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再累,也得先把此事跟婆母說。
祁夫人竟然默默聽完,沒炸窩,然後,她細想想才說:“青師傅是因爲知道潭氏的底細,所以,纔會遇到刺殺?也就是說,這個老妖婆,身世存疑?有見不得光的地方?”
溫語有些佩服婆婆,“母親,您很能抓住重點!”
祁夫人淡然一笑,“雖然青師傅受傷我也很難過,但是我得說,如果憑此,能揭出之前我都沒敢想的真相,那我可要……高興死了!是在慧端郡主家嗎?”
“是。接下來,我們會調查的。母親,祖父帶潭氏回來那次,身邊的張護衛死在外頭了。現在,他的孫子……瞧我,忘記跟您說件事了,噁心得要命!”
溫語又把祁悅的事,跟祁夫人說了。
祁夫人今天收到的消息太多,都是之前她不敢想的。眨着眼睛看着兒子夫妻。
突然她笑了……
“果然啊,他與那妖婆一脈相承。這一塊兒,是可以先揭出來的吧?!”祁夫人眼光爍爍。
“母親,張援此人正直,我也還想用。那個院子,是以他的名義租下來的。現在,在那裡發現什麼,那個惡魔八成會推脫給他。所以,還得盤算一下。”
“……阿語,你一切都安排的很好。那個妖婆,最喜歡用誅心的方式。我明兒再去問你舅舅,手裡有沒有合適的護衛,再給你們找幾個。累壞了吧?快回去歇着吧!”
溫語夫妻倆走後,祁夫人讓自己貼身婆子,去前頭找祁嘯,“大爺,夫人說明兒要回趟孃家,要拿些東西回去。本來是讓五爺陪着,五爺沒空。問您有沒有時間。”
那婆子說話,也不客氣。
祁嘯很生氣:合着老五沒空,才讓自己陪着去?
但現在的他,氣歸氣,還是悶悶的點頭應了。
……
轉天一早,潭氏手下的人,也沒再打聽到什麼消息。
她不禁有些納悶,出了那麼大的事兒,丫頭片子還挺能沉得住氣。她還沒得着李羣的消息,一般來說,李羣輕易是不會與她聯繫的。
溫語和祁五又是早早的出門,先去郡主府。
大夫說昨晚上青師傅發起高熱,今天像是退了一些,一切都不算太差。這屋裡人多,不合適將養,已經把青師傅挪到旁邊的小屋裡去了。
大屋子裡,支起了一張大案子,憶白已經在這兒幹上活了。旁邊有個藤條編成架子,上面掛着衣裳的雛形,用各種小針彆着。
想到昨天,珠珠跟她說胡斐也這麼手巧,溫語不禁感嘆,“東胡西白,還真是名不虛傳。昨天珠珠說胡先生,捏的點心,連她都比不過。今天再看你……真是不敢相信。
聰明博學也罷了,怎麼手還都這麼巧呢?看來,智慧是相通的,一面靈,多面靈。”
憶白笑笑:“其實也沒那麼玄乎,就拿我來說,有的地方很靈,就有的地方很笨拙。體會到的各種情緒,也比旁人要窄澀。”
“你很好呀。那胡先生,被先頭胡夫人的死刺激到了,還糊塗過一陣呢!流落街頭,當了叫化子,還是珠珠她們救的。”
“胡先生生來順利,所以承受力弱吧!我……”他眼睛看向外頭,“我的性子,並不豁達。只不過,必須自我調節。”
“好啦!過去的事,就不要去想了。你看我,現在順風順水吧?可你能想象,小時候我在家裡,過得又是什麼日子?”
憶白一笑:“好,那便不說此事了。您看這……”
溫語在這兒磨蹭了一會兒,就跟祁五走了。
祁夫人帶着祁嘯進門時,就看到一個人,坐在高凳之上。
一頭長長的,極黑極順的秀髮,只用一根布繩綁在脖頸。兩道長眉,垂着眼眸在看桌子上的東西,眼毛覆蓋着眼睛,手裡在做着事,神態專注又靜謐……
穿着一件尋常的棉袍,交領處露出白皙的脖頸。
祁夫人和身後跟着的祁嘯,一下子就暈了。尤其祁嘯,還啊了一聲。
憶白聽到聲音,轉頭來瞧,目光瀲灩,恍如秋潭。
“母親!他……”祁嘯傻傻的指着。
祁夫人也不理睬他,進來輕聲問:“你是青師傅的侄子?”
