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刑下車,在範志的引到下往前又走了大概五六百米,繞過一個彎之後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大片位於半山腰的開闊地,已經開發到了一半,應該是李海湖他們所做的一期住宅,地基挖了一部分,旁邊停着施工用的挖掘機和推土機之類的設備,還有一排移動板房,應該是給施工的工人住的。
周圍景色還是很值得一提,背靠大山,遠處有河流奔騰而來,是個鳥語花香的所在。
不過可能因爲李海湖的事,以及之前挖掘機司機等三個人的無故慘死,給工地的工人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所以即便在厲永築的強烈要求之下,仍舊沒有開工的跡象,工人不知所蹤,想來誰也不願意留在這個事發地,錢固然重要,可是命更重要,無論何時何地,這都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範志和我們說了一下大概情況,說這裡是一期規劃地,旁邊的那片打算做二期,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早一二十年是農村人都想往城市跑,覺得城市繁華,現在是有錢人都願意往山裡跑,接觸什麼自然,所以這邊的廣告剛打出去,房子都還沒開磚,就已經有好多人打電話詢問房子的情況了,這個開發樓盤很出名,只要建起來,肯定能銷售一空。
聽着範志說這些,我心裡的感覺更加強烈,厲永築絕對和李海湖的事情逃脫不了干係!
說着話,範志帶着我們往挖開的地基方向走,他這種人風裡來雨裡去已經煉就了十八般武藝,不說見你一個動作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李海湖生病的事情他們肯定已經知曉,現在驀然來了我和老刑,他心裡肯定琢磨過,知道我們八成是爲了地基裡挖出來的那些骨骸來的,索性直接帶着我們過去看。
正走着,旁邊移動板房裡走出來兩個人,皮膚黝黑當中透着常年暴曬的那種紅,見到我們三個話也不說就往地基去,倆人趕緊出來,其中一個精瘦的漢子,伸出指甲裡滿是泥污的手攔住我們的去路,“誒誒誒,恁仨是弄啥哩?來這兒弄啥?咋不吭聲就往裡頭進哩,不知道這裡是施工地啊?瞎胡看啥哩看,出去出去,再不出去我放狗咬恁了。”
聽口音,這人是河南來的,穿着一條被水泥白灰弄髒的迷彩褲,踢啦着一雙勞保鞋,上身穿着一件已經洗的看不出來顏色的薄毛衣,看上去應該是這工地上的農民工,怕有人來偷東西,留下來值班的。
範志好歹也是大公司的人,看到這兩個民工敢上來攔我們,立刻拉下臉上前就打算教訓,我趕緊攔住他,從兜裡掏出煙,抽出一根遞給他們倆,我之前上學的時候同寢的就有倆是河南人,跟那倆小子學了不少河南話,說:“老鄉,俺幾個是公司裡嘞,上頭讓俺幾個下來看看施工進程咋樣了,來抽根菸先。”
這倆工人十分警惕,不接煙,也不放我們進去,到最後沒
辦法,範志從手機裡找出包工頭的電話,打過去說了一番之後,這倆工人才相信我們是開發商,趕緊賠不是,呵呵的笑着說對不住,這幾天老有人想來偷東西,今天輪到他們倆值班,就怕這工地上有東西丟了,他們倆就是打工的,出門賺錢不容易,要是丟了東西他們倆可是賠不起的。
我笑說沒事,又遞煙,他們倆這才趕緊擦了擦手接過去,好像生怕自己的手髒,我會嫌棄一樣。
看的人心裡着實心酸難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有些人的素質,其實還比不上勤勤懇懇的農民工兄弟,比如這個厲永築,和這兩個河南人聊下來,才得知厲永築這幾天一直派人在催促工程,說要是再不開工的話就讓他們滾蛋,一毛錢都沒有的賺。
由此可見,這個厲永築並不是什麼好善與的人,他這麼着急開工,想必是對這裡的事情瞭如指掌纔對,否則他敢放工人在這地方開工,除了事他一樣要擔責任,他是個精明人,不會冒這個險。
聽完兩個工人訴苦,我們心中已然對着厲永築有了大概瞭解,然後起身,問他們那些挖出來的骨骸是否還在,兩個工人一聽這個臉色立刻煞白,問我們要去看那東西?
