西只要輕輕一按,就能讓接觸到的有機生命體大小便失禁。
景秧平時很少帶,只是上次聽舒承說鬼應該是某種生物電殘留,所以景秧準備用這電擊棍試試舒承說得對不對。正好此時一隻德國牧將它的嘴伸進開着的車窗縫裡,景秧將電擊棍插到它嘴裡,一按。
嗷,德國牧身子一挻,硬邦邦的躺在地上,果然是‘一按屎’。
景秧沒有那個惡趣味,但也不會讓已經發狂的另外兩隻惡犬逃脫,一看古典牧再次高高躍起,嘣的一下將擋風玻璃撞出洞來,也不浪費時間和表情,直接按下。
開始時古典牧還在掙扎幾下,當在十萬伏持續下,還是挻屍在車箱蓋上。還好另外一隻德國牧並沒有逃走,而是乘着機會,一下將頭伸了進來。張口一咬,如果不是景秧閃得快,脖子上肯定會洞穿四個大洞。
他也不含糊,又是一擊,挻屍。
聞着四處散發的異味,景秧也是心有餘悸的,最後德國牧一咬,將他的衣服撕去一大塊。
不能再耽擱了,他也沒閒心想事情的原由,開着車直接往醫院衝了過去。
此時離施小青說的三小時還剩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