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楨回到漢廣,桂香早已備下鮮榨的桃漿,還有一些冰過的紫李。
時下的李子已經有許多品種,像紫李,綠李,朱李,黃李,大多用顏色來區分,不管多麼甜的李子,劉楨吃了也總要倒牙,是以很少沾它,不過今日在外頭吃了油膩的炒菜和烤肉,又在周南殿那裡說了一大通話,喉嚨早就乾渴得很了,此時喝了桃漿之後再吃點酸酸甜甜的紫李,反倒是最下口的了。
桂香捧來一小札木簡,笑道:郭家郎君又給公主送信來了。”
如今郭質也開始當差了,在光祿勳下面當議郎,秩俸是六百石,職責是給皇帝當參謀,但劉遠哪裡用得着他一個少年人來給自己當參謀,就算有事也該是和重臣商議,所以這其實就是一個閒職,但卻也是公卿子弟入朝議政的必經之路,有了這個過渡,以後再往上升就順理成章了。
原本郭質是不可能直接任職議郎的,但在咸陽那三年,他也算守土有功,而且還單槍匹馬去找章邯談判,這些後來都被房羽上奏給皇帝了。
作爲郭家的長子,郭質年僅弱冠便得議郎之職,儼然前途無量。
如今郭質與劉楨身份有別,兼之郭質又得了差事,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常常進宮找劉楨玩耍,他便隔三岔五給劉楨寫信,通過桂香送到劉楨手中。
郭質在信中多是說些日常瑣事,要麼是當差時聽到的趣聞,要麼是家中與家人相處的點滴,雖然稀鬆尋常,但是郭質卻寫得妙趣橫生,令人忍不住發笑,每回劉楨看完他的信,心情也常常會好上許多。
如果說陳素是良師益友,那郭質無疑就是開心果型的玩伴了。
見劉楨笑吟吟地看着郭質的來信,方纔跟着她從周南殿回來的阿津禁不住問:“公主,你想選誰當夫婿?”
桂香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聞言就問:“什麼夫婿?”
阿津嘴快地將在周南殿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桂香十分吃驚,她雖然知道自家公主深受皇帝看重,可也沒料想竟然受寵到可以自己擇婿的地步——當初劉楨給劉遠出主意時,並未有旁人在,是以桂香乃至其他人都不知道此事中間還有劉楨的一份力在。
但是十七歲成婚這一條,桂香就不是很理解了,時下男女只要有條件,普遍都是早婚的,哪有將婚期往後延的?
不過在劉楨看來,十七歲已經是她能夠接受的底線了,再早一些的話,十五歲十六歲,身體發育還未完全成熟,就要成親生孩子,到時候吃苦的也只有自己。
阿津就笑問:“公主想要自己擇婿,是不是有合意的人選了?”
劉楨敲了她的腦袋一記:“我只是想要挑一個更加了解,也更加喜歡的人,不想匆匆忙忙成親,以後又後悔不迭!”
阿津笑嘻嘻地:“那郭家郎君又如何?公主如今最看好哪個呢?”
劉楨從前總覺得還早,又因姬辭之事的影響,便很少想過這方面的事情,及至劉遠和張氏提起,方纔驚覺時間竟過得那麼快,成婚的事情已到了眼前,容不得她再拖延下去了。
此事與親近的侍女說說倒也無妨,她認真地想了想:“若論熟悉,自然是郭質與我最爲熟悉,交情也最深,不過,”劉楨頓了頓,搖搖頭:“之前我就從未想過將他當成未來夫婿來看待,如今一時半會只怕也難以適應過來。至於其他人,我也不曾見過幾面,連熟悉都談不上,其他就更不必提了。”
阿津道:“公主難道就沒考慮過陳家郎君嗎?我瞧他也不錯啊!”
劉楨啼笑皆非:“這和陳子望又有何關係?我與他之間縱有情分,也是如同兄妹一般,別無其它!”
