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猶巴,因乾旱而乾涸的土地,四周的建築也只剩下灰黃色沙漠色。然而在這副景緻下,除了原有的建築外,還卻有着一個個沙包,準確的說是沙漠帳篷。
這裡曾經是一座繁華的城市,即使是因乾涸而沙化的土地也難以掩蓋曾經的繁榮。然而此刻卻淪爲了叛亂軍的集結地,集結着數十萬的叛亂大軍。這一座座在建築搭起的帳篷正是安置這些叛亂中所配備的。說是城市,倒不如說是叛亂軍的集中營。餘留下來的,要麼是對於這裡深有感情的人,要麼就是叛亂者。
而在這密佈的大軍之中,有那麼一個不顯眼的營包,相比其他帳篷除了大了一些,並沒有什麼特色,然而顯然易見的是,這裡的防備比其他地方都要嚴謹。
“首領!”一名長相平凡的男子,對着眼前的男子恭敬地說道。
這是一名面帶嚴肅的男子,深茶色的短碎髮爲這股嚴肅增添了幾分氣度,左眼上餘留着的刀疤顯露着男子的威嚴,他就這麼雙腳攤開坐在木箱子上,身後的斗篷自然地垂下,雙手隨意地搭在了腿上,用審問一般的態度看着這名進來彙報的男子。
“你是說國王軍襲擊了我們?”男子言語直咧地問。
礙於眼前男子的逼問,不知是心虛還是在這股威嚴下難以喘息,負責彙報的男子顯得有些怯懦。
“...是。”
這名嚴肅的男子剛想繼續發問,一旁的鄧普斯先一步說道:“寇沙,別必要那麼嚴肅,放輕鬆點。你看..他都緊張得不行了。好了,你先下去吧。”
在鄧普斯的話語干涉下,彙報的男子急急忙退了出去。
寇沙沒有出聲阻止,只是將奇怪的眼神投向了發出聲音的鄧普斯。
“怎麼了?”
看似平常的一句問候,可是鄧普斯卻額頭流過了冷汗,但又極力剋制不被發覺。事實上,他剛纔那一聲出聲有着他的私心參雜在裡面,不自覺地陷入了膽顫的狀態,因爲他不知道是否被寇沙看透。作爲全阿拉巴斯坦的叛亂軍統帥,掌握着超越百萬之衆的叛亂人,恐怕在過幾個月,這個叛亂軍的數量就會擴增到兩百萬,這樣的一個統帥又豈會是尋常的角色。
“嗯...只是單純的覺得你太苛刻了。”
“我只是覺得國王軍沒有理由進攻我們,想問清楚事實而已。”寇沙沉聲道。
“我並不這麼覺得,我們是叛亂軍,意味着跟國王軍是敵對的,那麼有襲擊的事情發生,完全就是正常的變故。這興許也是國王軍準備對我們動刀的意思。”鄧普斯有理有據地說道。他的說法也贏得了周圍其他幹部的認可,紛紛點了點頭。
“是啊,國王軍沉寂太久了,既不放鬆警惕,也不出擊。”
“總覺得這樣的做法,像是有什麼陰謀一樣,故意吊着也讓人很不舒服,如果大大方方的進攻,反而覺得舒服了下來。”
寇沙搖了搖頭,打斷了與手下的議論。
“裡面應該有什麼問題,你們想想之前國王曾攻擊過叛亂軍嗎?”
面對寇沙的提問,衆人搖了搖頭,雖然沒有口頭說出答案,卻用行動表達了。
“那麼現在,他同樣沒有理由進攻我們,否則豈不是代表着他之前的舉動都白費了嗎?或許是有人假冒國王軍的人來襲擊的。”
“可是,其他人完全沒有理由假冒國王軍來進行這種舉動啊。”
要知道叛亂軍幾乎遍佈了阿拉巴斯坦這整個國家,在這樣的領地上與叛亂軍爲敵幾乎沒有活路,也沒有好處,同時這個舉動也充滿着風險,沒有人會假扮國王軍行動纔是。
寇沙陷入了思慮之間,額間的眉頭緊蹙成一團,任誰也見得到他是在煩惱着什麼。
一名與他相熟悉的人,知道寇沙是在煩惱些什麼,他湊上前說道:“寇沙首領,你還在信任着國王嗎?
