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一談師傅的事情賜香一愣,公儀恪向來性子冷淡,更不會同別人講這些私密之事,這倒是讓賜香受寵若驚。
“也好,我還正想找你問問,你的師父崑山老人不知道現如今住在哪裡還是那個傳說中北冥崑崙山之巔上的那片幻境嗎”
“我累了”公儀恪緩緩吐出一句話。
賜香又是一怔,忙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端了一張椅子放好。卻不想公儀恪徑直走到賜香的牀榻邊,還順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道:“你坐下。”
不管公儀恪是不是公儀家的家主,但是他身上卻真的是存在着那股子威嚴之氣,不得不令人信服。
賜香念着他是個病人,也不計較他這些不妥當的行爲,緩緩坐了過去卻離他很遠的一段距離。
一時間兩個人都陷入了一陣尷尬,似乎無話可說。賜香是在等着公儀恪的下文,公儀恪卻是將頭紗摘了下來,順滑的銀髮散落下來,竟然重新煥發了光澤。
“你最近精神頭很足啊”賜香訕訕笑道,沒話找話,也確實奇怪。剛剛將十年功力分給自己的時候公儀恪真的是一副蒼老的模樣,可是最近卻漸漸好轉起來。
“我頭髮保養得很好”公儀恪吐出這樣一句話來,讓賜香徹底風中凌亂了。
“那個你要不要喝水”賜香同公儀恪坐在一起只有一種壓力感和無所適從感。
“我師父其實是一個女子,”公儀恪銀瞳看向了賜香,分明帶着一點兒哀傷。
賜香差點兒咬了舌頭,忙洗耳恭聽。至從聽到了雲隱和龍吟的故事之後,她對這世界上的男女性別之差已經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崑山老人是一位女子的事情絲毫沒有令她吃驚多少,只是公儀恪跳躍式的講話方式倒是令她不知該何去何從。
公儀恪的眼眸中似乎帶着幾分淡淡的憂傷,回憶痛苦過往般的憂傷:“你知道我爲什麼不願意殺了梟冷嗎”
“這個不知道,”賜香嘆了口氣,她真的是不知道,禹州城公儀恪唱的這一齣戲讓她至今心有餘悸。
“因爲崑山老人其實並不老而且同我父親的關係也非同一般,可以說她是我父親的同齡人。”
房間內的燭花猛地爆了出來,卻與公儀恪哀傷的語調不成比例。
“公儀家族的實力幾乎佔據了東昊國武林界的半壁江山,實在是因爲公儀家歷任家主都會在一年一度的武林大會上始終拔得頭籌。我父親自然不甘於在人後,那一年武林大會在北冥舉行,參加的都是高手。排出來的名次絕對可以在整個大陸世界立威。”
“父親參加了那一次的武林大會奪得了第一的排名,卻無意間將崑山派的掌門斃命於掌下。他當年年輕氣盛,也沒有將善後的事情做好,於是同崑山派結下了樑子。”
賜香不禁暗自嘆息,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即便是輝煌如公儀恪之類的家族。
“崑山派向來與中原武林很少來往,一向低調得很。也是該着出事兒,那一屆北冥的武林大會,崑山派的掌門人鬼使神差的參加了還被一個少年殺掉,這着實令一向低調神秘的卻又高手輩出的崑山派對我的父親恨之入骨。”
“崑山派的掌門人留一下孤女,此女性子桀驁不馴,冷漠無情,但是武功卻是高的離譜。但凡惹到了她的人,輕則毀身重則滅族。她爲了給父親報仇,到處尋公儀家族的麻煩。除了公儀家族的四大長老和我父親之外,其餘公儀家族的頭目具是被此女殺掉,而且手段極其殘忍。”
“父親實在是忍無可忍,出面與她對戰,北冥崑崙之巔兩人比試了不下數十場,卻是互有勝負。連我的父親也納悶此女的武功造詣竟然高出了她的父親,實在是武林界不可多得的一個奇才。很可惜的是這個奇才卻是恨我父親恨得要死。”
公儀恪嘆了口氣:“誰也沒想到這女子後來竟然會喜歡我的父親,她原本可以利用北冥的精巧機關將我父親留下,卻還是將他放下了山。”
“ 父親從此以後也是鬱郁不堪,但是作爲家主,傳承家族香火的任務卻是不能隨便斷的。那一年父親娶了我的孃親,我孃親的家族是東昊國的大家貴族,貴族門庭出身。人品樣貌無可挑剔,不想我父親與孃親成親的那一天,那個女人又來了。”
公儀恪似乎要睡着了,聲音越來越沉重。