阿津不解:“但是我看陳郎君似乎對公主心懷傾慕之意啊?”
劉楨搖搖頭:“你錯了,陳子望起於寒微,外柔內剛,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自己奮鬥得來的,若是旁人還想通過與我聯姻而使得個人與家族得益的話,陳子望也絕不會是這樣的人,他待我如兄長一般,此等情誼,怎好輕易去曲解?”
阿津有點迷惑了。
旁觀者清,在她看來,陳家郎君應該是對公主有情意的,否則怎會與公主書信往來,又三番四次送東西,就連看着公主的眼神,也較看別人來得不同。但是一直以來對劉楨的信賴,又使得阿津不會去反駁她的話,覺得也許公主的話纔是對的,而且轉念一想,陳家郎君雖好,出身卻有些不美,只怕陛下也不會同意將愛女下嫁的。
如此一來,她便將陳素從腦中剔除了。
“那其他人呢?公主可有更合心意的人選?”阿津這是替劉楨着急。
下月便是及笄禮了,兩年說快不快,說慢不慢,要在這段時間內解決終身大事,又談何容易!
雖說公主的身份讓她具有先天優勢,估計不管嫁給誰,對方都不敢欺凌她,更何況劉楨也不是那等任人搓圓捏扁的無能公主。
但是做夫妻又不是打架,哪裡有什麼輸贏的說法?要麼就是一榮俱榮,要麼就是兩敗俱傷。
劉楨知道,即使將來夫妻感情不和,她想二嫁,又或者想要養個什麼小白臉當面首,估計劉遠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得她去,但既然可以好好過日子,爲什麼從一開始就要做這種最壞的打算呢?投桃報李,將心比心,若是未來的駙馬能夠尊重她,愛護她,劉楨當然也會以真情相報,沒有哪個女人會一開始就希望雞犬不寧的,公主也一樣。
所以這個人選,當然就至關重要,一旦看走了眼,那可就會意味着未來會有的風波和煩惱了。
想到這裡,劉楨不由掩面哀嘆一聲:“若是有,我何必還如此煩惱!”
——————
周南殿內,張氏卻是另一番心情了。
自從劉遠和劉楨離去,她的臉色就不曾再好轉過。
“她自出生以來,我幾曾虧待過她?就連如今她要成親,我也都儘可能挑着最好的給她,結果呢?她卻絲毫不顧念她的兩個妹妹!她若等到十七歲再成婚,阿婉和阿妝豈不也要在她之後方能成婚?爲何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呢!陛下也是,竟就縱着她,任她亂來,難道其餘兩個就不是他的女兒不成!”
張氏越說越氣,眼圈都紅了起來。
待她將長長一大串話說完,坐在一旁的韓氏方慢吞吞道:“也許長公主只是沒有想到那麼多罷?”
“她怎麼會沒有想到?”韓式的話令張氏有點激動,“她心細如髮,心思最是細膩的,連她阿父都誇過,說劉楨思謀周全,這樣一個人,怎會連兩個妹妹的年紀都沒有顧慮到?她這一拖,阿婉她們也要跟着拖,難道滿咸陽的公卿子弟都可以拖着不成親等着公主慢慢來挑不成?”
韓氏道:“事到如今,多說也無益,陛下不是已經讓長公主及笄之後就要訂下駙馬人選嗎?等到長公主那邊訂下了,皇后也就可以開始幫安陽公主和平輿公主開始物色了,先將人選定下來,等長公主十七歲成婚之後,屆時安陽公主也才年方十六,又有了人選,成婚並不算遲。”
張氏擦去眼角的溼潤,點點頭,又嘆道:“我就是覺得傷心,都說後母難當,我自問對她也算不薄了,結果卻換來這番對待,真是令人灰心喪氣!還有陛下,如今他是越發縱着阿楨了!當初陛下要加什麼長公主的尊號,我也沒說什麼,結果現在竟然連婚事也可以拿來當兒戲了!”