寇沙一愣,也說不清這個答案,如果說信任,爲何卻是他組織了叛亂軍。如果說不信任,爲何又在種種矛頭指向國王的時候,又不自覺地爲他說話。
寇沙的反應,讓出聲的人很不滿意。
“寇沙!你是首領!就要履行首領的責任,如果不是國王奪走了我們的雨水,我們沒辦法活了,又何必站出來反抗!這件事要是存在着疑問,爲什麼國王不站出來解釋,爲什麼在持續了數年的乾旱之中,就這麼看着我們一個個渴死而沒有任何舉動!”
“我們死去的人太多了!現在能夠做出決定的只有你,再這麼拖下去,我們連食物都是一個問題!”
寇沙的臉色顯得沉重,他的心如同臉一般沉悶,過了一會才沉聲說道:“再等等,現在還沒有集齊裝備,如果現在和國王軍交鋒的話,損傷太大了。”
真的是這樣的嗎?
此刻的叛亂軍已經達到了百萬規模,加上週圍的城鎮應和者,甚至可以達到兩百萬的規模。相比起來,阿拉巴斯坦的常備軍只有四十萬。除此之外,一些因爲乾旱而無法生存的人民雖然沒有加入叛亂軍,但實際上因爲家人的關係,在叛亂軍行動時也會成爲一份子,而國王軍呢?四十萬中有一些因爲家鄉變故而離心的戰士離開了國王軍,雖然留下來的都是忠心於國王的士兵,但是在這樣懸殊的差距下,也是顯得無力。如果叛亂軍陣的響應的話,只需付諸一部分的犧牲就能夠獲得勝利。
這一點,他不相信寇沙不知道。
這名男子用眼神瞅了瞅寇沙,最後選擇了默不作聲。
這股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因門外跑進來的傳遞消息的聲音而打破。
“薇...薇薇公主,要見寇沙..首領!”傳遞消息的人語氣急促的道。
這個消息讓沉悶的空氣氣氛一下子炸了開來。
“你說什麼!”
“薇薇公主怎麼會來到這裡?是國王軍要有所動作了嗎?”
“不!如果國王軍要行動就不會派遣公主前來我們的營地了。比起戰鬥,我認爲和談的可能更高。”
“和談?開什麼玩笑!我們付出的生命,失去的親友可不是一句和談能夠化解的!”
雖然也有幾句順應着和談的方式,但是絕大多數的人都反對這個做法。
然而鄧普斯卻一改常態,從本來穩穩的抗拒派,轉換成了調和派,他以高昂的聲音蓋過了嘈雜的聲音,吸引到了主意。
“我說!既然薇薇公主要見寇沙首領,那就讓他們見一面。而且聽說薇薇公主與寇沙首領是青梅竹馬,我想知道寇沙首領在公主的話語下,會做出什麼決定。”
鄧普斯沒有說什麼決定,卻等同於這個房間裡投下了一枚足以覆蓋整個空間的炸彈。
在這裡的叛亂軍,幾乎是從這個國家各地匯聚而來的。而叛亂失敗,最常見的就是處以死刑。雖然寇沙是他們的首領,但那只是因爲寇沙有着過人的能力,擁有着驚人豔羨的統率力。如果說在青梅竹馬的薇薇勸說下,他能夠輕易地拋下他們,那樣真的能成爲他們的首領嗎?
當然這句話隱含的含義,也有人聽不下去,“混蛋!你說的是什麼話!寇沙首領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
寇沙舉起了手,讓這個快要爆炸的空間,熄了下來。
“都停下來吧,帶薇薇公主過來,我想知道她想說些什麼。”寇沙一直都保持着強硬的語氣態度,可是語氣裡卻透露着一絲難以掩蓋的緬懷。左眼上那隱隱作痛的傷疤,卻也是他回憶誓言的方式。他完成了對薇薇的約定,在阿拉巴斯坦的十字路口綠洲猶巴建造了一個出色的城市,然而這個約定也隨着綠洲猶巴的慢慢毀滅而毀滅了。他沒完成他的約定,那麼薇薇呢?她是否已經成爲了一名偉大的公主,或許從她的口中能夠得到一些事實,包括了國王爲何會使用“跳舞粉”,這種會剝奪周圍地區雨水的理由,亦或是其他隱藏的原因。
“至少再讓我相信你一次吧,薇薇。”寇沙在內心裡呢喃道。
等候並沒有太久,只是一會兒的時間,薇薇公主就在叛亂軍的士兵有序地帶領下來到了這裡。
在見着薇薇臉頰的一刻起,寇沙就敢肯定那是薇薇的臉頰。水藍色如大海般清澈柔順的毛髮,就像是一件高質感的絲綢掛在了頭上。從頸部到鎖骨,並向下延伸的完美線條,以及裸露在衣物外的如冰雕作品光滑的皮膚,讓寇沙的臉頰有些發紅。
這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不知是許久未見,還是對於阿拉巴斯坦國王的失望,寇沙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氣氛一下子僵了下來。
“我想跟你單獨談談。”薇薇道。
周圍的人並不能同意這個要求,一個國家的公主和一個叛亂軍的首領單獨待在一起鬼知道會發生什麼變故。
這個明顯應該拒絕的要求,寇沙卻說道:“可以。”
“首領!”
