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針鋒相對

謝橋靜靜的坐在臺階上望着青天,和風融融,流雲如絮,天色蔚藍溫潤,一如白地青花瓷。交織着紛飛的石竹與廊下飄零而落的紫藤花,於這夏日豔陽下泛着瑩潤的光華。

托腮望着天際,心裡頭奇異的平靜。皇后已經醒過來,太子將巫醫接進宮,並未查出問題,將人送走。

“小姐,小姐。”明秀在屋子門口清脆的呼喚。

謝橋撤回目光,微微側首望去,明秀說道:“與姜公子相約的時辰到了。”

“嗯,備馬車。”謝橋整理身上的裙襬,默默地回到屋子裡。預防疾病的資料,她早年記載在手札上,沒有落下在谷中,倒是省下不少事。

她到的時候,姜裴早已等在醫館內多時。

銅雀街的醫館已經修繕好,姜裴指點葉舟佈置格局,見到謝橋溫潤含笑的迎上來:“醫館都差不多弄好,擇選個日子便能開業了。”

謝橋晃了晃手中的手札:“所以將你約出來,將字給題好。”

姜裴接過來一看,心中隱隱失望,語氣清淡:“你寫的?”

“以前在神農谷被罰的時候寫的。”謝橋看着葉舟忙進忙出,藥童將運來的藥材分格放好,取下包袱,將裡面裝瓶的藥丸擺在最上面,還有幾盒阿膠。

她要看看阿膠賣得如何,賣得好,她便多做幾鍋。

姜裴聽她的解釋,臉上的笑意蔓延至眼角。

謝橋含笑道:“我若有這閒工夫寫手札,倒不如自己題字,何須多此一舉。”

“是這個理。”姜裴看着她擺得井然有序的藥瓶,用作什麼用途,都貼在瓷瓶上。“你已經選好日子了?”

“姝兒大婚之後再開業。”謝橋臉上的笑容斂盡,安遠侯一死,爵位被收回,秦隱另外置辦宅子,奏請皇上將他外放。預備年底成婚的秦隱,將婚期提前,外放前成親,隨後帶着容姝一同赴任。

姜裴頷首:“要的急麼?”

謝橋自然知曉姜裴是忙裡偷閒給她題字,倒也沒有諸多要求。“不一定開業前寫好,可以寫完就成。”

姜裴點了點頭,卻是沒有放在心上。“你喜歡聽戲麼?西園裡請來一位伶人,名角兒,一起去聽一聽?”

謝橋想要拒絕。

姜裴溫和的說道:“西園裡只有初一十五開放,裡面的茶點是京中有名的,一票難求。”

言外之意,票已經備好。

謝橋方纔有求於他幫忙,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自然不好再拒絕。

葉舟直勾勾的看着謝橋,想要她帶着一同去參觀。

謝橋無情的拒絕:“將藥全部都整理好,我回府前會過來一趟。”

葉舟受傷的看着明秀,明秀冷哼一聲,跟着謝橋離開。

西園是當年開國功臣宇文將軍所建造,他的妻兒在戰亂中喪生,一生未再娶。只有一個嗜好——聽戲。

對吃食極爲的挑剔,網羅天下名廚。

那時候西園並未開放,只是宇文將軍私下的產業,能夠得到他邀請逛西園,莫大的榮幸。

他卒後,西園便被皇上收回。供皇親貴胄賞玩,後來因爲太奢糜,國庫不支,將西園拍賣。後面的東家將園子擴建,對外開放,卻是隻有初一與十五兩個日子,一直流傳至今。

西園裡亭臺閣樓,假山石林。栽種的花樹奼紫嫣紅,清風吹拂,樹樹花瓣零落而下。地上鋪滿紅紅白白的花瓣,映襯着蒼蒼綠草,景緻盎然。

侍從一路領着幾人去往雅間,清新馥雅的香味沁鼻,令人心中舒暢,渾身的疲倦彷彿都消散。

“這裡除了茶點一絕,便是園子裡的花四季不敗,下雪的天來此更美。”姜裴請謝橋入座,撩開袍擺在她對面坐下。“冰茶,溫茶?”

