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袖身形撞破山峰,震得山谷鳴響。羽軒擡頭望去,微微一皺眉,自忖道:“不知道黑崇的本事比月袖如何,否則一旦月袖擊敗黑崇,只怕騰出手來還是要對付秦家……”
“咦,這裡……我這一修煉就過了好幾年?”突然秦雪涵驚咦一聲,四下裡望去,只見芳草鬱郁,遍地花香,不由得一怔:“剛纔還是一片荒地啊?”
羽軒一笑:“想必是神魂蓮的奇效吧,你感覺如何。”
秦雪涵擡起一雙晶瑩剔透的美眸望着他,微蹙着一對煞是好看的柳眉,沉吟片刻道:“應該是玄化境大圓滿的樣子吧!”
羽軒一驚,不由得稱奇道:“這神魂蓮已超尋常品質了吧,我在葬神界也服用過一朵神魂蓮,可不曾感覺有多少效用。”
秦雪涵搖了搖頭:“古氏的神魂蓮旨在剋制古神黑蓮,因而其輔助效用不大。加之我們功法的特殊性,一旦有神魂蓮相助,一個個瓶頸便容易突破了。”
羽軒問道:“那這朵還只是尋常品質?”
秦雪涵點了點頭道:“這朵應該也只是二十年成熟的尋常神魂蓮,我族中的先輩記載九品神魂蓮需九百年成熟,十二品境界需三千六百年。但這十二品只在傳說中,數萬年未有人能見其形,只說在上古諸皇中,南鬥聖皇有過一朵。”
“南鬥聖皇?”羽軒一怔,自語道:“這稱號好熟悉啊,不知在哪裡聽過。”
秦雪涵道:“是不是羽叔叔,我族中的那些先輩記載,羽家是逍遙聖皇之後,對上古之事應當有不少記載吧。”
羽軒微微一笑:“或許吧,”隨即好奇心起:“那逍遙聖皇……你可知他一些事蹟?”
秦雪涵“嗯”了一聲:“族中先輩對這位聖皇確有頗多讚譽,稱他胸襟之廣,在諸皇之中是極少見的。”
“諸皇逐鹿天下,權掌八荒,權柄之重,甚於諸神。但遙皇一統後,竟不棧戀權位。其時只因幽皇之子權欲太重,大殺諸王,致令各族反叛,九天動盪。不得已遙皇殺幽皇之子於靈地,再剪除諸王之叛,被萬族尊爲皇。但遙皇僅在位數百年,便傳位於長子,其身飄揚而去,才得‘逍遙’之號。”
“但後來幽皇后裔攪弄風雲,遙皇雖封八王拱衛四方,卻仍不敵幽皇后裔兵勢之盛。不過此時幽皇后裔之叛已是難成氣候,被陽皇所平。陽皇在位幾達萬年,傳位子孫後,便身化清風而去。”
羽軒道:“十萬載聖皇歲月,果然有這麼多波瀾壯闊的大事啊。只不過那時的九重天界,與如今這片天地,可大有不同了。”
秦雪涵雙手抱膝,香腮抵着膝蓋,悠悠地道:“你說,那九重天界去了哪裡?”
羽軒頭枕雙臂,緩緩躺下道:“相比九重天界,我更在意諸神諸皇去了哪裡?”
秦雪涵“嗯”了一聲,偏過頭去,美眸望着他。羽軒淡淡一笑道:“那等人物只怕早已與天地同壽、日月同庚,沒那麼容易隕落吧?”
秦雪涵一笑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我們還是諸神打發來這片天地的呢!”語罷,突然天上黑雲涌動,化出一條雲道。麒麟踏雲道而出,口中雷聲陣陣,黑雷翻滾。月袖玉手一張,虛空中突然閃出一抹極亮的劍光,放出青藍光華。
“青罡劍!”遠處虛空中,突然有人驚聲道:“這是雲煙樓至寶啊,當年月袖仗此劍之威,幾乎便可殺了藍詩。”
又有一人道:“九品古神黑蓮啊,此等至寶你竟讓黑崇這小子帶出那裡!而且縱然黑崇有黑蓮之助,如今看來只怕也討不了好。還不如就依當初謀劃,你我下手擒住月袖便是了!”
先前一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你也不看此間是何所在?就算你我下手擒拿月袖,也不止百回合的事,如此動靜豈能不驚動南炎府?當年月天痕在幻族遺蹟裡得到什麼,我們必須知道,擒拿月袖之事不得有誤。那黑崇無足輕重,但現在卻還得靠他。只等月袖力弱,我們一鼓可擒,縱然南炎府知曉,卻也爲時晚矣。”
另一人聽了,也心中冷哼一聲:“黑崇固然死不足惜,但那九品古神黑蓮於我卻有大用,被你如此浪費,今後再好好更你算賬!”
