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大亂,一時間朝廷內風雲四起,以左相爲首的左黨核心人物被趙鬆剿殺,而左黨也隨着他們的死亂了陣腳,黨人們四處逃竄,右相趁機掌握了議政閣的大權。
與此同時,圖安國與平原國接收文書,出兵相助,南宮瑾大破敵軍三十萬,首戰告捷。
看似禍亂四起,實際上,一場危機正悄然的被平復。
帝都外,城郊。
銀色的月光灑在林道中,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而林外不遠處的平原之上,燈火通明,一片營寨正扎住在那裡。
士兵們全副武裝,紀律嚴正,一片士氣鼓舞。
“籲——”馬蹄聲戛然而止。
納蘭惜諾一身輕裝,腰間佩戴着一把黑色長劍,她跳下馬,望着遠處的燈火,微微眯起了眼睛。前面,就是由左黨剩下的幾個將軍所帶領的軍隊。
說是有四十萬,但恐怕也是虛張聲勢,這麼一點地方怎麼容的下四十萬大軍,何況,這四十萬大軍每日軍餉就要耗費不少,這附近又怎能容他久留。
納蘭惜諾轉身,看向南宮燕。“請公主將鳳璽交予惜諾。”
南宮燕遲疑了一下,將鳳璽遞給納蘭惜諾,隨即跳下馬緊跟在納蘭惜諾身後。
納蘭惜諾又看向一旁的權龍。“把東西給我。”
權龍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卷文書。納蘭惜諾接過文書,點點頭,道:“你們回去吧,若半個時辰以後我還沒有出來,就按我說的做。”
這時,何先跳下馬急道:“公子!軍營中危機四伏。還是我們隨你一起去罷!”
納蘭惜諾冷冷的瞥向何先,何先怔了一下,隨即低下了頭,他知道自己說了廢話。且不說那些人能不能害的了她,在這樣的時刻,她肯定是不會聽任何人的話的。
“保護好公主。”
“是。”權龍與何先抱拳領命。
“惜諾!”
見納蘭惜諾轉身要走,南宮燕跑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納蘭惜諾微微一怔,抽出自己的手,冷然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南宮燕看着納蘭惜諾面無表情的樣子,知道如今勸什麼她都不會聽,她停頓片刻,輕聲道:“小心點。”
納蘭惜諾點點頭,隨即縱身朝那軍營飛身而去。
軍營之中,戒備森嚴,負責巡邏的士兵們拿着火把,來回穿梭。
門口,守門的士兵見遠處一個暗影飛來,大叫道:“來者何人!”
霎時間,那暗影已經飛至眼前,只見一個身材弱小的少年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她走過來,淡然道:“納蘭惜諾。”
“納蘭惜諾?”守門的士兵回想了一下,印象中卻不記得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但這個姓,他卻是知道的,翎雲國的國姓。
“可是翎雲國的人?”
“我要見你們將軍。”
“我們將軍有令,閒雜人等一概不見!”
納蘭惜諾冷哼一聲,伸手探入囊中,那守衛見她有動作,嚇的舉起了兵器,只見她從囊中拿出一塊玉牌,納蘭惜諾舉起玉牌,朗聲道:“叫你們將軍來見我!”
守衛見玉牌,嚇得立刻跪倒,另一個已然去通報。
不一會兒,帳中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走了出來,他一身鎧甲,看到納蘭惜諾,不屑的打量了一番,隨即很不情願的抱拳行禮。
“在下週將軍帳下校尉魯正,敢問閣下是?”
“禁衛軍都尉,納蘭惜諾。”納蘭惜諾冷然回答,卻並沒多說來意。
魯正思索了半秒,隨即道:“閣下可是翎雲國的人?”
納蘭惜諾微微皺眉,冷然看向魯正。“周將軍健在?”
“放肆!”魯正大吼,隨即,瞥了納蘭惜諾手中鳳璽一眼,努力剋制着怒氣,卻還是不滿道:“隨我來吧!”
隨着魯正進了帳內,一個老者正坐在上方,他一身戎裝,頭髮與鬍鬚都已是花白,看起來已年近花甲,他擡眼看到納蘭惜諾,並無起身之意。
納蘭惜諾走到帳中,抱拳行禮。“納蘭惜諾見過周將軍。”
聽到納蘭惜諾的姓,周蓋遲疑了一下,隨即擡手道:“不必多禮,請坐吧。”
納蘭惜諾頷首道謝,隨即坐在了一旁。周蓋打量着這深夜到訪的不速之客,一身輕裝,身材弱小,彬彬有禮卻也不卑不亢,手持鳳璽卻怎的又複姓納蘭?
“不知公子深夜到訪,所爲何事?”
