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將軍，你也看到了，我們曾經想替布布大將軍報仇！我們想終究一日可以推翻那個女王，可現在看來，已經不太可能了……”
有人低聲道：“是啊，我們真的無法替大將軍復仇了。我們根本不可能是女王的對手……”
“以前我們是低估了女王，以爲女人治國嘛，總是虎頭蛇尾，可現在，這虎頭實在是太大了，完全是尾大不掉，我們根本沒轍了……”
“可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嗎？我們就真的要一輩子屈居她之下嗎？或者，布布大將軍真的就這麼白死了嗎？”
“唉，不然又能如何呢？別說你，我們大家都沒法啊。我們能如何？打，打不贏；錢，錢不如人……”
“以前，我們賭的是女王不可能獲得民心，可現在，大家都看到了，百姓都擁戴她了，我們再要做什麼，已經不成了……”
“你們可別被女王給忽悠了。她表面上什麼也不做，也沒什麼清除異己的舉動，可是，別人不明白，你們還不明白？那些被關閉的賭場，那些被連根拔起的妓館，這都是誰的產業？不都是我們的嗎？你們難道忘了早前賭場和妓館白花花的源源不斷的金子銀子了嗎？現在，你們家裡還有多少庫存？你們的子孫後代還能坐在家裡就有無窮無盡源源不絕的財富嗎？”
“沒錯，我們其實是最大的受害者！比起早前賭場和妓館的收益，這點俸祿和賞賜根本不夠幹嘛，我們現在都是坐吃山空的狀態了，長此下去，如何了得？”
“商隊雖然盈利多，可是，商隊被杜宇徹底把控，制度嚴明，要撈取好處談何容易？根本就無懈可擊嘛。這樣下去，我們真的只能坐以待斃了……”
這世界上，物質的總量是固定的，也是平衡的，此消彼長。
有人獲利，自然就有人失利。
而這堆人，便全是失利者。
“女王登基一年多，我家的收入直接變成了以前的十分之一，這樣下去如何得了？”
“你還能有十分之一已經很好很好了。我才慘，我的三家妓館全被關閉，基本上沒有任何額外的收益了，現在是真的坐吃山空，吃老本……”
“我們不都一樣嗎？我的賭場還沒收回本就被關閉了，我更慘，我是純粹虧損……”
白志藝在一邊靜靜聽着，一言不發。
布布死後，他便是這羣人的核心首腦，可現在，他說不出話來。
他也是利益受損者。
因爲他曾經擁有遍佈九黎各大賭場最多的股份。
昔日，每天一睜眼，就看到銀錢白花花流水一般涌到自己的府庫。
現在，那美好的場面是想也別想了。
按理說，他是最有理由反抗女王的。
可是，他害怕。
自從賭場上和那少年第一次過招之後，他便膽寒心裂。
恐懼入了骨髓，便徹底壓制了反抗的想法。
他很清楚，自己等人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道，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所以，無論同僚如何口沫橫飛，他還是一言不發。
衆人都看着他。
他卻低着頭，心事重重。
也有人憤憤地：“這些百姓真的太勢力了，以前，他們那麼擁戴大將軍，發誓效忠大將軍，可這纔多久呀，他們就徹徹底底忘記大將軍，一徑地對女王歌功頌德，巴不得跪在她的腳下感激她……”
他們以前提到她，背地裡都輕蔑地“那女人”——可現在，縱然是背地裡，他們也說“那女王”——縱然是對她最不滿的人，也概莫例外。
白志藝把這個細微而本質的區別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說真的，女王也並非一無是處。你們難道沒發現嗎？身爲萬王之王，她可比布布大將軍合格多了。至少，她帶了頭不貪錢！她貨真價實拿出了全部的身家。甚至昔日那個貪婪無比的小狼王都獻出了全部的金礦……”
“切，小狼王就別提了，他自己已經是儲君，天下是他的，他當然樂得做樣子了……”
“可要是立你爲儲君，你會獻出全部家當嗎？”
“這……”
“是啊，布布大將軍就是因爲當初撈錢太狠了，導致民怨大，天尊一怒之下才將他廢黜，不然，天尊也找不到藉口……”
“唉，說起來，天尊也真是有夠偏心的。你們沒發現嗎？自從女王登基前後這兩年起，九黎連冬季和夏季都沒有了，只剩下春秋兩季，於是，莊稼和蔬菜瓜果一年四季都可以生長，源源不絕地提供產出，物質極大豐足，假以時日，可能九黎真的要富甲天下，那樣，女王豈不一直受到愛戴？誰還能挑戰她呢？”
“天尊也真的偏心得太過分了。如果他一開始也是這樣扶持布布大將軍，可能布布大將軍的口碑會好很多……”
“是啊，民衆可不管你貪不貪污，民衆只看自己能不能吃飽穿暖，只看自己獲得了多少……”
王者，你只能改變局勢，你不能改變氣候。
所有人一直認爲：九黎氣候的改變始於白衣天尊。
也就是說，女王登基，那是受之天命，得到神的庇佑。
不然，九黎怎會變成了永遠只有春秋二季？
人力，無法對抗神力。
有人苦笑：“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想法，反正我是感激她的……我曾經立下誓言，無論是誰救了我的兒子，我必將一輩子奉她爲恩人……”
他沒說下去，可衆人都知道：就在今天上午，委蛇用透骨鏡治好了他半身不遂的兒子。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幾年前一場大病就癱在牀上，遍請名醫也無濟於事，直到今天，他也和家人一起帶着兒子來到杜仲醫館，想要得到一個奇蹟，於是，他眼睜睜地看着兒子慢慢地站了起來！
衆人，無話可說。
靈巨卻冷笑一聲：“老七，這麼說來，你是打算徹底臣服於那個女人了？”
老七躊躇：“不然我還能怎麼樣？說真的，我已經找不到任何反對她的理由了！”
“沒有反對的理由？這，你的賭場呢？你忘了你也曾經有過一家生意紅火的賭場？”
老七一時語塞。
“斷人錢財，無意於謀財害命，你們能忍，我可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