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般時下女子十歲之後,便要開始學習女事。

所謂女事,貴族和皇室可能會有更加系統的內容,但是在民間,大多指的就是織布,若是生在稍微講究一點的人家,還會加上讀書習字。

劉姝今年已經十一歲了,發育良好的她儼然有了少女的身姿,她低着頭坐在那裡安靜織布的樣子,更像是一幅風景。

於氏對這個女兒是真心疼愛,在她身傾注了不下於對兒子的心血。劉姝沒有令她失望,不僅在讀書上表現出不遜於其兄的聰慧,就連性情舉止,也並不輸給旁人。

於氏想,再過兩年,再給她訂下一門好親事,那就算是圓滿了。

“阿姝。”

於氏端着盤子走進去,帶着慈愛的笑容。“過來嚐嚐阿母新做的蜜餌。”

畢竟年紀還小,縱使劉姝還能讓舉止依舊保持嫺雅,但瞬間發亮的眼睛已經出賣了她。

於氏的手藝顯然比張氏要好多了,她做出來的東西,別說兒女,就連劉薪和婁氏也愛得很。

眼下劉姝拈起一塊蜜餌咬了一口,就覺得滿嘴酥香。

“這蜜餌可真好吃!”劉姝依偎着於氏,露出小兒女的嬌憨。

“那就多吃些罷。”於氏摸摸她的頭髮,“雖說女兒家須多學女事,可你也不必成日坐在這裡,有空多去找小夥伴玩,鄰家阿林今日沒有來找你嗎?”

“找過,我拒了。”劉姝似是忽然想起什麼,遲疑地道:“……阿母,我聽說嬸母他們一家躲到山上去了?”

於氏臉色一變,語氣也不好起來:“此事你是聽誰說的?”

劉姝有點害怕,聲音不由小了許多:“是阿林說的……”

於氏哼了一聲:“我還道林家女兒是個好的,沒想到小小年紀竟是長舌,這樣的人,日後你還是少親近爲好!”

劉姝沒想到母親會反應這麼大,忍不住道:“阿林也沒說什麼,還有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了,阿林也是聽旁人說的,阿母,這是真的罷?”

於氏道:“真的又如何?此事與你無干,你只管好好過你的日子。”

劉姝道:“阿母,叔父總歸是阿父的親兄弟,如今叔父隻身外逃,餘下嬸母帶着孩子,日子想必艱難,若是力所能及,何不幫襯一二……”

於氏打斷了她,“你叔父一家有今日下場,全因你叔父咎由自取!當初他若不當那治獄吏,便不致有後來之禍,如此你嬸母他們也不必受他連累!況且如今他們一家已是逃犯,我們家幸得你大父和阿父有官職在身,方得幸免,能夠保全自身已是大幸,何有餘暇再顧及氣她!”

她一口氣把話都說了出來,越說越是覺得自己在理:“當日曾有亭父從屬一職,你大父意欲薦你叔父去擔任,可你叔父好高騖遠,非但瞧不上,還聽了他那些狗肉朋友的話,跑去當什麼求盜,若不是當日種下的惡根,又怎會有今日的苦果?誰知他竟還不知悔改,跑去跟着反賊起事,他這麼做,簡直是嫌我們死得不夠快,在把我們往死路上帶呢!”

劉姝聽着母親怨恨的表情和語氣,心裡也跟着動搖起來:“可是,阿父不是說縣令暫時不會追究劉家嗎?”

wωw• TTkan• C 〇 於氏冷笑,她從丈夫那裡聽來不少,說服女兒綽綽有餘:“那是縣令寬宏,若是他想追究,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現在不過是形勢未明,所以縣令也在觀望罷了,造反大罪,誅連九族,你道我們能逃過去嗎?”

劉姝果然被嚇得臉色煞白。

於氏見狀又有些心疼了,忙將女兒摟入懷裡:“莫怕,莫怕,如今不是始皇帝在位的時候了,縣令與你爹交情不錯,不會有事的!”

她說到這裡,就想起丈夫昨晚的話:劉遠過得越好,他們反倒越安全,再不濟,劉遠死了,一了百了,他們也不至於被牽連,最壞的情況是起事者失敗,劉遠落到朝廷這一方手裡,那他們全家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難道真要盼着那個討厭的庶孽過得好麼?於氏滿心不甘。

“阿於!阿於!”遠遠地,婁氏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於氏和劉姝忙起身到門外迎接。

雖然步履匆忙,但婁氏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於氏見狀,心裡就咯噔一下,心想難道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劉遠被秦軍活捉了?