“帶兵回京。”納蘭惜諾淡淡回答。
聽着納蘭惜諾平淡無波卻也不容反駁的回答, 周蓋心底暗自一驚,好大的口氣。
不過,能拿到鳳璽,一定是南宮家信得過的人,而且這世上能擁有複姓的都是王公貴族,有這般口氣,定然也是有些能耐的。
周將軍呵呵一笑,道:“哦?不知公子要如何帶走我這四十萬關東軍?”
這四十萬大軍原本都是駐守在東面的邊關作戰部隊,通常被稱爲關東軍,所以,納蘭惜諾斷定,駐守在這帝都外的,絕對沒有四十萬。
且不說四十萬能否停留在這裡,關東若少了這四十萬大軍,怕也早已不保。他周蓋一生馳騁沙場,保衛關東,再怎麼蠢,也不會斷了自己的後路。
“這麼說,周將軍並不打算隨我一同回去?”納蘭惜諾看向周蓋。
周蓋聞言,冷哼一聲。“不是周蓋不回去,而是這洛天不讓周蓋回去。如今我左黨黨人被捕的捕,殺的殺,就連當朝左相竟也沒能倖免,我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那周將軍的意思是?”
“哼,那要看朝廷的意思了。”周蓋冷哼一聲,看向納蘭惜諾。
“朝廷的意思很簡單,左黨亂賊企圖謀反,而周將軍也是黨人之一,這關東軍在周將軍的帶領下,也就成了叛軍。若周將軍願意隨我回去,那麼,周將軍的過去,我們一筆勾銷,關東軍也將重整,我保將軍無憂。”
周蓋心底一沉,重整關東軍,也就是要奪他軍權。呵,他早看透了朝廷的伎倆,一旦失了軍權,還有什麼無憂?必死無疑!
“看來公子還不知當今的局勢,就算我周蓋願意回去,這關東四十萬大軍,恐怕也不願意!這左黨黨人之中,多數都是我關東大軍的親屬,如今朝廷下令左黨人士格殺勿論,他們又怎願意自斷生路?!”
納蘭惜諾微微勾起嘴角,心底暗罵周蓋是個老狐狸,開口閉口四十萬大軍,想嚇唬她?還堂而皇之的說了這麼個藉口,說到底還是自己怕死。
她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了。“那周將軍想怎麼樣?”
周蓋見她沒反駁,臉上有了些笑意。“讓朝廷赦免左黨人士無罪,恢復我左黨政權!否則,我便拼了這條老命,帶着關東大軍攻入這帝都,爲我左黨人士報仇雪恨!”
納蘭惜諾微微挑眉,這周蓋還真是破罐子破摔,說他們是叛軍還就真當叛軍了。
“攻入帝都,報仇。”納蘭惜諾輕輕一笑。“好,很好,然後呢?”
然後呢?縱給這周蓋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說篡逆之言。周蓋語塞,慍怒的別開臉。
“周將軍,恕我直言。”納蘭惜諾起身,緩緩走到堂中。
“別以爲你帶着兵進了這個城門,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你就贏了,一旦你們打起來,不論誰勝誰負,一旦兩敗俱傷,聖金國與聯想國必會趁虛而入,高舉正義之旗奪取天下,到時候不止是洛天,整個天下必然會戰亂四起,民不聊生。”
納蘭惜諾停頓了一下,隨即看向周蓋,神情凝重。“周將軍,我想你更能夠明白戰爭所代表的是什麼,這世上最難求的就是安寧,這安寧背後所付出的巨大代價,想必你比我更清楚,這代價裡,也包括你周將軍這戎馬一生,不是嗎?”
說着,納蘭惜諾放輕了語氣,像是在勸解。“不論是關東軍,還是你,你們操勞一生,爲的是維護這份安寧,而不是爲了毀滅它。”
周蓋聽着,不知不覺的紅了眼眶,是啊,安寧背後所要付出的巨大代價,他最清楚不過。昔日的戰火烽煙,血流成河,曾經的熱血男兒到如今的白髮蒼蒼……
洛天這堵安寧的牆壁是由無數的身軀與血流築起的,他不能,也沒有資格去破壞。
他嘆了一口氣,語氣中滿是疲憊。“這,老夫自然知道,老夫也只是想爲這些孩子們討一條生路,不想他們這麼不明不白的就被安了叛賊的名號,有家卻也回不得。”
納蘭惜諾深深的舒了一口氣,周蓋能說這句話,這件事已經算是成了。她笑了笑,語氣中是少有的,對於老者的柔和。
“如今你只是被左黨牽連,關東軍也只是被誤以爲是叛軍,只要將軍帶着關東大軍迴歸洛天,表明忠心,將這個誤會解開即可,萬不可如此莽撞,發起戰事,禍亂天下,成了千古罪人。何況,如今塞北正有戰事,洛天正是需要將軍的時候,將軍又有何擔心?”
說着,納蘭惜諾從懷裡掏出文書,遞了上去。“這是王上親自下達的旨意,請將軍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