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大漢卻不以爲然:“蛇妖怎麼就不能吐骨頭了?正因爲已經是蛇妖了,才特別講究,要是一般的蟒蛇,也就不勞我們費這麼大的力氣了……”
衆人都覺得很有道理,就連小狼王也覺得很有道理。
可是,他心中的疑惑就更加重了:當初姬真找到自己,還一再強調,這事情只有自己有本事完成,也是她給自己爭取的一個最好的翻身的機會,只要砍下蛇妖的頭顱,便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看這樣子,黑大漢也得了許諾,甚至黑大漢之前,也不知多少人曾來過這裡。
這些人又分別得到了什麼樣的許諾?
難道蛇妖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天下?
轉念之間,忽然聽得一個驚喜的聲音:“大家快看,這是什麼?”
所有人一擁而上。
“天啦,這麼大的一副蟒蛇骨架,是不是就是蛇妖?”
“蛇妖早就死了?”
“不會吧?我們得到的任務是要把蛇妖的頭砍下來,據說,蛇妖是個女的,美女蛇之類的,可現在這條大蟒蛇不知道死了多久了,怎能砍下頭?”
“問題是,這條蛇根本沒有頭!”
衆人一看,果然,這條巨大的蟒蛇脖子以上部分徹底消失了,哪裡來的頭?
“可除了這條蟒蛇,已經沒有別的蛇了……”
“莫非有人捷足先登,把頭先砍去了?”
“不對,也不像,這蟒蛇的頭好像不是被人砍下來的……”
“沒被砍下來,那是到哪裡去了?”
“這頭好像被凍結了……不對,這蛇好像有兩個脖子……”
“你胡扯什麼?蛇哪有兩個脖子?”
說話間,一個人大着膽子上前,伸手晃動了一下巨大的蛇骨架,不由得驚呼:“這骨架徹底插入土中了,居然拔不動……”
“快,大家一起上去,怎麼也要拔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
十幾名漢子,一擁而上。
可是,縱然十幾人合力,那巨大的蟒蛇骨架依舊一動不動。但見那蟒蛇骨架是筆直插入地下的,就像是深入地下的一副巨大的鋼鐵架子似的,衆人徒手豈能奈何得了分毫?
黑大漢見白走一趟,大怒,抓起手裡的砍刀,劈頭蓋臉便往蛇骨架劈去,大吼一聲:“老子就不信邪了,今天非把這副蛇骨架砍爛了帶走不可……來,大夥兒一起上,一起把這蛇骨架砍爛……”
其中一個膽小者低聲道:“這蛇骨架有點邪門,我們最好還是不要招惹吧,否則,會不會招來什麼禍端?”
黑大漢劈手就是一耳光,打得他一個踉蹌:“滾遠點,做了土匪你還怕禍端?滾,你這個膽小鬼,怕死就別吃這口飯……”
衆人哈哈大笑:“沒錯,我們早就是土匪了,還怕什麼禍端?”
“指不定拿了這蛇骨架還能領一點賞賜……”
“是的,就算領不到賞賜,這蟒蛇骨架也能賣點錢,不是說蛇骨能泡藥酒嗎?而且這麼大的骨架,一定是千年老蛇,就更值錢了,我們怎麼也不能白跑一趟吧……”
“對,這麼大的蛇骨架也能賣不少錢……”
有一位年長一點的老者還是試圖提醒衆人:“大家小心點,蛇類的報復心非常強烈,哪怕已經變成了一具枯骨,也最好小心點……”
黑大漢厲聲道:“報復心再強又如何?還不是一具骷髏了,人死如燈滅,何況一條蛇,它的屍體幹得了什麼?”
衆人再次大笑:“沒錯,就像豬牛羊,被殺了也就殺了,吃了也就吃了,可沒聽它們能作什麼祟……”
“活着的蛇的確邪門,可蛇骨架有什麼可怕的?老李頭,你也實在是太膽小了一點……”
衆人再不遲疑,立即七手八腳開始挖掘蟒蛇的骨架,因爲太過堅硬,衆人竟然一直刀劈斧砍,非將這巨蛇斬斷了帶走不可。
只有被稱爲老李頭的年長者袖手站在一邊,並不怎麼靠前。
畢竟,他活了五十來歲,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蟒蛇,總覺得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小狼王躲在暗處,見這夥土匪這麼蠻幹下去,非將蟒蛇的屍體大大破壞不可,他疑心是委蛇的屍體,正想跳出去阻止,可是,剛提了狼牙棒走幾步,便聽得一陣呼喝聲:
“你們找到了嗎?”
“大哥,蛇妖找到了嗎?”