天際之上,月袖玉手一握,法象執青罡而起。青罡劍本來僅四尺有餘,但隨月袖心念一動,便化作五六丈長短。
只見法象十丈高下,握住了六丈長劍,氣息直衝牛鬥,便如一尊天神一般。
尋常兵器只是凡兵,縱然一般靈器也僅是鋒利堅固,能擊破元氣護身罷了。但若已達寶器之階,不僅兵器有靈,更能幻化大小,配合法象金身,具無窮威勢。
黑麒麟腰身一挺,身軀再高五丈,頭如峻嶺,角如險峰,一身細密鱗片散發黑玉光彩。月袖手中青罡有青藍兩色光華,青是罡風、藍是寒流。極寒與極鋒相融的至陰之劍,被法象握定劈落,罡風寒流如萬鬼齊出,一片陰陰的厲嘯之聲。
麒麟踏空而起,碩大的雙目之中顯現出兩朵墨玉黑蓮,一道若有若無的光華罩住雲上的月袖。
月袖只覺眼前有瞬間的恍惚,再看時,已有九座險峻山峰拔地而起。山峰上各生有一朵古神黑蓮,蓮上週遭有千百紫黑光點。
月袖靈識一掃,心中一跳:“是幻族須彌幻界?”
黑麒麟足踏虛空,張開大口道:“心即須彌,你落在這片飄渺天地之中,我即天地主宰,該當任我宰割!”
黑麒麟足下一跺,漫天紫黑光華飄落而下,一點紫光便化黑蓮,一時間萬朵黑蓮飄搖而下。這黑蓮都是死魂氣凝成,最能化去人的血肉之軀。所謂天地元氣分化九元,稱風雷、生死並五行之力。這生死兩元最是神秘莫測,最是匪夷所思。即便月袖這等修爲,也沾之即損、沾之即傷。
月袖衣袂一動,袍袖向四面一拂,袍袖拂在虛空,只覺彷彿有水波盪開。空間平如靜水,但在袖勁拂動之下,浮在虛空中的黑蓮隨水波而動,四散而起。
黑崇大驚,暗想道:“化虛空爲湖面,這是什麼本事?”
月袖朝黑麒麟冷冷一瞥,冷聲道:“我以元氣充塞虛空,這片天地我纔是主宰!”突然間,黑崇只覺自己手腳被禁,身軀不得動彈,但並非經脈被封,卻是月袖將元氣外放而出,填滿這一片虛空。凡月袖心念所至,元氣便化枷鎖。那黑崇便猶如身陷囹圄,自然動彈不得。
黑崇手腳一片冰涼,說道:“你既然已達到如此修爲,一劍便可斬我,爲何要花費這一番氣力封鎖天地?”
月袖道:“你一心一意要爲藍詩報仇,那麼我便讓你知道,你卻是妄想了!”語罷,一片光華沖天而起,光分青、藍、黑三色,被一道百丈身影握在手中。那身形是女子模樣,身披三色衣裙,耳垂玉飾,雍容高雅,清麗出塵,便是月袖的百丈金身。
黑崇心灰若死,見月袖將三色光華打到,一股無法承受的無窮巨力壓在胸口,隨即似有“砰”的一聲響過。虛幻的天地崩潰,空間彷彿破鏡一般,震得碎裂。
此時黑崇五臟皆傷,倒下雲端。隱在空間中的兩人都暗暗罵了一聲“廢物”,掌中元氣緩緩凝聚。這二人皆是男子,看似都是一般年紀,約莫三十幾許人,一人黑袍、一人白衫。
那白衫男子道:“一起動手吧,快點擒住月袖,我們也好早些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黑袍人點了點頭,突然望向谷口處的秦月,喜道:“你看看她,她的氣息是否像是秦氏人?”
白衣人看了片刻,緩緩搖頭道:“不甚清楚了,她現下又收斂了氣息。”
黑袍人咬了咬牙:“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走一個,你先動手擒月袖,我再抓那女子!”
白衣人大怒,黑袍人道:“我族中派去秦家族地的人有不少,但均一無所獲,這次便這裡打開口子。月袖如今力弱,實力十不存一,難道你一人還擒不下她嗎?”
白衣人暗暗咬牙,心下發怒道:“一旦此間事了,再讓你知道死法有幾種!”隨即目光下移,望向下方樹杈上掛着的黑崇,手掌微微張開……
月袖踏出雲端,口中微微喘氣。此刻她散去了百丈金身,隨即只覺體內死魂氣四處遊動,有說不出的劇痛感,面上微微發白。
而谷口上秦月見月袖安然無恙走出雲端,心下暗暗一嘆,以爲憑黑崇之力,也該當重創月袖纔是。但月袖不死不傷,只怕日後還是會與秦家糾纏不清啊。秦月手掌一拂,撤去谷口封印,向羽軒、秦雪涵傳音道:“趁此時月袖力弱,我們先走。”
羽、秦二人點了點頭,縱身法而起。秦月將袍袖一捲,將二人帶在身邊,御風而去。
月袖面色一變,自從修煉死魂氣有成,她一運元氣,便會受魂氣所傷。現今她五臟皆傷,周身數個大穴劇痛無比。所幸得到冷雲途指點,知道秦家有秘法可治,因而希望便都寄託在秦月二人身上了。
月袖身形剛要一動,突然間周身一片白霧騰起。霧氣化一座巨大樓閣,雕欄玉砌、精美華妙。
閣樓分十二層,但無論她身法多快,卻始終走不出第七層樓閣。她心下一急,暗道:“這是蜃雲樓?傳說是傳承至上古蜃龍神秘武學?”
月袖額頭上漸漸現出冷汗,不知所措,卻突然有一個聲音傳來,這聲音是被封印在久遠的記憶之中:“蜃雲樓神秘莫測,但所幸施法之人在樓中還煉了一團死魂氣,使這武學現出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