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魂塔頂,紫衣少年盤坐在星雲之間,西方七宿星辰流轉不定,忽明忽暗,隱隱間凝聚成一頭龐大的紫虎虛影。
韋塵在塔下看了片刻,向昊凌道:“羽師弟的修爲精進了,紫靈火氣也跟着精純了許多,但正因如此,‘靈脈之傷’的反噬將會十分厲害,或許他得提前進入調和之境了。”
羽軒聽了,收攏內息,向韋塵道:“師兄說得可是調和靈元?”
韋塵點頭道:“元氣伴隨天地而生,蘊含一股極大的力量,人體修煉此等力量,便是逆天而行,怎能不爲它所傷?元氣在經脈之中運轉,經脈便首當其衝出現傷勢。羽師弟,你修煉靈火時,可感知到周身經脈之中是否有幾處極細微的灼痛?”
羽軒恍然道:“共有十三處,每處灼痛都微弱得很,若非刻意感知,定然不會發覺。”
韋塵點頭道:“這便是元氣反噬的隱疾了,稱作‘靈脈之傷’也稱‘靈障’。當修士踏入九元境時,會引動天地元氣。天地元氣具有莫大威能,會傷到我們的經脈血肉,因此方今世上,都通行吸納天地靈氣來養脈調和的法門。羽師弟,你這紫靈天火屬天地真元之氣,威力雖強,但傷害也大,因此日後修煉,更得注意用靈氣緩解。”
羽軒微微一禮道:“師兄之言切中要害,小弟謹記。”
昊川來到羽軒六人身旁,點頭笑道:“不過你學了古之靈手印,已明白了吐納靈氣的一些訣竅,日後修煉應當會容易許多。”說罷,他手掌一握,那座煉魂塔化作一顆拇指大小的珠子,落在昊凌掌心,又道:“當年我機緣巧合之下,尋到這處洞府,後來回族中查訪,探知這裡竟是上古十三聖皇中,第十位淵皇所建。”
“世上多數人只知有上古之神時代,卻不知還有十萬載聖皇時期。十三位聖皇一統八荒,君臨宇內,創下不世功績,卻不知因何,這段歷史只記載於數個古世家大族的典籍之中,世上少有流傳。”昊川說到此處,眉頭略皺,苦苦沉吟半晌,仍搖了搖頭。
羽軒問道:“這淵皇是比肩上古神祇的人物?”
昊川道:“只可比肩尋常神祇,但如司火之神、司雨之神這等主管一方天地的至強者,想必還是頗有不如。”
“主管一方天地?”羽軒眉頭一挑,試探地問道:“上古諸神時期的天地比今不同?”
昊川望着黑暗的虛空,臉上露出憧憬之色:“那是大不相同啊,上古九重天界、億萬生靈,有大道千萬,神法玄妙,其中各界各族皆有無窮隱秘,絕非當世可比。”
血空忍不住道:“但這些傳說畢竟時日久遠,豈能盡信?”
昊川微微一笑道:“如今各大族中均設有祭司之位,旨在溝通神念,查究上古之事,其中不乏重現了上古遺蹟者,這也是各族最精深武學的來源。”說到這裡,他又看向羽軒,笑道:“我聽說羽氏有四大鎮族絕學,其中便有一門是逍遙聖皇親自傳下的武學,只有祭司與其繼承人才能修煉。”
羽軒愕然,昊川鑑貌辨色,略一思索便微微笑道:“看來羽烈還未跟你說明,也罷今後你自然明白。”
昊川手掌在黑暗中一摸,只見掌心中出現一塊青銅牌,上面鏽跡斑斑,隱隱可見有七道符文藏於鏽跡之下。
血幻好奇道:“這是何物?”
昊川搖頭道:“我也不知,但上面一些符文隱隱跟天樞部傳經閣上的符文有暗合之處?”
昊凌問道:“大哥說的是南炎府天樞部?”
韋塵心下大奇,也去看昊川手中銅牌,仔細辨認紋路,微微點頭道:“是有些相似。”
昊川道:“我曾在族中典籍裡看到,淵皇時代曾出現過這些符文。而淵皇又出生於如今的古夏國境內,於是便來此探查,卻沒想到五爪寒蛟竟葬身於此。如今想來,五爪寒蛟淬鍊血脈的方法,應該便是從這裡得到的。”
血空目光閃爍地問道:“那這座洞府裡還有什麼東西?”
昊川一笑,回道:“我知道你所問何事。其實當年你父親也是急於尋找增強血脈的法門,以激發族人潛力,但這裡的功法寶物大多都被五爪寒蛟取走了,只有這塊銅牌藏於黑暗虛空之中,這纔沒被發現。但你們要秘技武學,只怕是沒有了。”
血空、血幻聽後,不禁頹喪,昊川輕嘆道:“當年我重傷身隕,鵬元被取走後,將血玉藏在山中,故意讓你們感知得到,其實便是爲了等這一日。”
昊川手指分別在血空二人的眉心上一點,道:“雖然我肉身崩壞,但所幸借五爪寒蛟死後誕生的龍氣修煉,靈魂不至於煙消雲散,在神魂與血脈方面的感悟,也愈加深厚。這些修煉之法是我多年的心得,於你們該當有幫助”
血空二人細細體會之後,向昊川跪謝。昊川搖頭一笑,昊凌問道:“大哥,當年設計偷襲於你的,到底是哪幾人?”
