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涵從須彌乾坤圖中走出,那已是中夜時分,但見庭院之中月色撩人,秦雪涵驚喜道:“好美的景緻啊,沒想到洪擎還有這樣的本事,如此看來,我倒是有幾分相信他先前確實在等你接任城主……只是,他爲何提議夏老也擔任副城主之位?”
“那是他在讓我放心。”羽軒微微一笑,取出一壺酒在亭中坐下,遙望天邊月色,說道:“我雖對於洪峰傭兵團有些恩情,但畢竟還是外人,而夏老的情況也是一樣,甚至因爲風嶽的關係,他應該覺得我會更信任夏老一點。但他也明白,我定然無法長駐靈崖城,所以多不多一個副城主,其實並無多少關係,終究也只是爲了讓我放心而已。”
“心計、城府……”秦雪涵微微苦笑,也來到亭中坐下。羽軒爲她斟了一杯美酒,隨後兩人各飲了幾杯,這時秦雪涵面上便涌起了淡淡的暈紅,爲她平添幾分嫵媚之感。
羽軒微微一怔,此時纔想起已近雙十年華的她,早已褪去了幼時的青澀。只見她身着一襲白衣斜倚畫欄,面上微微顯露一抹慵懶之色,被周遭的月華襯托着,當真清雅出塵,令人沉醉。
“你看着我做什麼?”秦雪涵俏臉發燙,玉手撫着粉腮,一顆心跳得厲害。
羽軒微笑不答,秦雪涵連忙轉開話題道:“你說明天黑子倩見我們到底爲了何事?”
“她城府太深,只怕天底下能猜透她心思的並不多。”羽軒轉頭看向庭中片刻,過不多時,洪擎隨即在門外躬身道:“城主,屬下有事稟告。”
“進來吧。”羽軒放下酒杯,略整了整衣衫。隨後洪擎走來,微一躬身:“夏老與洪文想今晚便出發前往相城。”
羽軒聞言,皺眉道:“爲何?”
洪擎略一遲疑,說道:“今晚收到了一個消息,不知何故,玄兵谷竟在一夜之間遭人滅門,長老以上死傷逾八成,不過其中弟子的傷亡卻是不大。所以夏老與我商議,打算連夜出發前往相城打聽消息。”
“連玄兵谷也被屠了,難道又是黑族傀儡?”羽軒心中一震,沉默片刻便點頭道:“可以,不過我這裡還有兩件靈器,你讓他們帶着。”
“是!”洪擎接過了靈器、靈丹走出院子後,羽軒遙望天邊,周身紫氣瀰漫而出,隨後星光落在他雙眼之中,腳底之下便顯化司火之神的那道陣符來。陣符古樸玄奧,秦雪涵看了片刻,突覺眼中天旋地轉,過了片刻纔回轉過來。
秦雪涵心中暗暗詫異,自語道:“上古符文?”
隨後羽軒腳下一跺,手中掐定印訣,這時只見氣海處紫氣翻涌而起,紫氣凝在一處,便向天地之間引來遊離元氣,緩緩煉化成紫氣本源。
但紫氣直衝九元二重的大關後並未停下,反而見得陣符縮小而起,凝在頭頂之上。只是九元三重的關卡顯然太強,羽軒這些日子的修煉雖然未曾停下,但積蓄畢竟太薄,離衝破關卡還有一線之差。
羽軒暗暗一嘆,正想收回元氣,突然周身一陣清涼,卻是秦雪涵來到身後。秦雪涵檀口微張,說道:“南皇有一門秘法,可以讓我幫你煉化元氣,這樣修煉速度會快上許多。”
羽軒聞言,眉頭不禁一挑,但不知爲何,他卻在秦雪涵的話中似乎聽到一股羞澀之意。
當下苦笑一聲,連忙驅散心中的怪念頭,抱元守一,靈臺逐漸空明。隨後秦雪涵玉手掐定印訣,元氣凝在羽軒頭頂,逐漸涌入……
到了第二日清晨時分,庭院之中微有薄霧噴薄而出,而那薄霧當中,便是軒涵二人了。
羽軒長長吐了一口濁氣,只覺周身彷彿有一條水銀流轉不定,舒適無比,而這時體內元氣的積蓄也提升了一倍有餘,赫然便是九元三重的修爲了。
羽軒讚歎一聲,向秦雪涵道:“南皇昔年的武學我大多都知道,可是卻從沒聽說過這門秘法啊,這門秘法叫什麼名字?”
“啊?”秦雪涵隨即緩緩睜開了雙眼,聽到羽軒問話,面上微微一紅,說道:“沒什麼,只是一門秘法而已,沒什麼好稀奇的。”
羽軒聞言一愕,但在靈識感應之下,卻見她的修爲竟是到了九元八重大圓滿,不禁暗暗吸了一口涼氣:“你的修爲進境怎會如此之快?昨日也不過是八重境初成而已啊!”
秦雪涵一笑道:“應該是託你的福吧,幫你煉化元氣的同時,元氣也回饋到我這裡。”
羽軒點了點頭,隨後兩人走出靈崖城,縱起靈煙獸向東面而去。不過一刻鐘,便看見下方乃是一座規模中等的城鎮,城中有一座閣樓,軒涵見了,不禁驚訝道:“藏龍閣的勢力已延展到南域了?”