“快,到前頭去!”婁氏對她們說道。

“阿母,出了何事?”於氏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問。

“還不是那個庶孽!”婁氏恨恨道。

於氏心跳得更快了,臉色頓時比婁氏還要難看:“他做了何事?可是,可是縣令那邊派人來捉拿我們了?”

婁氏:“不,是縣令親自帶人來了,你阿父讓我們也得過去……”

她話沒說完,於氏已經腿軟得走不動路了,直接往旁邊就是一歪。

“阿母!”劉姝尖叫,連忙雙手去扶,但她小小身形哪裡扶得住一個成年人,當下就被帶得一起往地上摔倒。

婁氏也嚇了老大一跳:“這是怎麼了!”

於氏淚流滿面:“我們,我們果真要被誅連了嗎?”

婁氏莫名其妙:“胡說什麼呢!”

於氏嚎啕大哭:“劉遠那孽子,竟害了我們全家……”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嘴巴已經被婁氏捂上。

“你胡說些什麼呢!”婁氏沉下臉色,“我們什麼時候要被誅連了!我就不信那庶孽當了潁川郡守,竟能連祖宗都不認了!”

於氏睜大了眼睛。

劉姝也吃驚地看着自己的祖母。

婁氏卻已經不耐煩地鬆開她:“快點起來!縣令豈是能怠慢的?”

於氏也顧不上哭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阿母,你且與我說仔細些,你說劉遠當了潁川郡守,這是從何說起?”

婁氏:“這是縣令說的,我也不甚清楚,是以我才讓你趕緊隨我到前頭去,也好聽仔細些!”

且不說婆媳那邊如何磨蹭,劉家廳堂裡,長社縣的縣令卻在問劉家父子:“劉郡守的家眷,你們可知他們如今在何處?”

劉薪和劉弛面面相覷,劉弛問道:“敢問令君此話何意?”

縣令奇怪反問:“郡守歸鄉,難道不是爲了親眷而來?雖然他沒有明說,可這些事情,我們總該先想到吧。若是劉郡守入城時見不到親眷,只怕說不過去,劉令吏與郡守既然是親兄弟,想必知道郡守的親眷如今身在何處,我也好派人去迎。”

他當然不是真的不知道劉遠的老婆孩子在哪裡,雖然他們都躲在山上,可那座獵戶小屋也並不難找,只要派兵過去,不消多時也就能找到了,但是縣令必須作出自己完全不知情的姿態,誰知道劉遠還真能混出頭啊!這樣一來,等劉遠問起來,縣令也可以用“我從頭到尾就不知道你的老婆孩子躲在哪裡,所以沒法幫忙安頓照料他們,就算他們現在過得不好,也不能怪我”的理由來推脫責任。

誰知道劉氏父子聽到他的問題,都面露尷尬,坐立不安起來。

縣令反倒有點意外:“怎麼?難道連你們也不知他們在何處?”

劉弛吞吞吐吐:“自我那二弟離家之後,他的親眷便也隨之隱匿無蹤,並沒有和我們來往,只聽說他們似乎是躲在後邊的山上……”

這位縣令上任沒多久,又是長駐長社縣,不曾到向鄉來,自然也不知道劉家兄弟的關係,但如今一看這情景,哪裡還有不明白的,也不動聲色,依舊笑道:“既是有個大致的方向,那便好辦多了,我這就派人去請。不過郡守只怕很快就到了,還請三老和令吏先與我一同出城相迎。”

縣令很明白,當初劉遠之所以逃亡,雖說其中有蕭起在煽風點火,可歸根結底也少不了自己的“功勞”,若是劉遠想要追究,那自己是一定逃不過的,爲了性命和前程,他自然要賣力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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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還是那段城牆,人還是那些人,不同的卻是心境。

劉遠還記得自己上次離開這裡的時候,心情是何等倉惶恐懼,前途茫茫,天大地大,卻不知何去何從,彷彿去到哪裡都是秦兵,去到哪裡都逃不過秦朝的天羅地網,何其絕望,何其無力!

短短一年出頭,卻好像已經過了許多年,連帶眼前這些熟悉的景色,也變得陌生起來。

今日的潁川郡守,已經不是昔日被人陷害不得不只身逃亡的劉家子了,劉遠穿着盔甲,騎在馬上,後面跟着百十士兵,在少見世面的向鄉人眼裡,簡直是威風凜凜,令人心生畏懼。

沿路有許多人認不出這是他們所熟悉的劉無賴,卻都怯於這個陣勢場面,要麼低下頭,不敢直視,膽小者甚至直接就跪下了。

遠遠地,劉遠看見一行人走來。

“大兄,好像是長社縣令。”騎着馬走在他旁邊的安正趨前,低聲道。

而走在長社縣令後面的,分明是劉遠的父親和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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