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名店主的告誡,方行倒並不怎麼在意。
“你看起來比其他店主嗯..活潑了些。”
店主稍微頓了一下才接着說道:“我剛來這個街道不久,表情上會自然一些。來得久了,對生活沒有了渴望,自然也就淡然一些。在這個地方,被拋棄的人總會遇到其他人的收留..正因爲此這個街道纔可以維續下去。我在剛來這裡的時候,也是被這家店主收留的,不過他犯了些錯被帶走了,恐怕..”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誰也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節哀。”喬巴安慰着道。它比任何人都可以體會這種感受,當恩人在自己眼前逝去時的感受。
“你們這裡的交易方式是什麼?”
店主看起來似乎有些疑問方行問這句話的目的,“爲什麼這麼問,怎麼樣的交易重要嗎?”
“..我還以爲在這個街道用來交易的是貝利,可剛纔你這麼說..貝利似乎在這裡不起什麼作用。”
方行的解釋讓店主也跟着做出了迴應,“在這個街道,因爲我們都是奴隸的關係,是不具備着使用貝利的權力的。平常的食物也是自給自足,很少有購物的舉動,要是有大多也是以物換物地方式。比如你拿着我的餅可以去旁邊的地方換他們的食物,我想他們是不會拒絕的。”
店主開始着手將製作好的食物遞給了方行和喬巴,然後問道:“不過..你有貝利嗎?”
“在收爲奴隸的時候,並未被收走,還殘存着一些。”
喬巴奇怪地看了眼方行,但並未戳破他的謊言。
“是這樣嗎..你們是因爲什麼理由被拋棄了?”店主平淡地問道,可在平淡之下所掩蓋的卻是激動。
方行對於這些細節極其敏感,他輕易地看了出來。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靜靜地保持着沉默,而喬巴則是找不到理由回答。
“..總而言之,應該不會是什麼開心的事情,先待在這裡吧,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店主開口解場。
“我想先去試試其他地方的美食..他們會拒絕嗎?”方行問。
“帶上我做的餅吧..興許可以用來交換。”
“好。”方行接了過去交代道:“喬巴,你待在這裡,我等等就回來了。”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方行用眼神暗示了喬巴一下。
喬巴激動地眨了眨眼睛,用那拙劣的動作迴應着,幸好沒被店長看到,否則就看出了它的不尋常反應。喬巴懂得方行的意思,這是他們在事先便定下的暗號,寓指着這裡存在問題。
方行笑了笑走離開去,雖然喬巴的演技拙劣,可是對方卻不認識喬巴,只會以爲這是珍惜野獸所具有的特殊性格。
發現問題的不止方行一個,山治雷利包括了赫伯特,莫得裡他們都察覺到了。
在回到店鋪之後,方行找了個理由將喬巴帶了離開。店長雖然想要挽留,在方行的堅持下,卻也沒有辦法。
衆人齊聚在街道的外邊,山治率先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裡存在着問題,他們都太熱情了。”
“熱情不好嗎?”赫伯特笑着道。
但其他人並沒有被他的笑容所欺騙,這傢伙肯定也看出了問題。
雷利喝着酒,一副邋遢的醉漢模樣,不得不說聖地瑪麗喬亞的美酒,絕對是這個世界釀造的最爲頂尖的美酒。他在灌入了幾口美酒之後,他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熱情是沒有問題,可太過於熱情的話就只能是存在着問題了。”
沒有什麼是無緣無故的,這個街道在聖地瑪麗喬亞所扮演的是殘酷的角色,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所誕生的人,還具備着所謂的“熱情”,那隻能說本身就存在着問題。
喬巴一臉茫然,在衆人之中唯一沒有看出來的就只有它了。
“剛纔那個大叔..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啊。”它說。但在它回答看起來不像的時候,其實已經默認相信了其他人的話。
“在我們剛剛靠過去的時候,我就觀察了。我可不只是觀察美食,順便地觀察了一下表情。麻木的表情下隱藏着些許的激動,而在旁邊的攤位上的店主則是露出有些失望的情緒。當我說出具備着貝利的時候,他就像即將捕捉到獵物的獵人般,露出了激動欣喜的情緒。讓我肯定懷疑的是,當我問他交易方式的時候,他在遮掩着。”
方行隨手掏出了剛纔店主送的餅,在手中掂量了起來。
“餅有問題?”喬巴問。
“這些餅沒有問題,不過它的用處就是向其他的店主表明一下,我已經被承包了。”方行說。
“真可怕..”喬巴驚懼地道,在剛纔它還以爲這是對方友好的舉動,完全沒有看出來問題。
“人心本來就是難以猜測。”赫伯特說。
“在這個小鎮充斥着背叛,所謂的交易方式,不過是發現別人所犯的錯誤,然後檢舉從而獲取到東西。天龍人,似乎也很樂於看這種人與人之間的相互背叛。”
莫得裡也有些感嘆地點了點頭,海賊之間的爾虞我詐確實難以預料,他已經見識太多了。雖然赫伯特人是不靠譜了些,但他起碼沒有背叛過他。可眼前的這個小鎮,透露而出的是赤裸裸的背叛。
喬巴在愣了一下後,反應了過來,“那他所說的前一任店長犯了錯被帶走了,豈不是..”