“是黑族的兩位掌鼎祭司與冷氏冷雲殤。”昊川略一遲疑,說道:“原來他們兩家覬覦五爪寒蛟的奇遇,追蹤到此。當年五爪寒蛟被東海龍族重創,隕落此間,終究還是留下蹤跡了,只是他們不知道這中間竟還有淵皇的牽連。”
“唉,”昊川說到這裡,微微一嘆:“也是我當年太過貪心,在南炎府歷練之時無意看到傳經閣樓上的符文,查到這洞府。後來在洞中閉關,感悟淵皇留下的道法痕跡,因此不防備被他們偷襲。他們將我重創,是爲了套取此地隱秘,沒有下死手。於是我乘機燃燒精血,激發潛力,雖然逃出重圍,但肉身不免崩壞,只能這般苟延殘喘地活下來。”
“他們該死!”昊凌聽後,面色愈發陰沉。
昊川搖頭,苦澀一笑道:“我如今身化劍靈得以靈魂不滅,這已經是萬幸了,報仇之事還需慎重。”
昊凌默默點頭,昊川手掌在黑暗中一抹,只見熒光閃閃,原來是在一面石壁上顯現文字來:神隕之際,天崩地坼,九元混沌,乾坤倒逆。
韋塵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昊川搖頭道:“其中的意思,這幾年來我也一直參悟不透,只感覺像是在說一場大劫。”
羽軒沉默片刻,道:“這劫說的是過去還是……未來?”
“這……”昊川眉頭一緊,喃喃道:“這更是不懂了,但若是未來的話,淵皇斷不會只寫下這十六個字嚇唬人,其中關鍵……只怕還是這玩意上兒!”他緊了緊手中銅牌,隨即一笑道:“算了,不提此事了,縱然是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上……雪家丫頭,你來此是爲了你族中至寶吧?”
雪憐驚喜道:“前輩知道我族中故地之秘?”
昊川笑道:“我在此地呆了多年,也知道一些隱秘。當年我自負智慧過人,雖然肉身崩壞,但自忖有許多手段還是能施展得出。可誰知卻連他們身上的聖寒冰柱都化不開。”
“聖寒冰柱?”雪驚聲道:“前輩怎知凍住老族長的冰柱是聖寒冰?”
昊川道:“我引入一道陽光進入洞中,只見冰柱在光下顯現青紅藍金四色光彩,這便是你族的聖寒冰吧?”
雪憐沉吟道:“據我族中典籍,確是這麼記載的,只是如今少有人親眼見到。”
“少有人親見?”昊川皺眉道:“但據我所知,‘四聖寒引訣’雖然難以修煉,但觀你資質也該當入門了,怎會不曾親眼見到?”
雪憐苦澀一笑道:“自老族長失蹤,族內許多傳承都已中斷了,‘四聖寒引訣’的心法更不曾見。”
“原來如此,看來幻族、黑族襲擊雪家所圖非小啊……”昊川點頭道:“好吧,那我便送你們前去,想必那冰柱唯有用你們一族的血才能化開。”當下昊川袍袖一揮,六人只覺身子一輕,一縷輕風盤旋而起,出了山洞直送瓊霄。
那昊川在空中辨認雲路,看見了下方的孤劍峰,正要按落雲頭,卻突然感應道:“有人過來了,修爲還不弱,是兩個九元境……”
只見半空中有兩個中年男子,但衣衫破碎,氣息起伏,傷勢顯然不輕。羽軒辨認出兩人的容貌,心內一驚,便要踏紫氣飛下。
昊川拉住道:“後面追殺的人有渡虛境的修爲,憑我們現在的實力,想要正面強攻所付出的代價必然不小,還是等等智取爲好。”
羽軒按下情緒,點了點頭,隨即果見有一人踏空而至,那是個鬚髮灰白的老者,冷聲道:“你們雖有古夏國皇室與風氏一族相助,但此行我八大長老盡出,雖不敢說滅你秦家,但秦峰你可別忘了,秦月與秦雪涵可還在宗門之中!”
驀然一旁的玉犀王身形一滾,現出玉犀本相,身高一丈有餘,宛如一座小山,喝聲如雷道:“今日縱然一死,也必要在你身上留下點印記!”
只見玉犀王犀角之上引動風雷,足下踏着雷光,周身雷蛇涌動,一片紫芒上幹雲天。
那老者呵呵一笑,只見雲霧繚繞之間,他身形突然一化爲七,七人手掌拂動,雲霧涌起,幻化十丈雲袖。雲袖看似無力,但在挪移雷光之下,實則是以不下於千斤之力反擊玉犀王。
果見空中雲霧與紫雷封鎖之際,雲袖掃過,一聲天塌地崩的巨響,玉犀王化作人身跌落虛空,秦峰急忙以柔勁接過。
那老者道:“以你秦氏族內傳承,可用換他一命,否則秦氏香火,便要自你而絕!”
秦峰雙目皆赤,但仍壓抑住心內的殺意,低沉着聲音道:“我要見到女兒與妹妹安然無恙,否則便玉石俱焚!”
老者道:“可以……”但他心神一鬆之際,平地突然颳起一股百丈颶風,風內鯤鵬展開雙翼,乘羊角扶搖而起,直上九天。
而到颶風一過,地上秦峰便早已隨風而走……
“鯤鵬……南域之中,只怕唯有南炎府與鯤鵬族交好了……”老者面色陰沉,心下開始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