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與陳文思分別後,直接去跟溫語彙報。
一聽人都帶回來了,就知道馬氏的事八成要開始,溫語叫上李江:“去陳家,路上說吧!”
李江坐在車轅上,不停氣兒的,把此行交待一遍。
卻原來,李文慧的夫婿趙居賢,十七歲中的秀才,也曾風光無限。
長的也好,性子傲嬌。
中了秀才後,遊學拜友,到了陳家所在的小鎮。
陳舅父雖然家敗,但畢竟是進士出身,做過官,見識和談吐都不俗。
而且陳舅父也喜歡讀書人,在當地,有些小名氣,經常有人上門請教。
趙居賢和同窗到訪,一見之下,便很佩服陳舅舅。在當地住了幾天,有空就上門。
不經意間看到了陳文慧。
少年懵懂,就喜歡上了。
這門親,還真是他自己相中的。成親後,兩人也好了一段時間。
只是,他少年得志,未免輕狂。整日在外頭應酬,結交非人,慢慢的就變了。
吃喝嫖賭都沾了,哪還有心思在學業上?
再考舉子的時候,原本不如他的師弟中了,他沒中。
面子大跌,心情煩悶,玩的更歡了。接長不短的,就惹出事,讓人尋上門來。
李文慧苦口婆心的勸,剛開始他還聽,再往後就煩,發脾氣,不回家。
終一日,闖的禍大了,讓人奪了秀才的功名……
前程徹底完了。
那酒就更喝得沒邊兒了,自然而然的,開始動手打老婆。
手一動上,就成了習慣。
遇到些什麼事兒,回來就動手。還把自己的失敗,怪在陳文慧身上,說是因爲娶了罪臣之女,才受的牽連。
公婆也認爲,是這個陳文慧這個當妻子的不好,十分苛責。
雖然不在一個縣,消息不便,但陳家也聽說了女兒在趙家受虐待。
陳舅父上趙家問,趙居賢就痛哭流涕,說要改過自新。
但等他走了,反而鬧的更厲害。
陳家脫罪時,就想帶着陳文慧回鄉。只是陳文慧放不下兩個兒子,不肯走。
這回,解救小分隊到了後,李江心眼多,沒冒然去趙家,而是住下,先打聽了一番。
這才發現,陳文慧的處境,比之前想的還要糟糕。
而且,趙家折騰了這些年,房子和地,能賣的都賣了,日子艱難。
趙新到年紀,家裡都供不起上學,讓當爹的在家教。可丈夫的品行,陳文慧哪裡敢?
沒辦法,把自己的體面點的衣裳當了,才付了學費。
而且,接長不短兒的,就有人聽到趙居賢在打妻子。
陳文思知道後氣的要死,恨不得立刻打上門兒去,又讓李江攔下來。
兩人合計了半天……
李江想起姑娘是怎麼對付跟蹤她的人的……於是,讓跟着去的護衛,先把夜深在外頭喝醉的趙居賢,暴打了一頓。
打得鼻青臉腫,卻沒傷他筋骨……
然後,以墨大人,祁家和溫家的名義在官府找了關係。
都安排妥了,最後去的趙家。
總之,用權勢威逼。用銀子和兩個趙家小郎的前程利誘。
但一臉青腫的趙居賢,又是那套連哭帶求的把戲,不讓陳文慧走。
最終,還是趙家兩個老人,看着家徒四壁……再這樣下去,估計一家子都活不成了,壓着兒子,把人放走了。
“趙家不肯休妻,也不肯和離。只是讓陳大姑娘回孃家暫住。並讓陳家大爺許諾:趙新年滿十八歲,必須歸家。”
溫語聽完表示滿意:“趙家人精呢!趙居賢休了妻也娶不上。現在,表姐雖然不在跟前,但他到底是有老婆和兒子的。
回來了,就不由趙家了。況且,趙新才八歲,還有十多年呢。到時,他們還在不在,都說不定呢!”
進了陳家,果然聽到馬氏在鬧,溫語就直接搭了話。陳舅舅和陳舅母一聽:“阿語,你來了!”
“大姐姐!”一個俏麗的身影閃了進來,上去就抱住了陳文慧。
“小潔?!”陳文慧抱着懷裡的姑娘,入鼻一股香味,再一看:陳文潔眼睛清亮,面色紅潤,衣着考究……妥妥的一個大家小姐模樣。
跟小時候扯着自己衣裳,怯怯的小丫頭比,哪像同一個人呢?