“應該就是他所檢舉的,不過那一個前任店長估計也不是什麼好的角色,他收留他的目的,多半也是爲了找出問題檢舉而已...”
在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方行接着說道,“有一點他沒有說錯,這裡是奴隸被拋棄的場所..但這裡更像是天龍人的一場遊戲。在朋友之間,常常會做一些帶着打賭類的遊戲,真心話的冒險,戳破對方掩蓋的問題從而獲得嘲諷之類的。而這就是天龍人與天龍人之間的一場遊戲,帶着秘密的奴隸被拋棄在這裡,每一個天龍人的奴隸都以戳破對方掩蓋的秘密來獲得獎勵..這個獎勵甚至是自由,正因爲恐懼這些人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對方所掩藏的秘密。”
“所以..我們在進入的時候,他們以爲我們也是來參加這場遊戲的人?”喬巴說。
無論是什麼遊戲,初出茅廬的菜鳥都是最弱的,他們是被這羣飢餓的野獸盯上的獵物。
方行頷首,“這是一座背叛的小鎮,在這裡的人所做的只是在背叛與背叛之中衍生而出的麻木中尋求着生機...真是倒胃口,本來想來放鬆一下的,但這樣的場合反而更加沉重了。”
“從一開始就不要抱有希望纔對,這是天龍人的領地,無論什麼都是爲他們服務的,而以他們的常識..不正常纔是正常的嘛。”赫伯特道。
“有酒就行了。”雷利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比起這個..似乎快要開始了,這場世界會議。”方行道。
他眺望着另一個方向,他的視線被高牆阻隔,可是在阻隔的高牆之後,所劃分而出的區域,正是這一次的世界會議召集而來世界各地國王的聚集地。
……
距離世界會議的召開,只有一個禮拜的時間了。
加入世界政府的聯盟國,大部分都已經趕到,他們都不願意缺席這重大的會議。
不過有個消息,讓趕到的他們有些驚慌,那就是四皇即將集合攻向聖地瑪麗喬亞的消息。
在剛開始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是不相信的。可在隨後傳開的消息,以及準確的四皇動向的消息面前,他們卻不得不相信了。這看起來就像是有人故意在推波助瀾一般,在場的大多數國王都看了出來,可他們卻不敢拿自己的性命相賭。
負責守備的青稚打了個哈欠,他的任務就是坐鎮保護這個區域。
世界會議期間,集聚而來的國王要是出了意外,所引發的後果是難以想象的。在失去了國王的情況之下,大多數地方的國王都會因爲慾望和野心產生暴亂,甚至引發戰爭。
爲了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必須有一名海軍大將時刻地坐鎮,而青稚則被選做了人選。
雖然打着哈欠,但他還是保持着精神警惕着。
“青稚大將...外邊那些國王們又來請求,告訴他們這個傳言的準確性了..”