憶白放下手裡的東西:“是祁夫人吧?恕憶白腿腳不便,不能起身行禮,夫人莫怪。”
他這聲音哦…… “不怪不怪!”祁夫人大爲激動。滿臉是笑,自己拉凳子坐下,“就算昨兒聽阿語說起,我也沒想到……我來,跟阿語都沒說,你別怪我唐突!”
憶白淡淡一笑,“夫人客氣了。”
祁夫人簡直是太高興了,想到壓在心頭的陰鬱,在消除的那一天,她會怎樣打那個狗男人的臉!?這種感覺,真是無法形容的美好。
“你這是,在幫店裡做事?”
“是的。姑母受傷,恐怕店裡的生意要受一定的影響。我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祁夫人點頭認可:“好啊,幸虧有你們相幫。剛纔在廊下遇到大夫,我們看了一眼青師傅。我孃家兄弟,走的地方不少,各地的藥材都,已經跟大夫說了,需要什麼列單子給我。”
“多謝夫人!”
“都是自己人,別客套了!你真的,跟那人一模一樣……”祁夫人感嘆着。
憶白心裡也有些感動,夫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卻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祁嘯那個傻小子,沒人理他,他就上上下下的把憶白打量個沒完。
爲什麼世上會有如此相似之人?“母親,他跟秀雲姨娘,是雙伴兒吧?”傻呼呼的問。
祁夫人回頭瞪他一眼:“你別瞎說!長得像而已,憶白這風度氣質,哪一點兒那人能夠得上的?”
祁嘯被數落,也不以爲意,他簡直是太吃驚了。
祁夫人又跟憶白說了幾句話,就帶着祁嘯出來。兩個人在郡主的園子裡坐着,曬着太陽。
這是母子二人間少有的親近之舉。
“祁嘯,我今天,就把事情講給你聽,信不信在你……”祁夫人把當初圓圓的事情說了。
祁嘯哪裡肯信?但現在他即不敢梗着脖子叫,也不敢甩手走,還不敢讓母親瞧出來他的不信。
“若不是溫語,圓圓就出事了。你娘我,哪會有臉活着,說不得當場就死了……”
“母親……”祁嘯聽到這句,大爲震動。
“祁嘯,我恨老太太是真,討厭你爹和秀雲姨娘也是真,但無論如何,他們三個加一起,也比不上圓圓分毫。我是不會用圓圓的安危和名聲,來打擊他們的。”
“母親,兒子知道!您很驕傲,不會做這樣的事。”祁嘯認同。
“這次的事,起源於有次青師傅進府……”然後祁夫人又把經過說了。“事後,溫語跟來跟我打聽,但秀雲姨娘一直是我心裡的梗,我知道的也不多。
於是她們倆商量,有機會看到潭氏,會知道她是不是白家舊人。結果,你知道的……潭氏好好的,弄一大幫子人等青師傅上門量衣。突然的,她就病了,竟沒見着面兒!剛好點,就神秘出府,然後青師傅,你剛纔也看到了……”
“可是母親,她是個貧家女,哪裡會有這樣的人手?祖父受傷到小山村,也是她救的祖父,這也沒錯啊!”
“溫語她們會繼續查的。潭氏心心念唸的,就是祁家的爵位和財產,我猜想:你祖父,是打算把爵位交給祁有端的。潭氏把家裡大部產業交由祁華掌控了。你爹有秀雲姨娘便萬事足。可你有什麼呢?”
祁嘯腦子成一鍋粥了,是啊,這段日子他也看出來了,手裡什麼也、都沒有。
“今天叫你來看這一切,就是想告訴你,從她動圓圓開始,母親與她,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了。而且,已經由暗轉明。你自小與她感情深厚,不忍心往壞處想,好了說是你仁義。難聽的,是你傻。
不過,你畢竟是母親懷胎十月所生,母親不會爲難你,不會讓你選邊兒站。但是,你要小心,她是一貫的殺人誅心,如果需要通過傷害你來打擊我,她是不會手軟的。”
祁嘯誠懇的說:“母親,如果您所說的是真。兒子當然會毫不猶豫的站在您這一邊。”
“好。一會兒咱們回崔家,讓你外祖父給你找個事由,你避出去吧!”
“那,明卉呢?”祁嘯還惦記着老婆。
“小寶兒,我會想法子,讓她跟圓圓就伴兒去。好了,走吧!”
祁夫人暗笑:許氏?我可不是什麼爛好人!
好累啊,想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