“別說了!我想聽聽薇薇會怎麼說。”
礙於寇沙平時的積威,在其保持強硬的態度後,沒有人敢於反駁。而鄧普斯更是第一個做出了反應,率先走出了這個帳篷,其他人面面相覷,也慢慢地離開了這個帳篷。
“好久不見,薇薇。”寇沙擠了半天才說了這麼一句話。
對面的薇薇笑了笑,似乎在取笑寇沙的這個反應,“寇沙,好久不見。”
有了這個招呼後,寇沙的反應也緩了下來,他直接問道:“能夠解釋一下,國王爲什麼會使用跳舞粉嗎?那種明顯會給周圍帶來破壞的東西。”
“他也是爲了居住在阿爾巴那的人好。”薇薇道。
“...”寇沙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從重逢的喜悅中脫離出來,因爲這句話也意味着跳舞粉確實是國王使用的。“可是他卻剝奪了除了阿爾巴那以外區域人的性命,剝奪了我們生活的權力。已經持續了兩年多,快三年沒有下雨了!你知道因爲國王的舉動,這一次的災難,究竟死了多少人嗎!”
“或許父親他有什麼苦衷。”
“那你倒是說說什麼苦衷!把我們的夢想!...家園!....生命!..都給剝奪了!”寇沙語氣激昂道。
激昂的聲音引來了負責警備的護衛,“發生了什麼嗎?首領!”
“沒什麼,你們先下去吧。”
寇沙揚手示意警衛離開,本來激動的情緒也隨着剛纔那個變故慢慢地壓了下去。理了理情緒,緩了一會才接着說。
“我出生在這個國家,所以我愛這個國家。可如果這個國家是這個模樣,我寧願毀了他!你還記得我的夢想嗎?薇薇。”
薇薇搖了搖頭。
寇沙顯得很失望,然後指了指左眼那處傷疤,“那麼這個傷疤呢?”
薇薇再次搖了搖頭。
“都忘了嗎...!”寇沙瞳孔顯得落寞,但很快轉變成厲色,這是因爲痛苦而扭曲的面孔。
寇沙的話還沒說完,一柄黑色的匕首已經準確無誤地刺入了他的腹部,匕首的另一端握在了薇薇的手裡,匕首兩側的凹槽之中鮮血迸射。薇薇的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冷漠,她冷冷地看向了寇沙,說道:“能請你去死嗎?嗯..爲了我的任務。”
隨着這聲話語,寇沙緩緩地倒塌而下,倒塌的瞬間碰到了一個椅子,這個明顯發生變故的聲音,驚動了警衛。他們立即衝了進去,卻發現了倒塌在血泊之中的首領,立即用匕首劃開帳篷,從後方,以一種類似於芭蕾舞步逃跑的薇薇公主!
這一刻,他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首領被薇薇公主襲擊了!
而這個消息,也在瞬間在這個龐大的叛亂軍領地傳播開來,可是奇怪的是,進入這個營地的薇薇公主,卻消失了。再也沒有人見着那靚麗的藍色頭髮,就像是轉換成了另外一個人,又或者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首領被薇薇公主襲擊!”
“國王軍要對叛亂軍動手了!”
“我們要反擊,不能坐以待斃!”
這樣的言論此起彼伏的響徹在叛亂軍中,而這時鄧普斯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在捲起的衣袖之中,露出了巴洛克工作社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