等她發泄完一通,韓氏方氣定神閒道:“長公主的婚事,殿下或許不能插手,但是安陽公主的婚事,殿下又有何打算了嗎?”
張氏蹙眉:“請傅姆細說。”
韓氏道:“先前呈給陛下的那份名單裡,就不乏身世品貌俱全的好兒郎,長公主再貪心,也不可能一口氣將所有人都挑了,總還是得從中挑一個的,依我看,她與郭家大郎相識時間最長,也最爲熟稔,將來十有□□是要選他的,如此一來,其餘的人選,殿下就要有所打算了。”
張氏心中一動,又覺得韓氏的話還有未盡之意,忙道:“傅姆的意思,是讓我從中先挑一門中意的,請陛下早日賜婚,等到阿楨成婚之後便可隨即成親?”
韓氏意味深長:“郭殊如今掌大司農,在九卿之中不算最貴,但是郭家一心向着陛下,自潁川起便矢志不渝,追隨到底,陛下對郭家的信任不下於寧鄉侯(安正)和鹿城侯(許衆芳),若是將來陛下選定許王爲太子,郭家對於許王一系來說,那就是一份助力了。”
張氏喃喃道:“劉楠是長子,又是先皇后留下的血脈,他若爲太子,我也無話可說……”
韓氏反問:“那若不是劉楠爲太子呢?”
張氏一愣,隨即想起劉遠對劉桐的寵愛和對劉槿的冷淡,不由咬咬牙:“若是那樣……”
便又如何?
她卻未曾說出來。
韓氏:“所以安陽公主和平輿公主的婚事,對豐王同樣是有助益的,皇后須得仔細參詳纔是。皇后心善,但縱無害人之心,也不能不未雨綢繆,防範於未然。”
張氏被她這一點,立時便恍然大悟,想明白了。
“等阿楨及笄禮一過,正好就是仲夏了,屆時咸陽宮內外都是要舉行祭典宴會的,宮中畢竟多有不便,不如請丞相之妻辦個仲夏宴。”
“大善。”韓氏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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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則託了仲夏的名頭,但咸陽城的達官顯貴都知道,這是皇后爲了長公主和安陽公主舉辦的宴會。
如今二位公主,長公主上月才過了及笄禮,安陽公主小一歲,今年十四,也將將成年了。
開國第二年,國家上下還處於戰後休養階段,連陛下都下詔,提出“輕徭薄賦,與民同樂”,宮中宴會也是儘量減少,即便有,也不可能如先朝那般極盡奢靡,在這種情況下,公侯朝臣們自然也得儘量低調,能不辦宴就不辦宴,要知道先前可還有一位大臣因爲大肆舉辦家宴,而被御史彈劾,從咸陽被貶到地方去的。
所以時下雖然男女之防並不算嚴,公主們也時常出宮,卻缺少一個正式的機會,能讓男女雙方正式相識。
莫說公主,便是咸陽城中其他適齡的公卿兒女,也都想借着這次仲夏宴的機會,順便爲兒女物色婚事。
是以丞相之妻林氏辦仲夏宴,便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得到不少人的追捧和響應,又知道二位公主將會出席,那些想要娶公主的人家,自然也各有盤算。
又聽說這次宴會,連剛剛回京的許王也會參加,這下好了,當今陛下三個最年長的兒女都會列席,宴會只會往大里辦,規模絕對不會小到哪裡去的。
牛車再穩,還是有些搖晃的,劉婉坐在車內,昏昏欲睡地聽着婢女在她耳邊的唸叨。
“韓傅姆說,此番仲夏宴,公卿子弟皆會列席,公主可伺機相看自己合心意的,再回去與皇后說。韓傅姆列了幾個人選給婢子,令婢子告知公主,這幾個人,公主可着重觀察,如上唐鄉侯家的長子趙廉,藍鄉侯家的長子吳敏,周太僕次子周魯,長沙王張耳之子張敖,膠東王章邯幼子……”
“好了好了!”劉婉不耐煩地打斷她,“有完沒完!你到底服侍的是誰,我還是韓傅姆?怎麼時時將她的話記得那麼牢!”