我和老刑對視一眼,從這兩個人的表情上來看,之前的事情的確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我和老刑點頭,說既然過來了總是要看看的,如果那些骨骸還在的話,麻煩帶我們過去看看。看這兩個人面露難色,範志有點不高興,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兩個人也沒辦法,只能說那就去看看吧。
不過那個剛開始攔我們的那個,出門之後就偷偷對我說,老鄉,跟你說實話,那死人骨頭有邪門着哩,我勸你還是別去看了,那東西怪嚇人哩,看着都覺得不得勁,剛挖出來哩時候我就跟老李說,讓他別去看,他非不聽,還帶着幾個人下去撿骨頭,非說要扔了,結果咋樣,回去就出事了吧?
老李就是之前開挖掘機的那個人,喝酒回去的路上被人一刀子捅死了。
我笑說,哪兒有那麼邪門的事,看看就能死人?
那人一直跟我走在範志和老刑的後邊往地基那邊去,他立刻緊張說,可不是,恁還是別去看了,邪性哩很,以前我給別了地方幹活哩時候也挖出來過別哩東西,見過不少,這裡頭了事啊,說不清楚,我可不是嚇唬恁啊,原來俺村裡有個人跟俺都一起幹活,那回是在武漢,挖出來好幾個棺材,他不吭聲從棺材裡撿了個金疙瘩,回去沒一年可死了,那金疙瘩叫他自己吃了,你說說,那金疙瘩跟個拳頭那麼大,他是咋嚥進去了?我看他肯定是碰見啥嚇人了東西了。
我笑而不語,說沒辦法,我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既然公司安排我們下來,我們不看看是怎麼回事也說不過去。
他見實在說不動我,也沒了言語,帶着我們往
地基方向去。
挖出骸骨的那個地基距離移動板房還有一段距離,不過路已經被推土機推平了,所以走起來不算困難,到了之後,兩個工人就指着不遠處的地基坑跟我們說,就是那個地方了,你們去吧,我們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在這裡等着你們。
看來是讓這塊地方嚇的了,我們也沒多說,道了謝就往前走,範志也嘀咕起來,顯然並不是很想跟着我們過去冒險。
未知,即是恐懼。
我們理解,便讓他跟那倆工人一起等我們,他立刻如獲大赦,一個勁兒的點頭說行,讓我們有什麼事就喊他,他再過來幫忙。
點點頭,我和老刑兩個人都沒多說,朝着那片挖出刻字骨骸的地基走去。
這個地基應該是樓王的位置,地上插着標杆一類的東西,用來測量水平位和挖掘的方向,下面就是一個有一米多高的深坑地基,老刑在周圍轉了一圈,伸出拇指對應着背後的高山測量了一下,然後又看周圍的環境,我一直站在地基坑旁邊,腳下便是一米多深的地基,已經挖開了不小的區域,可以看到挖開的土層裡散落着不少瓦片,應當就是那些用來裝屍骸的瓦罐。
大概有三五分鐘後,老刑走過來舒了口氣,望着四周的山脈走向,說倒是奇怪了,難道當時選這塊地方的時候李海湖他們沒找人來看過嗎?這地方擁山抱水乍一看是個不錯的地方,環境也十分清幽,四周景色也還說得過去,可是隻要稍懂點相宅之術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地方不宜建陽宅。
我一驚,這方面我倒是不懂,問他有什麼說道。
老刑看了看坑裡的那些瓦罐,搖頭道現在還不知道,只能等正午的時候才能看,現在已經過了時辰,想知道這片地方到底有什麼貓膩,要等到明天正午拿羅盤過來測量一下才清楚,說完他開始找地方打算下地基,我也趕緊跟上。
兩個人從上面下來,發現這下面的潮氣十分濃重,挖出來的土層都是溼漉漉的。
在地基停頓的地方我們見到了這次事件的核心,地上散落的層層骨骸。
看到這些東西,我和老刑兩個人都不免吃了一驚,之前聽李海湖闡述的時候,只以爲就是挖出來了少許,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多,這些骨骸有些呈灰白色,有些則是呈黑色,密密麻麻一層壓着一層,粗略看下來,估計有挖掘機一斗那麼多,橫七豎八,分不清楚是人骨還是別的什麼骨。
不過中間可以看到有些還算完整的頭骨,是人的骨頭沒錯。
我嘆一聲,這尼瑪是不是把人家祖墳給挖了?
老刑搖搖頭,面色凝重的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這堆骨骸,說不知道,不過你看這些骨骸上,都有刻字,頭骨上也有,應該是人死後刻上去的,想知道線索,得弄清楚這骨頭上刻的是什麼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