閣樓內一名侍從走出,問道:“兩位便是羽公子、秦小姐吧?”
軒涵點了點頭,侍從隨即將他們迎入後園之中。這時園內有兩名模樣嬌俏的侍女一躬身道:“公子爺、小姐,閣主因有事耽擱了,還望能稍等片刻。”
當下軒涵便只能坐到亭中,靜等黑子倩到來。約有半個時辰,黑子倩姍姍來遲,向軒涵盈盈一禮道:“因閣中事務繁忙,難以脫身,才令二位等待這許久,實深感歉意,我自罰一杯!”
當下黑子倩坐在亭中,斟滿一杯美酒一飲而盡。秦雪涵問道:“不知閣主找我們前來是爲了何事?”
黑子倩沉吟道:“兩位來到南域,想必已見到了不少傀儡大軍吧?”
軒涵聞言,對視了一眼,心中都知道她乃黑族之人,可是態度卻捉摸不清,於是秦雪涵只得點了點頭。
黑子倩道:“想必兩位如今還在防備着我,也罷,我便不過多試探了。其實請二位前來,是想討一個人情。如今這幾日黑族傀儡兵發南域,攻陷諸多宗門世家,多半便是爲了一座上古大陣。但此事也僅是推測,相不相信,全由二位決斷!”
說罷,她袖中取出一卷卷軸,卷軸打開,赫然便是南域東界的地勢脈絡圖。又見圖中標註了十幾處疑似黑族傀儡進攻的目標。
當下羽軒沉吟道:“不知黑閣主打算討要什麼人情,便請直說吧。”
黑子倩搖頭道:“如今還不便明說,但兩位也請放心,在下所求之事絕不會影響到你們身後之人。”
軒涵這時聞言,眉頭都是一皺。秦雪涵傳音道:“怎麼辦?”
羽軒無奈地道:“沒辦法,若沒有這份地圖,我連黑族的目的都不清楚,又憑什麼能夠幫南炎府?”
當下羽軒暗暗一嘆,說道:“黑閣主的手段當真令人歎服啊,至今無論閣主拿出什麼東西來,我竟都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也罷,這份地圖我收了,今後閣主若要討回這道人請,便找人告知我即可。”
黑子倩微微一笑,儲物靈戒中又取出一件黑色令符,說道:“令上銘刻了傳信符文,今後公子若有事要向藏龍閣查詢,便可通過令符傳音。”她說罷,雙手一拍,園後又走來一人,乃是個年約二十的男子,羽軒靈識一掃,便知他有玄化五重的修爲。
黑子倩笑道:“公子的靈崖城初立,我想結個善緣,將霍言舉薦入公子麾下,不知公子可接納否?”
這時聽了“靈崖城”三字,軒涵心頭的驚訝更是濃了許多,羽軒問道:“黑閣主如此神通廣大倒是令人驚駭啊,我靈崖城還未打出任何名聲,閣主便知道了?”
黑子倩一笑道:“但畢竟‘靈崖城’的石碑已經立了不是?當然,若非昨晚夏老二人來閣中打聽玄兵谷的消息,我也絕難推想到靈崖城竟與公子有關。”
羽軒恍然道:“難怪今日閣主姍姍來遲,原來是去調查我的蹤跡了。”
黑子倩笑而不答。
羽軒問道:“不知霍言兄跟隨了黑閣主多久?”
霍言躬身道:“不敢當羽公子如此稱呼,在下跟隨閣主已半年有餘了。”
羽軒點頭不語。黑子倩:“霍言先前隨我司管情報的真僞辨別之職!”
羽軒聞言心頭一跳,秦雪涵也在一旁暗暗苦笑道:“論起城府謀略,天下間能出其左右者,只怕少了。軒與她交鋒數次,竟然次次落於下風,毫無反擊的餘地……”
果然羽軒苦笑一聲,說道:“也罷,既然閣主爲我籌算得如此清楚,那麼羽軒便卻之不恭!”
當下羽軒站起身來,向霍言道:“霍言兄,想必我靈崖城中如今的境況,黑閣主已跟你說清楚了,一旦入我靈崖城中,可莫後悔!”
霍言躬身道:“屬下九死無悔!”
“好!”羽軒霍然回頭,向黑子倩道:“黑閣主,我想見夏老與洪文!”
黑子倩聞言,雙掌一拍,只見兩名侍從將夏老二人迎到園中。
“城主……”夏老正想開口,羽軒擺了擺手,說道:“一切我都已明瞭,夏老、洪文,這位是霍言,乃黑閣主舉薦入我靈崖城中。從即日起,他便是隱樓副樓主,屬洪擎麾下。洪文,即日起你是丹樓副樓主,樓主之位由我兼任,但今後丹樓中的一應事務,還請你多辛苦一點!”
“城主……”洪文正想開口,羽軒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學過藥理,如今一衆弟兄中,並沒有第二人比你更合適此位,所以不必推辭!”
“是!”洪文一躬身道。隨即軒涵向黑子倩告辭,黑子倩親送他們出園。
羽軒向夏老囑咐幾聲後,便讓他們三人先回到靈崖城中,而自己卻在一處山坡上停了下來。
秦雪涵問道:“你要佈局?”
羽軒點了點頭:“也許當真如黑子倩圖中所言,他們不會放棄靈崖山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布個局看看他們到底是在籌劃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