婢女也很委屈:“這是皇后囑咐的……”
劉婉嗤笑一聲:“那她們就沒有交代你告訴我,哪些人是不必搭理的嗎?”
“有的!”婢女提振起精神,“皇后說,像上唐鄉侯家的次子,光祿大夫魏家的三子,那幾人俱是鎮日廝混在一起,不務正業的,讓公主不必理會他們。”
劉婉毫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
這時候,車駕停了下來。
劉楠,劉楨,劉婉三輛車駕是一道出來的,按照長幼次序,劉婉的車駕被排在最後。
她扶着婢女的手下了車,便走到長兄和長姊那裡與他們會合。
而丞相妻子林氏已經帶着一干先到的公卿世家的女眷及其子女親迎出來。
劉婉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每天只能穿破舊的衣裳,有時候甚至還是兄長穿過的,已經不合身的,縫縫改改,又接着給弟妹穿。
她自小便熱愛顏色鮮豔好看的衣裳首飾,看見世父家的劉姝穿襦裙帶玉釵,就能流着口水羨慕上好半天。
但是現在……
劉婉掃了這些人一眼。
他們並不敢與自己目光相對,通通低下了頭,以林氏爲首,對着劉婉三人行禮。
“夫人免禮。”劉楠道,親手將她扶了起來。
開國之初,宋諧除了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之外,還得封昭陵侯,大者食縣,小者食鄉,從劉遠的封賞也能看出他對這位老師的尊重了。
依照規制,身爲列侯之妻,林氏自然也就被稱作夫人。
林氏笑道:“許王殿下與二位公主駕臨,實乃不勝榮幸!”
爲表敬重,劉楠親手攙扶着林氏走進去,林氏也沒有拒絕,衆人則跟隨其後。
“阿父與阿母也很想念夫人,阿母希望夫人得空時便多進宮去探望她呢!”
林氏和張氏的年齡相差幾近兩輪,從前兩人也不大能談到一塊去,林氏一聽就知道是客氣話,不過宋諧的身份擺在那裡,這等客氣話既是說給別人聽的,也顯示了皇帝皇后對丞相的重視,林氏自然要答應下來。
劉楨跟在他們身後,冷眼旁觀,但見劉楠出去的時日久了,接觸的人一多,人情世故也不是一竅不通了,心裡不免安慰。
相比劉楠和劉楨,劉婉則更爲隨意,她雖然也是皇后之女,卻不是長女,頭上也沒有長公主的封號,平日我行我素,不大會在乎別人的看法,就像今日,劉楠劉楨打扮僅以莊重爲主,劉婉卻偏偏特立獨行,一身縟繡羅紈的袿衣,華麗如玄鳥降世,加上頭上金釵華勝,絢爛奪目之極,簡直豔壓全場了,舉凡與宴貴女,沒有一個比得上安陽公主。
如此一來,雖說長公主之尊貴無以復加,其本身也是美人,卻也有不少公卿子弟將目光放在豔光四射的安陽公主身上。
只不過劉婉對這些人並不如何放在眼裡,目光一掃,有些人看起來面生,有些人是母親叮囑過讓她好好相看的,她卻渾不在意,只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然而等到眼角餘光在人羣中發現一個身影時,劉婉先是微微睜大了雙眼,繼而默默冷笑起來。
呵呵,這可真是巧了!
