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侯回到前頭,很是不痛快。
他很瞭解潭氏:心無城府,溫柔多情,心底善良,顧全大局,做人做事進退有度,從無逾矩……
如今天這般的出言不遜,且帶有惡意,印象中還真是第一次。
到底是她對溫氏的成見頗深,還是溫氏真的做事過分?
回想這麼多年的點滴,陷入了沉思。
祁五雖然沒陪着去東宮,但辦完事,還是繞了一圈兒。結果,溫語還真沒回來呢。
於是,在門外的車旁等了一會兒,反正有李江在,也不會無聊。
而那位胡斐,早躲到一邊去了。
溫語出來,先送嚴珠回家,然後小兩口也回家了。
剛進二門,有人在等,笑着行禮:“五爺,五奶奶,侯爺有請。”
侯爺找祁五,倒是常事兒,叫溫語過去,這是第一回。
老侯爺看到小夫妻進門兒時,祁五竟還扶了溫語一下!
好吧……他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
“祖父。”
“嗯。回來了?都坐吧!”
屁股剛挨凳子,“溫氏,今天去了東宮?”侯爺開問了。
“是的,祖父。”溫語暗自揣測,這老頭兒把自己叫來幹嘛。
“見到太子殿下了?”
“見到了。還見到了太孫妃和將側妃。”
“你把事情,跟祖父說說……”他一副想從頭知道的樣子。
“祖父,將側妃是孫媳閨中好友,有時,會讓孫媳去東宮陪她說話。她也很喜歡的店裡的鹹肉糉和點心什麼的,經常會派人來拿,或者讓店裡送去嚐鮮。沒想到,太子殿下和太孫殿下偶爾嚐到,也都很喜歡。所以……孫媳偶爾也會送些吃食過去。不過祖父請放心,所有帶去的東西,東宮都會有專人檢查的。”
侯爺不說話,溫語只能接着講:“今天去了先見了側妃娘娘。然後由娘娘陪同,去了太子殿下的書房。殿下問了孫媳鋪子的狀況。孫媳說:現在鋪子已經是交稅大戶了。懇請太子殿下在年底時,予以嘉獎。”她笑咪咪的。
侯爺擡了擡眉毛,這種相處模式,讓他有些意外。
“太子殿下讓身邊屬官記下了,說會呈報皇上。”
侯爺點點頭:“話語雖然略顯隨意,但太子殿下不怪,便也罷了。只是,那些吃食,祖父卻感不妥。要知道,殿下的禁忌,不光是尋常知道的那些,他身子弱,以前沒吃過用過的,也不能輕易嘗試。
雖然你說,東宮會有人查驗,但事關儲君的安危,沒有任何人能承擔任何後果。所以,這件事,以後不要做了。但具體如何操作,你再與將側妃商量一二。”
“祖父說的是。孫媳會慎重考慮,並找到一個恰當的方法來應對此事。到時,會報於祖父。”
“嗯。”侯爺對溫語的態度還算滿意。他又接着問:“那個叫嚴珠的,是什麼人?!”
“嚴珠是孫媳打小的女伴兒。她的母親與孫媳的母親,有一定淵源。還是孫媳舅舅的乾女兒,她也與將側妃相識且交好。所以,進宮時,都會讓孫媳帶上她。”
侯爺沒說話。
溫語又說:“嚴珠是個美麗的姑娘,品行端正,爲人善良,心思單純。”
侯爺神色沒變,卻在暗想:這話,怎麼像是有所指……
聯想到剛纔潭氏的語意,心有點發沉。
“這麼多年,她陪在孫媳身邊……我們可以說是相依爲命長大的。現在,店裡的一些菜品,就是出自她手。
她做菜方面很有天分。繡花等活計,也被店裡的師傅所肯定。可以說是無師自通!但也可能這些方面太過靈巧了……其它的,就有些笨拙。甚至還經常冒傻氣!