“冰茶。”謝橋打量着雅間,佈置得格外雅緻,獨具匠心。這時,中央的戲臺子上絲竹纏綿,牙板清響,伶人華服盛裝,歌音繞樑。

唱的是嚴世藩向莫懷古索取祖傳玉杯一捧雪,莫懷古連番設計保住祖傳玉杯,卻盡被識破,最後莫懷古之子莫昊冒死上書,以昭雪父親不白之冤。

謝橋聽得入神,手指打着拍子,一道清雅的聲音入耳:“我以爲你不喜聽戲,請你來西園想讓你放鬆片刻。”修長白皙的手指指着她眼瞼下的青影,語氣中透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許久不曾好好休息了罷。”

謝橋垂目望着白玉杯中的倒影,微微抿脣,這段時日的確是睡得不安穩。

姜裴執起玉箸夾一小塊點心放入她的碟盤中:“酥餅還不錯,卻沒有芙蓉魚美味。”

提起吃的,謝橋來神兒:“來一趟不容易,定要嚐嚐這芙蓉魚。”夾起酥餅淺嘗一口,入口酥脆而不膩,比起外頭的酥餅的確口感上好。

侍從將芙蓉魚端盛上來,潔白如出水芙蓉,香菇託製成荷花。

謝橋不吃魚,實在是府上的廚娘做的魚失去鮮甜。而這道魚肉質滑嫩,口味鮮美。“的確美味。”

姜裴除掉魚刺,放入謝橋的碗碟中。

謝橋微微一怔,垂目望着碗中的魚肉。她與姜裴關係併爲熟稔到如此地步,倒有些難以下口。

氣氛透着尷尬。

姜裴彷彿看出她的爲難,見她擱下玉箸,輕笑道:“我逾越了。”

謝橋打着圓場道:“你定是將我沒有吃過的都點了一番,我得留着胃口都嘗一嘗。”

姜裴眼底的笑容淡去,如何不知她這是顧全他的臉面,默然不語。

“十二月十九我的婚期,這段時間我得準備嫁妝,寒潭寺那邊便勞煩你了。”謝橋不禁想起那一日白芷在馬車上說的話,無論是誤會還是當真對她有意,她都需要擺明態度。

姜裴臉上的笑容盡數斂去,波光瀲灩的眸子緊盯着謝橋,目光極爲複雜。“他不適合你。”

“你合適?”雅間的門打開,秦驀負手而入,淡掃謝橋一眼,冷冽凜然的看向姜裴,語氣森冷陰寒:“姜公子今日唱的是自薦奪妻的戲。”隨意的坐在謝橋的身旁,彰顯他的主權。玉白的碗中那似雪的魚肉,白得太刺目。

“郡王言過其實。”姜裴搖頭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驀冷哼一聲,不敢苟同:“她已經是我的未婚妻,怎麼,姜公子有多少米糧可以抵你的抗旨之罪?”

這番話裡,極盡諷刺。

姜裴用米糧與宮中用度換取旨意,而謝橋與秦驀天家指婚,他對謝橋心生覬覦,便有抗旨的意向。

秦驀長臂一伸,搭在謝橋的腰肢上,挑釁的看着姜裴:“你的祖母已到不惑之年,姜公子留着家產供養她老人家。莫要癡想有的沒的,讓她老人家晚年不保。”

姜裴溫潤如玉的面色頓時陰沉如水,冷聲道:“郡王莫要管在下的家務事,先將你府上的禍患解決乾淨,莫要讓人在你心上捅一刀。”姜裴優雅的起身,目光落在謝橋的身上,薄脣緩緩的上揚,帶着幾分諷刺:“到時候花落我家。”

