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依撇了撇嘴角,略顯委屈:“可是,雲依說的確實是實話啊。您看,就那個安雲,她竟然敢在面見您的時候不以真面目示人,這等於是欺騙了咱們椒蘭殿的所有人,這裡面還包括了六公主。這若是換了宮中別的主子,不大發脾氣纔怪,可您竟然都沒有想過要與她計較,甚至還在太后面前替她辯解一二,您說您不是活菩薩是什麼?”
皇太后擡頭指着她無奈的笑道:“你呀你,這整個椒蘭殿中可就你這張小嘴最甜了。”
“纔不是呢,雲依所言句句屬實,皇太后可真是冤枉雲依了。”
“好了,哀家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六公主回來了,讓她直接回殿休息,不必來向哀家請安了。”
“是。”雲依應了一聲,侍候她躺下後,便揮手意識幾個宮女退到外殿去。皇太后睡眠較淺,稍微一點點聲音便會被驚醒。
待殿內安靜下來後,這位剛纔才說要躺下休息的皇太后卻是睜開了眼睛。渾濁的雙眼哪裡還有半分疲倦的意思。
剛纔夏憐雲所說的話,此刻再次在她的腦海中回放。
那安雲如此行徑,她就真的不在乎不生氣麼?答案自然不是。
若她此時還那沫煙觀的姑子,是她這個皇太后想打殺便能打殺的姑子,她自然會讓那安雲給出個交待來。
只不過那安雲現在的身份不一般了,她是那離國師的想要迎娶入宮做王妃的女子。她哪怕是心中有再大的氣性,只要她與離國師搭上了關係,她心中的那份氣性也會自覺退散。
離國師……
她現在只要一想起這個男子,心裡就控制不住有一股忌憚感涌起。
她永遠也忘記不了五年前,那個長相清俊的男子,一襲雪雲錦長袍緩緩邁進了太極殿,嘴角掛笑的對先皇說的那句話:“你是自己動手,還是本宮替你動手。”他嘴角上的笑意迷人,聲音很清冷,聽着就像是在與人開玩笑。
太極殿內所涌擠來的那些妃子們,當時聽後便嚇的坐椅子上跌落在地。
而坐在一旁的自己,卻也是渾身木然,臉色慘白,卻是不敢發表任何言論。
在她看來,眼前這位男子,除了相貌長的出衆外,周身絲毫不見殺戮之氣,應該不會是如他自己所說的那種血腥之人。
可接下來發生的那一幕卻讓她永生難忘。
先皇一生爭強好勝,哪怕是明知自己大勢已去,卻也依舊沒有承認自己的失敗。執起手邊的天子劍,一劍向那清俊男子揮斬而出。
可那男子卻只用了一招便將他手中的天子劍揮彈開來,接着又伸手修長的玉手接住那還未來得及掉落在地上的天子劍,回身衝着先皇的脖頸處橫向一揮,太極殿內便出現屍首分家的一幕。
卻見那男子絲毫沒有停住的意思,在衆位妃子驚叫聲起的同時,她們的脖頸處也都相繼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整個太極殿共有89位宮妃,其中有87個宮妃相繼撲倒在地,最後整個太極殿內只剩下三個人。
一個是那手拎正滴着血的天子劍,嘴角依舊掛着笑意的男子。
一個是坐在衆位宮妃身後,後面又榮登太后寶座的憐妃,夏憐雲。
還有一個就是她,當時的太后,現在的皇太后。
直到殿內出現鮮血四濺的一幕,她這才渾身顫抖着跌坐在地上,視線木然的從那些瞪着大眼死不瞑目的宮妃身上一一掃過,最後移到自己的腳下。
在她腳上那雙繡着一隻金鳳飛舞的鞋子前面,停放着一顆同樣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頭顱,他這是之前被屍首分家的先皇。
先皇並不是她的親生兒子,相反他還是她身爲宮妃時,死對頭麗妃的兒子。
在麗妃產下這個兒子後,幾乎每次在御花園碰到自己,都要宣揚一翻皇上對她的寵愛,暗諷自己這一生都將生不出孩子來。
是的,她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屬於自己的孩子,而造成自己一生無法孕育出子嗣的罪魁禍首便她麗妃。
她原本是有孩子的,卻被那個女人給陷害滑倒給小產了。後面她買通了給她調養身子的太醫,讓其在藥中給她下了一味絕子藥。
試問,她又如何能忍受下這口惡氣?又要如何才能出了這口惡氣?