宴會同樣分男女席,同樣也有歌舞百戲作興,歌舞都是丞相府家養的伎子表演,如今國朝尚儉,不過規矩歸規矩,不遵守的人也大有人在,就如今日安陽公主盛裝打扮一樣,實際上許多貴女同樣也裝扮得非常隆重,只要不是太出格,一般也不會有人去管,像今日許王與公主駕臨,又有諸多公卿世家的女眷子女,如果單是讓客人們吃酒聊天,那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不過歌舞只是助興之物,大家來這裡,主要還是爲了給子女尋覓婚事,相看人選,故而宴會途中便頻頻有人離席,藉着更衣的藉口出外遊園,互相認識。
這樣的盛會,不單單是家世相仿的子女可以有彼此更加親近認識的機會,同樣也是女眷們交際增進感情的時機,張氏絕沒有想到,她興之所至所提出的這一個點子,以後會成爲每年仲夏時節咸陽城達官顯貴的盛事,能夠得到邀請進入丞相府與會,也將成爲衡量受邀人是否已經成爲咸陽上流世家公卿貴族的標準。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劉楠已經訂了親,這次跟着過來,一是陪兩位妹妹,二則是順便見見自己的未婚妻。
如今開國一年有餘,朝臣與朝臣,世家與世家之間,逐漸出現不太明顯的分界線。
像宋諧郭殊這樣一開始就隨劉遠起兵,本身也出身不錯的,自然走得更近一些。
安正許衆芳吳虞這些跟劉遠關係親近,但又無家世底蘊的,又是一個圈子。
趙家周家這種後來纔跟隨劉遠,但也是出身世家的,跟兩邊關係都不錯。
也有房羽這種雖然位列九卿,卻沒有家族支持的。
更有如孟行這樣幾邊都不靠,一心當孤臣的。
至於劉遠爲劉楠選擇的範氏女,既非世族出身,也非有功之臣,父親充其量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官員,原本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種宴會的,不過她如今飛上枝頭,身份儼然不同以往,就算是衝着許王的面子,就連林氏也得對她禮遇有加。
目力所及,全是家世比自己貴重的人,面對這種場合,範氏難免就有些氣短,雖然大家都是言笑晏晏,氣氛融洽,但範氏不難感覺到旁人的目光頻頻落在她身上,帶着些估量和評判。
生怕丟了範家的臉,範氏仍是挺直了腰應付前來寒暄的人,雖然心中忐忑,但面上並無落下一絲錯處,看在旁人眼中,對於一個出身普通的官員之女來說,已經非常不錯了。
劉楠選擇範氏,並非因爲他對範氏有什麼偏愛,在那之前他甚至連範家任什麼官職都不知道,但是劉遠既然已經爲他選好了,他也就接受了,反正張氏和劉楨看好的那兩個人,他也不認識,娶誰不是娶呢。
但既然已經定下來了,他就想先看看自己的未婚妻,這也是人之常情,何況時下男女之防並不嚴厲,婚前交往也大有人在,只要別鬧出醜聞,長輩們都是樂見其成的。
抱着這樣的心思,見到了範氏,劉楠卻也是頗爲滿意的。
範氏容貌不及劉楨清麗,也不如劉婉濃豔,但是堪稱端正清秀,挑不出什麼毛病瑕疵,人也溫柔和順,但又不是一味逢迎,有時候劉楠說的話她也會反駁,劉楠不以爲怒,反倒覺得老爹的眼光不錯,爲自己挑的這個妻子,好過先前不幸早夭的宋家幼女。
愛屋及烏,劉楨對這位未來的嫂嫂自然也很是禮遇,令她滿意的是,範氏並沒有因爲自己身份驟然不同而頤指氣使,面上仍是溫和有禮,對旁人一些不懷好意,暗藏機鋒的話也能二兩撥千斤地應付過去。
看出許王與長公主對範氏的看重,識相的人自然也就退避三尺,不敢再出言挑釁了。
不過這種場合,劉楠與範氏也不可能時時待在一起的,範氏日後是要當許王妃的,今日宴會上的這些人,她都是必須要認得的,往後也才方便交際,所以範母還要帶着她去四處認人。
宴會過半,劉婉不見人影,劉楨則對那些公卿子弟興趣缺缺,多數還是跟劉楠待在一起。
劉楠有點無奈:“這場宴會本是爲你和阿婉舉行的,我不過是個陪襯,結果你現在倒老和我走在一起,那些郎君想要接近你也沒個機會!”