秦驀滿面冷肅之色,渾身彷彿被冰雪籠罩。

謝橋見他們明刀暗箭,爭鋒相對,頭隱隱脹痛。隨着她起身,二人同時看向她。

“天色不早,我先回府。”謝橋徑自越過秦驀,帶着明秀離開。

謝橋坐上馬車,馬車緩緩的行駛。

倏然,車簾微晃,一道黑色身影入內,沉水衣香盈滿馬車。

謝橋看都不曾看一眼,側頭望着繁華喧鬧的街道。午後的陽光正豔,刺得眼睛睜不開。放下簾子,他冷峻的面孔映入眼簾,心中的怒氣並未消散,謝橋視而不見。

秦驀看姜裴不順眼,未賜婚前心生齷蹉,搶奪謝橋,他無話可言。

如今賜婚之後,他還如此,如何不令他着惱?

他們相談甚歡,如利刺扎進他的心頭,言詞舉止間未曾考慮到她。

“他對你不懷好心,日後離他遠一點。”秦驀帶着商量的口吻,可話卻是強硬的不容她抗拒。

謝橋能夠把握住分寸,所以纔會明明白白說出她的婚期。她選擇秦驀,自然不會有二心。

可一想到他變態的佔有慾,謝橋嘆了一聲:“你怎麼會在西園?”

長公主病重,他該是在府中。

秦驀冷哼一聲:“我來逮人。”

謝橋懶得理他。

“請人聽戲。”秦驀淡然道。

謝橋白他一眼,來西園本就是吃飯聽戲,說與沒說並無區別。疲倦的靠着車壁,闔眼假寐。秦驀將她攬入懷中,枕在他的腿上。一頭青絲蜿蜒垂落而下,鋪散在白色的絨毯上,宛如華貴綢緞泛出的淡淡幽然光華。

秦驀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只覺得心頭升起極爲微妙的感覺,望着她清麗脫俗的面容,一時有些出神。

謝橋動了動身子,調整姿勢,沉沉地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暮色深沉。側頭望去,對上他深邃的雙眸。嗅了嗅,支起身子,看着桌子上琳琅滿目的美食,疑惑的說道:“不會冷麼?”

仔細一看,桌子上各式各樣的魚,一陣天旋地轉,秦驀已經將她抱着坐在桌前。夾起一塊魚肚子上的魚肉挑刺放在她的碗中:“你嚐嚐。”

謝橋嘴角微揚,他的小心思她如何不知?夾起一口放在口中細嚼,與西園裡的魚不相上下:“不錯。”

“你喜歡,待會將廚子帶回府中去。”秦驀細心的替她挑刺,看着她吃賞心悅目。

心中暗斥姜裴不安好心,日後定要嚴加防範。

謝橋拒絕道:“不必,吃多了膩。”

“嗯,我且先留着,反正用不了多久你便住到郡王府。”秦驀嘴角微揚,心裡默默記下她這句話,心想着吩咐藍星多尋幾位名廚到府中來,輪流做給她吃。

謝橋詢問道:“長公主的身體如何了?”

“老樣子。”秦驀請玉傾闌給長公主診脈,油燈已盡,服用過神農谷的秘藥,定是謝橋喂她服下,已經盡力了。

長公主病,藥石無醫。

他雖想母親多活幾年,可命數已定,強求不得。

謝橋悶聲說道:“我一個多月前跟着燕王見到過她,與你提起過那個婦人,我給她藥,她一心求死,並未服用。原來可以多活幾個月,如今我是不敢保證。”

秦驀記起那時候謝橋與他提過,並未放在心上,哪知她口中的婦人是他的母親!

“不必自責,你盡力了。”

謝橋心中陡然升起無力感,那時候她強逼着長公主服下去,也不必如此愧疚。

吃了半條魚,再也吃不下去,謝橋望一眼已經漸黑的天色:“我去看她一眼。”

秦驀帶着謝橋去往長公主的院落裡,瑾姨與百香在身旁伺候。

“容小姐,公主頭髮脫落厲害,您可有辦法?”瑾姨眼睛紅腫,見到長公主的一瞬間,她心裡十分激動、感恩。長公主手腕上的佛珠,她猜到是謝橋給戴上,心中相信這是緣分。

她們主僕兩都是被謝橋遇見,也都被她救一命。

“那是藥的反應,沒有辦法。”謝橋望向牀榻上陷入昏睡中的長公主,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沒有寺廟裡見時的苦悶,顯見得心情很好。

百香跪在地上哭求道:“容小姐,您可有法子緩解長公主的痛楚?”