後面她想了一個最簡單的辦法,自己生不出孩子來是因爲她,那她就把她的兒子給搶過來撫養就是。
她不是會生麼,有能耐便去再生一個。
可當她把這個想法與皇上說時,皇上不僅沒有同意反而還狠狠的斥責了她一翻,從那以後她在皇宮中的處境猶如冷宮中的妃子一般,一個月都難得看到皇上一面。
她心中那個恨啊,恨的牙齒癢癢,恨的心肝肺都在疼。
好在上天是公平的,在五皇子也就是麗妃的兒子滿週歲時,皇上龍心大悅,下令整個皇宮將大擺宴席,屆時皇宮中所有的妃子都要出席,爲五皇子祝壽祈福。
她自得消息起,便開始利用宮中的人脈挖坑佈局,讓皇上在宴席上親眼看到麗妃在精神失常的時間裡虐待五皇子。
果然皇上在看到五皇子那渾身的淤青後,勃然大怒,以聖旨上以失德之句將麗妃打入了冷宮。
而她,則因在五皇子疼痛大哭誰都抱不住哄不好的時候,接手抱過五皇子並把他給哄好了。
皇上看到這一幕,便又下一旨把五皇過繼到她的名下,由她來撫養。
至於那麗妃,在被打入冷宮後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裡,便因其睡覺時被老鼠咬傷,染上了鼠疫而病入膏肓。
她忘不了當自己抱着她的兒子去被隔離的冷宮中見她最後一面的眼神。
眼神中有憤怒,有不甘,有怨毒唯獨沒有悔恨。
而此刻在她眼前的這顆頭顱上,當年麗妃的眼神竟是再次在先皇的眼中重現。
依舊是有憤怒,有不甘,有怨毒卻唯獨沒有悔恨。
呵呵……果然是那個賤人所生的種麼?竟然連臨死前最後留下的眼神都是如此的相似。
那一時刻,她突然仰天大笑,笑的連眼淚都出來了。
對面的憐妃與那清俊男子估計都以爲自己是被嚇傻了,卻不知,她是真的在高興。
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那麗妃打敗,花了十五年的把先皇的性子培養成一個剛腹自用,目中無物,空視一切的太子。
最後又花了三年的時間幫助他奪得帝位的寶座,這一切的籌謀都只是爲了能在守住明氏江山的同時,讓五皇子以一種最爲激烈刺激的方式死在他最意想不到的人的刀下。
皓兒雖然擁有明氏的血脈,卻只是她從旁支中抱來,替換先皇手下一位弱勢妃子所誕生出的一位皇子而已。
她寧願把江山交給明氏親王的旁支,也不會留給那賤人所延續下來的後代手中。
從明辰皓被抱入宮中後,她便已經有派人去暗中觀察他,甚至還故意讓人制造出一些事端,使其自小便在艱難的逆境中成長着。
原本這一切她都計劃好了,只待他長大成人,只待他被立爲太子,她便可以把手中一部分的力量轉到他手中,讓他親手結束掉先皇的性命。
可在那最要緊的關頭,這個長相清俊的男子卻出現了,這是一個意外,這是她計劃中的意外。
雖然有些影響到她的計劃,卻總歸影響不了大局,畢竟,這個皇子可是她一手給培養起來的,她有自信皓兒不會輕易受他人的唆使。她當時確實就是這樣想的。
卻不知道,漸漸的,她原本所掌握的一切竟然開始漸漸脫離了她的控制,到最後,她手中的那股力量甚至開始被一股暗勢力給慢慢的吞噬滑解掉。
此後,有關於明辰皓的一切,她便再也掌控不了。
原本,她以爲那股暗勢力是先皇派出來的,可當她看到先皇那顆連死都沒有閉上眼睛的頭顱滾落到她的腳下時,她這才驚覺,原來在這場戰爭中,她做了螳螂,那清俊男子成了黃雀,不僅將她這大半輩子所建立起來的勢力給滑解完,還把她辛苦培養大的蠶【明辰皓】給吃掉了。
好在最後在她看到,那清俊男子並無意帝位的時候,她長長的鬆了一口。只要這個天下還是屬下明氏後代掌握,哪怕在這過程她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她也並不在意。
她的死敵死了,死敵的兒子以及兒子的後代都死了,這便是她最想看到的結果。
至於,六公主和七公主她們,也許是大仇終於得報,也許是她老了,當她看着這兩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竟然心軟,怎麼都下不去手。
便讓將其留下了,並且還乖巧聽話的六公主養在身邊。
只不過,當兩年前她弄清楚了那清俊男子推皓兒上帝位的代價時,卻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才意識到,原來早在幾年前這天朝的一切都已經掌握在那男人的手中。
這等於是當今皇上的權利完全被那男子給架空了,那這江山到底還是不是屬於明氏的?她在大限過後可還有臉去九泉之下面對明氏的列祖列宗?
好在那清俊男子在皓兒登基後,所提的要求並不過分,只是自封了個國師,在皇上的堅持下又給他加封了一個王爺的爵位,並且世襲網替。
就看到他每天都窩在他的青塵殿裡,並不曾在皇宮內四處走動。她這才慢慢摸清了這位離國師的性子,原來他也是個淡漠性子的人,對於這些權勢並不看重。
只要皓兒在處理國事上面沒有影響到他的利益,他便不會出面干涉。
從此,天朝便出現了一位姿容出色,氣質過人的離國師。
從此,她在那男子的面前再不敢端着皇太后的架子,哪怕他讓皇上封那憐妃爲太后,她也沒有發表過意見。
今天那夏憐雲與她說的事情,也只是離國師寵愛的那個女人,在早前所發生的一個小問題而已,她自然不會去與之計較,避免以小失大。
甚至以後,她還將向那安雲示好,與之建立起友好的關係。
看那夏憐雲如今的處境就知道,身爲天朝皇帝的母后,竟然連自己宮殿處的衣食住行都還要自己換腰包,這可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事情。
她現在覺得慶幸的是,在前些日子那安雲在回京城的途中遭人下毒迫害的事情中,皓兒沒有參與進去。
至於,夏憐雲後面所說爲皓兒甄選秀女的事情,確實是得提日程上面了。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也要說服皓兒把這件事情應下來。
天朝能繼承大統的太子一日沒有出生,她便一日都不敢對那離國師放下心防。
想着,皇太后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是夜,養心殿。
蘇公公手拿拂塵貓着腰快步進入養心殿,來到正在書案上看奏摺的明辰皓的面前低聲道:“回稟皇上,太后娘娘求見。”
明辰皓過了好一會兒才把奏摺放下,擡頭看向蘇公公:“這麼晚了,她又來做什麼?”
“老奴不知。”蘇公公趕緊低下頭。
明辰皓的臉色接着又是一黑:“肯定是爲了那件事情,你去回話,就說朕現在很忙,沒時間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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