“你怎麼這麼大了?!真好看……”陳文慧的眼淚又流下來。
“大姐,潔兒好想你!你受苦了!”陳文潔看到當初清秀甜美,似無所不能的大姐,變成這樣,真是心如刀割。
溫語也往陳文慧向前一站:“慧姐姐猜猜我是誰呀?!”
她笑得甜蜜,說的輕鬆,但心裡很太激動的:終於把大表姐,活着帶了回來。
我的心願,又完成一件!
陳文慧一手拉妹妹,一手拉溫語,細細的打量:“這還用猜?文思和李江,一路都在跟我說你!但你比他們說的還好看!阿語……你是好樣的!多謝了……”
她知道,自己能帶着兒子們回來,多虧這個表妹!
“大表姐,你回家了!放心,有舅舅舅母和大表哥,還有我。你和兩個外甥的日子,一定會安穩的!”
陳文慧流着眼淚點頭。
馬氏卻在旁邊氣的要死,原本再吵幾句,她就要壓着他們把事兒辦了的。
“溫語!這裡姓陳,不是溫,更不姓祁。你怎麼什麼都摻合?”
“表嫂怎麼總這麼急躁呢?!我與大表姐,是嫡親的表姐妹,想親近不正常嗎?我也是在幫大表嫂解決煩惱呀!人我都帶走,你怎麼還不高興呢!”
“這是我家的事兒!”馬氏煩死了,轉向丈夫:“陳文思,我嫁給你,一天好日子沒過過。這麼大的事,都不與我商量。既然不把我當自家人,那咱們乾脆一拍兩散。你給封休書,我也回孃家去!”
陳舅舅臉色陰沉。
陳舅母恨恨的說:“當着溫語和銳哥兒,你這又是胡說什麼呢?”
“哼!動不動就說我胡說胡鬧,瞧不上,我也不賴着。走行了吧?!”
“表嫂,舅母是長輩,教導晚輩不是很正常的麼?誰家不是這樣呢?”溫語好心勸。
“不用教!我學不會!嫌不好就休了我呀!”
溫語卻笑道:“那不能夠!表嫂你生了陳家長孫,於陳家有大功勞的!雖然不孝敬公婆……但我舅舅舅母,爲人寬和,也不挑剔這個。你又沒做不貞不潔之事……”
馬氏眼皮子跳了兩跳。
“有什麼道理休你呢!?”
“我呸!你胡唚……”
溫語也不急,慢條斯理的說:“如果馬家在京城,倒也罷了!兩家一商量,他們同意領你回去,陳家也不強留。”
陳舅母一聽,本能的要說話,馬氏雖然不好,但到底生了陳銳,怎麼也不能休了她啊!
陳文潔兩步過去,一拉母親。
陳舅母一愣,看着女兒……
溫語還在說:“可馬家不在啊!遠隔千里的,你一個獨身女子拿着休書,能回得去?”
“這個不用你們管!”馬氏一聽有門兒。
“話不是這樣說啊!陳家把你娶過來的,萬一你出了事……馬家打上門兒要人,陳家可沒地兒說理去。”
“呸!烏鴉嘴,你纔會出事兒!”
“表嫂,這世道,一個被休的女子,日子多難過啊。到時,你後悔了,跑官府說陳家欺負你……”
“我不悔!主意早定了!你們寫下來,我畫押認賬還不行?!”馬氏心裡着急,也顧不得吵架,只想拿到東西。
“可是……你畢竟是銳哥兒的母親哪!到時,你過不好,總回來騷擾他……”
“你纔會過不好!你個賤丫頭心太黑了!我得罪你了嗎你總咒我?”
“表嫂別急呀,我是幫你理清思路嘛,萬一你沒到呢!?這陳家,出容易,再想回來……”
“我纔不會回來,死得外頭也不回來!給我休書,立馬就走!銳哥兒,我再也不見他!”
“這是當孃的能想能說的?!”陳舅母大怒。
陳文潔趕緊拉她……
“哼!”馬氏冷哼,也不反駁。
“表嫂,萬一將來銳哥兒長大成材,中進士爲官了。你卻跑來要當老封君,這誰受得了?!”
“他當再大的官兒。也與我無關!”馬氏斬釘截鐵。
“舅父,舅母,看樣子表嫂去意已決。咱們,也不好礙人前程,不如,就隨了她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