“那一夜對於公儀家來說是個災難,無數人慘死在那女子的北冥神功之下,一片悽風血雨。”
“北冥神功”賜香不禁脫口而出,公儀恪練習的不是北冥神功嗎難不成
“是的,我修行的北冥神功也僅僅是個皮毛而已,真正將北冥神功發揮到最大威力的卻是她。那一夜幾乎連我的父親都無法抵擋,後來我父親爲了躲着她。特地在河陽城,禹州城,燕都,凡是公儀家家族實力能涉及到的地方,都會修築公儀家別院。”
賜香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河陽城的明月山莊,還有禹州城的凌霜別院都是那種城堡類型的建築。四周設置的機關暗器,防禦甚是嚴密。竟然防備的是一個年輕女子,怪不得公儀家從來不向外人說起這些秘辛,實在是太丟人了。
“那女子鍥而不捨的要殺我的父親,卻幾次三番下不去手,我父親躲着她卻也不願意集合所有的力量將她殺掉。這引起了家族的不滿。直到有一天,我父親在燕都的家出了紕漏,那女子乘機潛入了進來,剛要殺掉我的孃親卻發現了她懷中的一個銀髮孩童。”
賜香凝神看向了公儀恪,不知道公儀恪小的時候會是一個什麼樣子,一定是一個冰雪般的孩子,雪精靈那樣可愛。
“那個女人不知道爲何停了下手,卻將我孃親懷中的我搶走了。”
“我父親快要急瘋了,追上了北冥崑崙山,甚至下跪向她求情不傷害公儀家的這點血脈。我父親因爲曾經與毒師交手的時候中過寒毒,不想生下我之後竟然是個銀髮銀瞳的模樣。可他還是想要保住我的性命。”
“那女子卻提出一個條件,讓我陪着她在崑山度過十年漫漫歲月,便放我回家,十年,還可以換取她再也不糾纏公儀家與她的恩恩怨怨。”
賜香瞪大了眼眸:“那個女子後來成了你的師傅”
公儀恪苦笑:“是的,我是被公儀家的仇人養大的,她待我很好,傾其所有畢生的心血將我培養成人,我下山那年已經是個十三歲的少年。”
公儀恪後來的故事賜香多多少少聽過,後來便是公儀恪一個小小少年,連續挑戰多名高手,在武林中的排名躋身於前列。成爲大陸世界不朽的傳奇人物,只是沒想到暗中會有這樣的波折。
“你後來見過你師傅沒有”賜香心頭微微黯淡了下來,既然公儀恪十三歲那年下山,想必他的師傅再也不願意見他了。人往往如此,執着到極致便是疲累。
公儀恪緩緩搖了搖頭:“我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師傅,我曾經動用過公儀家的所有力量也沒有找到她。”
“那該如何是好”賜香眼眸滲透出一抹焦躁,這一次自己帶着公儀恪去北冥便是想要找到崑山老人,替公儀恪找回十年的內力,這下該如何是好
公儀恪動了動脣,卻忍下了那個秘密繼續道:“我的父親後來在河陽城遇到了梟冷的孃親白清梅,便陷了進去。因爲據說白清梅的樣貌像極了我的師傅。”
賜香不禁回想起了在河陽城白宅裡看到的那幅畫像,決計是天生仙姿秀美無雙,想來那個崑山老人定是很美很美的。
“我之所以沒有殺梟冷,是因爲我第一眼看到他便覺得他同我的師傅有幾分神似,不管是相貌還是性子,都相似得很。同樣的狷狂,同樣的桀驁不馴,同樣的心狠手辣卻又同樣的至情至性。”
公儀恪突然苦笑道:“其實在我父親的心目中,梟冷纔是那個真正的公儀家家主的繼承人,而我的孃親只是父親延續血脈的一個工具罷了,我也僅僅是個多餘品。”
“不要這樣說,”賜香心頭一顫。
“呵呵香兒,別人不清楚我可是最清楚的,若是讓我父親選擇,若是沒有那些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一筆筆血債,我父親哪怕丟掉整個公儀家族也會和我師傅在一起的。呵呵呵我父親愛的人其實至始至終只有一個人,那便是我的師傅。我孃親也好,梟冷的孃親也罷,都是過眼浮雲,都是替代品。”
賜香的眼睛有些痠痛,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公儀恪站了起來:“香兒,你是找不到我師父的,”他終於點到了此行的目的,“因爲我師父她”
“誰”賜香猛地躍了起來,一把將公儀恪護在身後,“屋頂上的混蛋給老孃滾下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