青稚眨了眨眼,緊接着又打了個哈欠,臉上帶着幾分剛睡醒時的茫然。他總不能說,傳言是真的,你們趕緊離開吧。
“真麻煩。”青稚嘀咕着道。
在下方的海軍清晰地聽到了他的聲音,臉上帶着幾分的尷尬。
“..要怎麼回覆?”他請示着道。
“直接告訴他們是真的吧。”青稚說。
“可是..”這可能會引發慌亂,這名海軍想要說,卻被青稚打斷了。
“繼續瞞下去也沒有效果,有人在散播着消息。如果這件事是假的,還可以壓下去。可這件事卻是真的,無論怎麼掩蓋,最終都無法掩藏住,到那時所引發的結果會更加地嚴重。”
這不是青稚的危言聳聽,大多數的國王都是享受着富貴的最高貴族,他們比其他的人還要更來得珍惜自己的性命。在知道了四皇即將聯合進攻聖地瑪麗喬亞之後,他們多半會震驚,會害怕,但卻不會有任何的實質行動。可當這件事與他們扯上關係,在他們無法逃離的時候,做出任何的事情都有可能。
青稚可不想將這股隱患埋在旁觀,況且世界會議,在四皇準備聯合進攻的時候,早已只是名義上的空殼了。如果戰爭真的爆發,疏散保護這些貴族和國王也是一件麻煩事。
“是。”那名海軍應道。
他立即按着青稚大將的要求,將這件傳言的準確性傳達了下去。
在得到了海軍確認之後,國王的臉上露出了驚懼的面容。
“..對,他們還沒有來,我要趕緊離開!”
“怎麼會在這樣的時候,還舉辦世界會議!真的是..”
“趕緊離開吧,那些海賊可是羣嗜血殘暴的傢伙,聽說臨近的王國就因爲得罪了big.mom,沒有及時地送上甜點,整個國家被火給焚燒一空,王族的肚子更是被翻了出來...”說話的那人驚顫着,似乎正爲自己所訴的而感到恐懼。
“可世界會議要怎麼辦?世界政府可沒有說過要取消啊,他們第一時間瞞着我們,肯定是不想讓我們離開的意思,興許..這是個假傳言呢?四皇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這裡,怎麼可能有海賊敢進攻聖地瑪麗喬亞,這可是世界貴族天龍人的領地。”
“你是蠢貨嗎?狂妄的海賊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他們肯定會被天龍人大人給解決了,不過我們要是被波及到也很不值得,先找個地方避避再說。”
“你是哪個國家的國王,竟然敢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我要發動戰爭!”
現場一片慌亂,國王們在面對即將發生的戰爭時,他們是恐懼的。也是因爲這股恐懼,讓他們失去了以往保持的鎮靜與雍容。
忽然有人說道:“阿拉巴斯坦王國,是王女來參加的。”
這句話本來並沒有會重視,阿拉巴斯坦王國雖然是一個大國,可是在克洛克達爾的侵吞之下,它已經變得孱弱了下來。並沒有多少國家會畏懼此時的阿拉巴斯坦,然而王女的參加讓這些國王們意識到,這場會議並非需要本人來參加。
“這場會議,就全權委託給你了。”離得遠的國王,將這份權力交給了心腹的大臣。即使這是一個危險的任務,但大臣們無法拒絕,因爲在死亡的恐懼之下,這些國王會變成沒有理智的野獸,他們拒絕的話也是個死,待在這裡說不定能夠安全地存活下來,順帶着能建立一份不錯的功勞。
“挑選一個王族的成員來參加。”離得近的國王,依靠着海軍的航線和海流,幾天之內就能完成一個來回,他們完全還趕得及。
“薇薇公主,我們離開吧..如果真的是四皇聯合進攻的話,即使是聖地瑪麗喬亞,也很難守得下來。”負責保護薇薇公主的貝爾說道。
薇薇搖了搖頭,她安靜地站在角落,面容並沒有因爲這個消息而有半點變化。
“這一次會議,我要儘自己的能力,儘量地爭取和平。”她說。“在會議結束前,我並不準備離開。”
貝爾表情一滯,他不得不感嘆相比於其他慌亂的國王,薇薇公主才更像是一個真正的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