謝橋的臉色陡然冷沉,目光冰冷如錐刺的射向百香。她以什麼身份求她?

長公主是她未來的婆母,有辦法還需她一個丫鬟來求?

顯得自己多刻薄、自私!

秦驀皺眉,冷睨百香一眼,對謝橋說道:“我送你回去。”

謝橋點頭,跟在秦驀身後離開。

長公主緩緩睜開眼,目光望着內室空蕩蕩的門口,方纔的話她都聽在耳中。

秦驀的確太在意謝橋,這並非一件好事。

視線垂落在怔然跪在地上的百香,清新妍麗,眼角垂淚,楚楚動人。阿瑾的爲人她十分清楚,對她調教的人也極爲放心:“百香,明日起,你去伺候郡王的飲食起居。”

百香呆愣的看着長公主,一時反應不過來。

瑾姨踢她一腳:“還不快謝恩。”

百香知曉長公主在擡舉她,心中又驚又喜,連忙磕頭謝恩。

若沒有長公主這句話,瑾姨在也就罷了,瑾姨一旦離開,她也無處可去。如今將她安排到郡王的身旁,她往後也算有出路。

——

興樂宮。

明帝從福寧宮而來,坐在龍椅上,龍案上一封信引起他的注目。

劉公公看着那封信,心中吃一驚,他與皇上寸步不離,這封信他們離開興樂宮的時候,可沒有看見在書案上。

明帝從劉公公的神色中瞧出他並不知情,拆開信,瞳孔一緊,裡面的字,赫然是他爲王時的字。

內容更是觸目驚心。

劉公公見明帝面色鐵青,垂目盯着鞋尖,大氣不敢出。

明帝早已不是當年的少年,鎮定心神,仔細一看,信封裡透着淡淡的墨香,顯然是剛寫沒有多久。

那麼,必定是臨摹而成!

誰?

究竟是誰臨摹他的字!

而且將他當年寫給屬下的信件內容一字不差寫出來。

當年一手構陷鎮國公的事,紛沓而至的涌入腦中。心中極爲的不安,像是舊事重現。

箭頭直指着他!

屁股下的龍椅,頓時發燙,坐立難安。

“當朝誰會臨摹?”明帝靠在龍椅中,目光灼灼的盯着信,似要鑿穿,揪出兇手!

劉公公凝神想了片刻:“伯爺的一手草書寫的極佳,丞相的楷書更是了得,衛尚書的行書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頓了頓,深吸口氣道:“皇上,您忘了,他的臨摹更上一層樓,真假難辨。”

明帝目光凜然,看了半晌,將信扔給劉公公:“燒了。”

劉公公雙手接過,扔進火盆中焚燒。

明帝拿出衛韞寫的奏章,上面寫着的字,側鋒走筆,一蹴而就。

卻有一個不爲人知的習性,他落筆着墨稍濃,而那封信亦是如此。

可他爲何將臨摹的信呈遞在他的龍案之上?亦或是他留着證據,日後用作要挾他的用途?被人發現之後,呈遞給他以作警醒?

無論是哪一種,都令他心中惶惶。

在他的興樂宮來去如入無人之地,如何不令人懼怕?

“劉順,你派人盯着衛韞。”明帝下達命令,吩咐他加強對各個府中的監視。

“是。”劉公公領命退出去。

“等等,郡王府可有消息?”明帝最不放心的是秦驀。

劉公公心一沉,半晌,方纔道:“奴才聽聞長公主回府了。”

這個消息宛如一道響雷劈在他的耳畔,震耳欲聾。嘉善回來了?她不是死了?如何又回來了!