“蛇妖沒找到,但是,找到了這一副蛇骨架,大家快來幫忙挖掘,最好完整地帶回去賣掉……”
竟然又從山林裡出來了二三十名大漢,全是黑衣勁裝,提着明晃晃的大刀長矛,看樣子,一個個都是好手。
小狼王權衡利弊,今日自己一人要獨戰四五十人,就算不死,只怕也難以取勝,稍一躊躇,便沒有上前。
罷了罷了,爲了一副蛇骨架和這些莽夫拼個半死,毫無意義。
再說,蛇妖的影子都沒見到,總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
一念至此,他提了狼牙棒,悄然就走。
彼時,躲在青銅神樹裡的鳧風初蕾已經徹底絕望地閉着眼睛。
耳邊,一羣兇殘的聲音囂張地大叫大嚷。
儘管青銅樹的結界將她暫時保護,可是,那些莽夫卻肆無忌憚開始挖掘委蛇的蛇骨,而且揚言要拿出去分散賣了。
可憐的委蛇,就算死後也不得安寧。
如果屍骨都被人拆散賣了,豈不是死不瞑目?
她恨不得衝出去,一把將這些傢伙全部殺光。可是,她的元神全散,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別說去驅逐那些土匪,連伸出一隻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對那神秘的敵人,更恨得出奇。
因着青銅神樹和青陽公子的鮮血,那敵人再厲害也只能遠遠躲着,可是,他(她)可以遙控指揮那些凡夫俗子,利用這些打手,不消滅自己不罷休。
她發誓,總有一天,要讓那敵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可惜,誓言在這時候,顯得那麼脆弱。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熬到活着離開的那一天。
此時,她甚至根本不想報仇的事情,只想趕緊將那些悍匪驅逐,至少,保存好委蛇的屍骨。
她要睜開眼睛,可是,根本沒有辦法,只能徒勞無功地聽着土匪們的咋咋呼呼:“哈,好大的蟒蛇,光骨架都有三丈多寬……”
“大家往下挖掘,快點,下面至少還有兩丈多長……”
“天啦,四五丈長的巨大蟒蛇,我們可以賣給城南大藥房的劉老頭,劉老頭那麼有錢,一定會給高價……”
“切,劉老頭算什麼?我們不如拿去九黎廣場,聽說,什麼東西到了九黎廣場都會價格翻倍甚至翻幾十倍,我們拿這麼一條巨大蛇骨架去,一定能發大財……”
“發財了,發財了,哈哈,真是發財了……這次至少沒有白跑一趟……”
……
土匪們歡呼雀躍,因着發財的巨大吸引力,輪番上陣,拼命挖掘,遇到特別堅固的地方,一些悍匪幹脆拿了刀背拼命地砸,拼命地喊,一邊破壞還一邊破口大罵:“這條臭老蛇,好堅固……”
“真是費力死了,也不知道這老蛇到底活了幾千年了……”
鳧風初蕾心如刀割,可是,喉頭卻發不出半點的聲音,不但如此,她也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此時此刻,別說一羣土匪了,縱然是一個小孩也能一棍子結果她的性命。
因爲悍匪太多,太分散,他們輪番休息的時候,就七零八落,好些人甚至拿了刀槍棍棒到處在雪地上翻找,企圖能再找到點什麼值錢的玩意。
好幾次,有悍匪差點踩着她的手。
某一次,一個悍匪甚至踩在她的腳上,猛地一個狗啃泥就摔倒在地,爬起來,驚得大叫:“誰在推我?誰在推我?”
有人大笑:“趙老四,你他孃的是不是瘋了?哪有人推你?”
那悍匪悻悻地:“我好像剛纔踩到什麼東西了……”
“踩到什麼了?”
“不知道……”
悍匪低下頭,四處尋找,可是,雪地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他不罷休,又低下頭,順着記憶中的方向,重重地一腳剁下去,可是,踏腳處,依舊只有厚厚的積雪。
圍觀者哈哈大笑:“趙老四,你是不是嚇壞了?”
“你這麼膽小的,不如回去喝老婆的尿,出來做什麼土匪?”
“別咋咋呼呼了,滾一邊去,自己害怕就讓我們上……”
……
趙老四真的退在一邊,麻着膽子看了一眼那巨大的蛇骨架,又悄悄看了看旁邊的老李頭,對老李頭使了個眼色。
兩個人,悄悄後退一步。
……
其他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還是一個勁地瘋狂挖掘蟒蛇的骨架。
那兩個人卻一邊佯做休息,一邊不經意地在雪地裡扒拉。
他們爲了上山斬妖,都做了充分準備,每個人手裡都拿着極其鋒利的鐵鉤,鐵鉤上有筆直的尖刺,原是爲着殺傷力,現在卻成了最好的雪地搜索工具,尤其是趙老四,始終記着自己摔倒的地方,一下一下的刺探。
尖刺每一次插下去,都是厚厚的泥土。
他幾乎把方圓一丈左右的範圍密密麻麻刺探了一陣,依舊毫無所獲,甚至連任何羈絆都沒發現。
老李頭看他一眼,他搖搖頭,表示真的沒有找到有價值的東西。
於是,二人又不經意地走過去,繼續和同伴一起發掘蛇骨。
因爲蛇骨架被凍得跟化石一般,非常堅硬,這些土匪帶的工具又不趁手,一時三刻根本挖不出來,只能拿了砍刀,長矛,一陣陣胡亂的挖掘。
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
每一刀,彷彿都砍在自己早已被凍僵的身上。
鳧風初蕾躲在青銅神樹後面,好幾次,趙老四的尖刺幾乎插在她的腳背上。甚至某一次那尖刺已經插在她的左臉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