太子殿下說的話,她往往不知道曲解到哪兒去了。所以,經常把殿下逗的哈哈大笑。
祖父,太子身爲儲君,這天下想吃什麼吃不到!?如果真的喜歡吃嚴珠燒的菜,讓她去宮裡當幾年廚娘爲殿下效勞,也是嚴珠的殊榮。閒暇之時,叫她過去,做些吃食,說笑一番……也許是:睿智如太子,周圍太多大聰明,太多勾心鬥角,惡意度人,還有步步挖坑設套的了。所以,他更看重的,是單純與質樸吧……”
侯爺心怦怦亂,感覺她這話似是在指“某人”,但他沒證據……
聽得他頗有些蕩氣迴腸,卻又鬱悶無比。
……
李奇煥把太子安頓好了,又囑咐了太監,纔回到將側妃屋裡。“父王睡下了嗎?”將娉婷對他,比以前溫柔了。
“睡下了。他說舒服多了!”
“今天,父王喝了一大碗胡辣湯,然後出了一身汗。他說,鼻子通了,身上也鬆快了!我們趕緊退出來,讓大伴照顧。”
“這樣發汗,比喝藥,要舒服得多。今天真累啊……”
他捏捏眉頭。
將娉婷起身到他身後,給他揉着脖子。“您泡個熱水澡吧?”
太孫溫柔的嗯了一聲。
“沒見着娘娘,在前頭忙着?”將娉婷交待身邊人準備熱水,回來接着按。
“是。她帶着董詹士幾個,在忙吏部的事。本來,是父王牽頭做的……我手頭事兒多,一時也顧不上。”
“那他們做到哪一步,娘娘或者董詹士,會把進度簡報報給太子,或者您嗎?”
太孫皺皺眉,“母妃和我,都說先別打擾父王。他現在只是普通着涼,如果發展下去,怕把病勾起來。董詹士人挺本事,但印象中,倒真沒跟我呈報過什麼……”
“殿下,按說這些事,妾身不該插嘴,只是……”
“你說吧!”
“你跟妾身提過兩回董詹士,他是東宮屬官,應該對太子殿下負責,對您負責。
父王身子不好,娘娘代他做了不少事,但做得再多,也只是輔助……娘娘的心思先不提。但董詹士的做法,未免有些奇怪。哪個屬官,不是爲了將來的一天,能伴駕成爲朝中重臣?
所以,他給娘娘打下手,做的再多再好。真有那麼一天,娘娘的手又能伸進金鑾爲他謀前程?如果做不到……那他這一心輔佐,又是爲何?”
太孫神情嚴肅的聽着。
……
小兩口回自己屋,小吉過來:“四奶奶跟前的如意來說……”
溫語聽罷,又是老太婆鼓搗事兒,她還真是一點不拉空啊!
“五郎,祖父是想把爵位給祁有端吧?!”
對三叔,直接指名道姓!剛換完衣裳的祁五笑了笑,坐在她身邊:“應該是有這個意思吧!否則這麼多年還沒立世子……”
“那皇上能答應嗎?”
“這方面,國法家規,倒是規矩是給嫡長的。但是,一般情況下,是按照家中有中有嫡子,就不能給庶子的規矩。其它的,朝廷倒不怎麼幹涉。祖父在皇上面前,也有幾分薄面。如無意外,應該也不管的。”
“既然皇上不管,那就大大方方的提唄,還怕傷了大兒子的臉面?”
“那就不清楚了。”
“你是怎麼想的?”
“這個家的東西,我不想沾。說起來,還真就是娶你,花了祁家一些銀子,之前我的花費……”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打住了。
“你不想沾,大老爺也不想?明明是他的東西,卻要給繼母所出的弟弟!將來,他還有臉出這個門兒?人家不會問:祁有宜,你到底犯了什麼錯啊,怎麼祁家沒把爵位傳給你?”
溫語晃着細脖子,在那兒生動的表演着。
祁五愛的厲害,拉着她哈哈大笑。
“您說,那時候他怎麼回答呢?還有他那位不似親孃勝似親孃的,口口聲聲的疼啊愛的,到了坎結上,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疼愛的。”
“阿語,你不用管這些不開心的,我會把你養得好好的!”
“你最近還挺多甜言蜜語的!”溫語看着他笑。
祁五臉一紅。
“本小姐銀子多多,倒不用你……咦,你趕緊給我弄個誥命吧!今天在東宮看到太孫妃,我還下跪了!真是的……裙子髒了,膝蓋都疼了。”
“哪裡疼了,爲夫給你揉揉……”如今的祁五,張嘴就來了。
“哎哎……不是那兒!哎呀也不是這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