她想做什麼?

“何時得知的消息?”明帝撐在桌沿的手,青筋鼓動,猙獰可怖。

心裡第一個想法就是秦驀他又想做什麼?嘉善明明已經死了,怎麼會活呢?若是活着,早該回府裡來,何須等到此刻?

定是秦驀虛張聲勢。

一定是!

莫名地,他心中卻是信了。

“郡主進宮告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已經被馬車去郡王府!”劉公公謹慎的回答。

“秦玉?”明帝覺得荒謬,長公主未死,秦驀必定知道她活着會掀起多大的浪潮,定會瞞下消息,秦玉爲何還會進宮透露嘉善的消息?

劉公公點頭,他也琢磨不透秦玉的心思。

明帝突然不敢輕舉妄動,秦玉或許是被秦驀授意呢?轉念,他記起秦玉聽從安遠侯的話,置秦驀於死地!福寧宮中的一番話,倒像是刻意說給他聽,所做的種種,都說明秦玉想要秦驀死。

明帝哈哈大笑:“既然皇妹未死,朕應當去見一見,以表兄妹情意。”目光晦暗莫測,只攏在袖中的手,微不可見的顫了顫。

劉公公心領神會,立即準備出宮事宜。

——

明帝見到長公主的一瞬,渾身如被定住一般,難以挪動半步。

比他小五歲的皇妹,甚至比牀榻邊上的太后都要蒼老。

雙目無神,瘦骨嶙峋,將死之象。

如臨大敵的明帝,心瞬間落下來,她說話都困難,如何翻供?當年衛韞從她手裡奪走了證據,害怕她還有留後手,便沒有對秦驀下手。如今看來,倒是他多慮了!

當真有後招,只怕她回來的時候,迫不及待的動手,哪裡會快死還無動靜?

“皇妹,你未死爲何不早日回來?母后因你而早早白了頭,雙目哭得視力不佳。如今看見你這模樣,母后與朕不知該多痛心!”明帝雙目通紅,真的是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樣。

太后見狀,心中稍稍安慰,皇帝只怕也悔改了。“嘉善病得說不出話,進氣少,出氣多,沒有幾日活頭。你快下旨給她請天下名醫,讓她活過哀家。哀家再也無法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

明帝道:“容華呢?請她給皇妹醫治。”

“容華說最多活三個月,可你皇妹一心求死,強行留住一口氣,雖是都有可能……”最後幾個字,太后說不出口。

明帝心中鬆一口氣,嘆聲道:“朕,這就下旨。”

長公主張嘴想說話,開口卻是發不出音,急的淚水滾落下來,搖頭阻止明帝下旨。不等明帝回話,一口氣沒有喘上來,昏厥過去。

明帝目光微閃,叮囑瑾姨好生照顧長公主,勸着太后回宮。

心中徹底打消長公主給他帶來的威脅。

太后傷心欲絕的說道:“哀家只有你們幾個子女,一個腿斷,一個命將絕。三兒已經在封地十五年,你們兄妹幾個感情當年極好,讓他回京見嘉善最後一面。”

明帝目光一暗,老三絕對不能回京。

太后恨聲道:“你要哀家死了,才許他回京!還是,打算將他關在封地一輩子!他斷了一條腿,對你沒有威脅,哀家求你了,臨死前見見你們兄妹幾人!”

明帝妥協了,冷聲道:“朕,允了。”

——

衛韞同樣得知長公主還活着的消息,關在書房內閉門不出。

秦氏敲門,將晚膳送進去:“老爺,發生何事了?”

“長公主沒死,回來了。”衛韞一臉頹然的靠在椅背上,他殺了她,如今回來是報仇麼?

啪——

秦氏打翻手上的食盒,面色蒼白的說道:“老爺,她……怎麼可能還活着?消息無誤?”