劉楨道:“該認識的人我剛纔都認識得差不多了呀!”
就在劉楠和範氏見面說話的時候,她就已經見過那些公卿子弟了。
劉楨本是今次宴會的主角之一,拋開公主的身份不提,品貌條件皆是上上之選,便單是衝着她這個人,只怕也有不少人願意娶她爲妻,更不必說還有公主的光環加成,此時又沒有駙馬不得參政的規矩,能夠娶到公主,等如受惠良多,只要劉楨表露出一丁點意思,立馬就會有許多人圍着她打轉。
只可惜公主今日似乎興趣缺缺,對於上來打招呼自我介紹的人,她來者不拒,一律微笑相待,但也並沒有表示出對哪個人的特別青睞。
便如此時,劉楠和劉楨走在一起,不過片刻時間,就已經有五六個年輕人藉着各種名目過來寒暄。
從前劉楠覺得,像他家劉楨這樣的,必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想要尋覓到一樁好婚事簡直易如反掌,但現在看來反倒不是那麼回事。
光是男方一頭熱也不是個事啊!
“難道你就沒有哪個特別中意的嗎?我怎麼看你連對阿質都是態度平平的,你們吵架了?”劉楠有點頭疼,第一次覺得妹妹太優秀可能也不是好事。
劉楨搖搖頭:“今日我若對他特別一些,只怕明日咸陽城就要傳出長公主對郭家長子有意的流言了,到時候阿父肯定會來問我,你讓我怎麼回答?”
劉楠:“阿質對你的心意如何?”
劉楨也不諱言:“前幾日他對我說想求娶我。”
劉楠:“你對他可是有不滿之處?”
劉楨道:“並無不滿,只是若還有機會可以再看看,又何必急着下決定,這是一輩子的事情,若是等到夫妻失和再論其它,那就不美了,阿父既然允許我可以自己挑選,我怎會浪費這個機會?”
劉楠嘟囔:“自己挑選又如何,來來去去還不就那些人,我就不似你這般麻煩,阿父讓我娶範氏女,我不也好好的?”
劉楨並不答他的話,反笑道:“以後娶了妻,阿兄總不會還老想着往外跑了罷?”
劉楠搖搖頭:“咸陽附近過於太平,奮武軍也只是成日操練,卻沒有上戰場的機會,如今匈奴爲虐北方,又得司馬昂相助,如虎添翼,進出雁門關如入無人之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若能出戰匈奴,那纔是好男兒畢生夙願!”
劉楨微微蹙眉,正想說什麼,就聽見有人道:“許王殿下,恕我直言。爲將帥者,若到了要親自上陣殺敵的時候,那這支軍隊也只會是匹夫之勇,離全軍覆沒也不遠了,君不見西楚霸王殷鑑不遠,在夏後之世!”
這段話的內容雖然激烈,但語調卻依舊平和,彷彿只是在談論天氣,並不顯得咄咄逼人,聽得出其中教養。
見他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劉楨先是激賞,繼而纔看清來人。
來者身量頎長,冠帶翩翩,正是方纔見過的上唐鄉侯長子趙廉。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一口氣把仲夏宴連帶劉婉的婚事寫完,但是塞不下了,只能放明天。。。有朋友還是不明白劉楨爲什麼要掙扎爲什麼不幫她哥這樣那樣,看了這章也就該明白了吧,撇開三觀大義不說,她哥自己從之前到現在,一直都沒有一個明確的定位,皇帝不急太監急,有啥子用嘛,要是再有人不理解,那俺也沒辦法了,的好文很多,不用非得吊死在這篇女主“可笑、天真”的文上面,大家好聚好散,再見還是朋友,揮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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