衛韞搖了搖頭:“我已經找人確認,的確活着,當年被做法事的一個和尚救了。”

“那怎麼辦?”秦氏對衛韞的事一清二楚,長公主一旦揭發,焉能活命?

“你是她的小姑子,你去找她試探一番。”衛韞做下決定。

秦氏心中後怕,哪裡敢去?

“她暫且不敢對你做什麼,你不去,我們全部等死!”衛韞厲聲叱道。

秦氏連忙應下,當即去往郡王府拜訪。

而這時,衛韞派出去的人過來回稟道:“老爺,府裡頭新增了人。”

“誰?”

來人指着天。

衛韞面色驟變,天——天家,明帝!

他也做賊心虛,怕了麼?

所以,派人監視他,事發推他出去頂項?

衛韞滿頭大汗,只是長公主,他並不後怕。若是明帝也動了心思,他不得不做打算。

立即將墊在桌子腳的一本書拿出來,從裡面拿出兩封信,當年明帝寫給他的密信。他防患未然,一直收下有朝一日當作保命符。

如今,派上用場了麼?

衛韞貼身放着,一顆心稍微落定,出府去尋西伯昌。

卻不知,去往郡王府的秦氏,被扣留下來。

他的一舉一動,也隨之被監視的人,上稟明帝。

——

隨着將蜀王從封地召回的旨意發出。

秦驀尋上謝橋,吩咐她儘快將東西挖出來。

謝橋心中也焦急,不知尋什麼藉口再次進鎮國公府。

這時,容姝挽着一個包袱進來,謝橋愁眉苦臉的模樣逗樂她,掩嘴輕笑道:“遇上煩心事?”望着木架上撐開的嫁衣,上面只繡成一半,蹙眉道:“你要儘快將嫁衣制好,還要替你夫君做幾身衣裳。”

謝橋驚詫的說道:“還要做衣裳?”一臉苦惱的說道:“我的嫁衣都是半夏繡的。”

容姝不贊同的說道:“女子的嫁衣都得自己親手做……”記起謝橋自小在鄉間長大,搖了搖頭,溫柔的說道:“收尾之後,你自己縫幾顆珠子,也算你做成。”

謝橋撐着下頷道:“我快要出嫁,需要祭拜母親?”

“可以去祭拜。”容姝將包袱遞給謝橋道:“我出嫁回門之後,便要離京。到時候定無法參加你的婚禮,提前將添妝的給你送來。”

聞言,謝橋眉宇間隴上淡淡的清愁:“我只有你一個好友,如今你出嫁離京,我又是孤身一人。”

容姝鼻頭微酸,搖了搖頭:“你身邊有許多關心你的人,郡王對你很好。”語氣裡透着淡淡的豔羨,秦隱對她相敬如賓,只是娶一個妻子,一個照顧孩子的繼母,對她並無半點男女之情。

謝橋苦笑一聲,輕聲說道:“明日去鎮國公府。”

容姝驚訝道:“這麼快?”

“你馬上要成親,哪裡有空閒陪我一同去?”謝橋挽着容姝的手,請求道:“姝兒,你幫幫我。”

容姝心頭一軟,答應了下來:“母親早已不許我出府,明日你去與我母親說一聲,她會同意。”

謝橋當即帶着容姝去二房尋柳氏。

柳氏聽聞是祭拜李氏,立即答應,卻是囑咐不許容姝在外逗留。

容姝忙不迭應下。

翌日一早,謝橋與容姝便去往鎮國公府。

容姝敲開朱漆大門,老叟見到二人,嗓音蒼老的說道:“二位,上回祭拜過,如今還不到時日。”

容姝將備好的酒遞上去,粉面含羞的說道:“還請老伯通融,我與姐姐將要大婚,想要見一見故人。”

老叟心中驚異,但是並未得到上頭的指示,不敢輕易放人。可大婚祭拜,實屬特殊。酌情說道:“二位等一等。”朝門內看一眼,便有一人悄無聲息的離開。

謝橋與容姝等了幾刻鐘,方纔被老叟放入內。

二人直接去往寒煙亭,緊盯着她們的視線,這一次並沒有離開。

謝橋心中焦急,就怕暗中之人一直盯着,這樣她便無處下手。

恐怕她無緣無故來鎮國公府祭奠亡母,令人起疑了。

不敢有任何的異樣,謝橋跪在墓前祭拜李氏,拿出厚厚一疊抄好的經文,一頁一頁的燒。

直到她燒完,那道視線還一直在盯着她。

如果這次空手而歸,下次斷然進不來!

不行!

謝橋心裡焦灼,心神不寧的起身與容姝去往寒煙亭。斜睨第三根柱子,在這裡挖東西,的確太引人注目。

容姝狐疑的看着謝橋,不知她爲何沒有離開。

望着茫茫荷花池,謝橋心思微轉,接過容姝手裡的籃子,湊在她的耳畔飛快的低語幾句話。

容姝面色大變,轉瞬恢復如常。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採幾片荷葉。”謝橋高聲說道,快速的下梯子,翻越過欄杆,伸手去摘靠得近的荷葉摘下,朝容姝喊道:“我摘到了——”

“小心——”容姝驚呼。

“撲通——”

謝橋墜入荷花池,只見暗處閃出一道身影,跳進荷花池去救謝橋。

第一百零七章 別有用心第一百一十二章 性命垂危第七十七章 苟且第二十六章 風起第九十四章 反目相對第一百一十章 晴天霹靂第一百一十四章 針鋒相對第二十四章 請罪第七十八章 真相第二十一章 人艱不拆第十九章 一言不合要人命第一百零三章 鬧劇,寺廟秘密第八十三章 病發第四十三章 交易第七十章 懷璧其罪第一百一十二章 性命垂危第八十三章 病發第一百零九章 宿仇舊怨第一章 楔子第六十八章 地域志第四章 滅口第二十九章 縱火燒府第七章 挑事第九十七章 良人第九十九章 步步籌謀第七十二章 郡王妃第三十四章 同盟?第六十四章 螳螂捕蟬第四十章 百花宴第一百零九章 宿仇舊怨第一百零七章 別有用心第一章 楔子第一百一十章 晴天霹靂第九十一章 他的心意第三十五章 崩潰第三十六章 敗露第十八章 小肚雞腸第四十三章 交易第一章 楔子第一百一十章 晴天霹靂第十二章 認親第三十八章 疤嬸第二十三章 回禮第三十一章 孽障第八章 定罪第三十五章 崩潰第一百一十章 晴天霹靂第四十一章 連體嬰第六十四章 螳螂捕蟬第一百零六章 楚楚可憐第三十七章 意外之喜第四十七章 報仇第一章 楔子第一百一十章 晴天霹靂第二十六章 風起第三十二章 降爵、兵權第一百章 求娶第三十四章 同盟?第五十四章 斷臂再續第五十八章 賞荷宴(中)第八十九章 揭露 (二更)第十八章 小肚雞腸第八十七章 揚名第六章 再遇第七十四章 你的毒解了!第一百一十七章 沉淪第六十二章 懷疑第七十七章 苟且第一百零四章 入贅第四十九章 關係,深着呢!第八十章 鳳起蕭牆 (二更)第九十八章 賭一把第十九章 一言不合要人命第六十八章 地域志第十五章 玉簪第五十章 遠着他點第一百一十三章 待宰羔羊第二十八章 作繭自縛第九十七章 良人第六十七章 你娶我!第六章 再遇第八十七章 揚名第一百一十三章 待宰羔羊第一百一十章 晴天霹靂第五十六章 奉陪到底第六十五章 丟人現眼第二十五章 殺人第四十三章 交易第一章 楔子第六十五章 丟人現眼第三十九章 親上加親第八十三章 病發第九十四章 反目相對第八十八章 姜太公釣魚第七十二章 郡王妃第五十九章 機關算盡第八十二章 分府(二更)第二十八章 作繭自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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