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將軍!來了!漢賊僞王項康來了!那個出了名奸詐狡猾、心狠手辣的無恥逆賊項康,他真的來了!”
與此同時,看到項康的王旗出現在通往南面的馳道之上時,列隊在馳道兩旁迎接的漢軍兩大兵團將士,還有他們身後的漢軍營地之中,也幾乎同時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音,不管是出自真情還是假意,不管是真心擁戴項康這個卑鄙小人僞君子,還只是爲了拍馬屁阿諛諂媚,幾乎每一位漢軍將士都是歡呼雀躍,也幾乎每一位漢軍將士都是欣喜若狂,巨大的聲浪直衝雲霄,遠達數裡,場面堪比地表最強八零後親臨基層視察。
最爲激動的當然是虞家姐妹,纔剛看清楚乘坐王輦而來的項康,虞姀小丫頭就跳下了馬車,哭泣着快步衝向項康,但很可惜,雖說項康也馬上下車準備與她擁抱,虞姀小丫頭卻突然想起她目前依然還只是項康小姨子的身份,不得不在距離項康只有兩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紅着臉哽咽着叫了一聲,“姐丈。”
虞姀小丫頭的這個稱呼也讓項康冷靜了下來,考慮自己畢竟已經是稱王的人,必須得注意影響,項康也只能是勉強剋制住心頭衝動,向小丫頭點點頭,強壓下心中的千言萬語,然後張臂迎向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虞妙戈,把她連同自己的孩子一同擁抱到了懷中,漢軍將士的人羣裡,也再一次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音。
其實最感人的,還是項康與自己的好兄弟馮仲見面的時刻,當着無數漢軍將士的面,項康流着眼淚,緩緩的一步一步走到馮仲面前,馮仲也是淚流滿面,可是二人卻沒有擁抱,僅僅只是各自伸出了右手,在空中重重一擊,然後項康才雙手抓住了馮仲的雙手,聲音沙啞的說道:“馮大兄,來到這個世上,我做得最對的事,就是結交了你這個兄弟。”
聽到項康這發自肺腑的話,想起自己這幾年來的艱辛忍耐,還有護送漢軍家眷突圍時遭遇的艱難困阻,馮仲鼻子一酸,頓時痛哭出聲,用力搖晃着項康的雙手,千言萬語在胸,卻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花費了許多的時間,項康才先後安撫完了獲救的漢軍家眷代表,也向被囚經年卻始終忠貞不屈的酈食其表達了自己的敬意和謝意,還有與闊別多時的周叔、周術等人互敘了景仰之情,然而正當叔孫先生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拜倒在項康面前滔滔不絕諂媚阿諛的時候,項康卻突然注意到,不遠處正在與韓信交談的張良臉色蒼白如紙,身體還搖搖晃晃,情況明顯不對。
又迅速看了一眼張良身邊的其他人,見張良始終堅持追隨的韓成不在現場,項康隱約發現不妙,忙揮手製止住了叔孫先生的口若懸河,過來問道:“子房先生,出什麼事了?韓王呢?難道他沒有逃出來?”
爲了韓成始終不願接受項康冊封官職的張良當然無顏回答,韓信也沒臉介紹韓成的情況,最後,還是馮仲出面,向項康介紹了韓成出賣漢軍和死於亂軍之中的情況,項康聽了久久不語,半晌才問道:“那韓王的屍身是怎麼安置的?”
“帶回來了。”馮仲答道:“目前存放在鄭將軍的營地裡,等大王你處置。”
項康點點頭,然後拍了拍張良的肩膀,說道:“子房先生,你處理吧,挑一個好地方把他葬了,費用由我出。還有,他的子女也交給你了,好生教導他們長大,然後我再酌情給他們安排官職。”
張良撲通一聲向項康跪倒,抽泣了許久才說道:“多謝漢王,漢王寬宏大量,不但不計較外臣王上的滔天大罪,相反還不忘善待外臣王上的子嗣,外臣縱然是粉身碎骨,也難報答漢王的大恩之萬一。”
項康親手攙起了痛哭失聲的張良,拍着他的肩膀說道:“子房先生,別虧了,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到營裡去,我們還有很多大事需要仔細商量。”
因爲虞家姐妹和漢軍家眷都是住在鄭布兵團的營地裡,僅僅只率領五千精銳而來的項康,當然也把自己的所謂御營建立在了鄭布兵團的營地裡,在立營期間,深知軍情緊急的項康又領了一隊騎兵,親自到了鉅鹿城外和齊楚軍隊的營外,實地勘探了一番地形情況,也順便了解了鉅鹿戰場最新的軍情變化,做到心中有數,然後纔回營決定下一步的決戰戰術。
和周叔等人一樣,項康也十分奇怪漢軍鄭布兵團昨夜的誘敵失敗,還忍不住向李左車笑着問道:“廣武君,怎麼回事?到底是那裡出了差錯,怎麼你精心設計的拋磚引玉之計,會一點效果都沒有起到?”
“大王恕罪。”李左車苦笑答道:“臣下也不明白到底是那裡出了差錯,昨天我們的斥候明明已經發現齊國賊軍有秘密備戰的跡象,可不知道爲什麼,齊國賊軍昨天晚上偏偏就沒有出兵。”
項康也想不清楚原因,又沒有必要在這種事上傷精費神,便笑道:“算了,錯過一個機會就錯過一個機會吧,反正也影響不大,乘着現在天色還早,我們趕緊商量一下如何儘快幹掉剩下的齊楚趙賊軍吧。”
漢軍文武答應,趕緊各按官職坐好,正襟危坐準備與項康討論決戰戰術,項康也說話直接,開門見山就說道:“各位,本王之所以親臨鉅鹿指揮這場決戰,是因爲這場決戰對我們重要無比,如果不能搶在西楚王項羽親自率軍前來增援之前,徹底殲滅鉅鹿城外的齊楚賊軍,還有拿下鉅鹿攻滅趙國賊軍,那麼以西楚王的驍勇善戰,還有鉅鹿一帶對我們不利的地形,以及我們過於漫長單一的糧道,趙地戰場只怕就有很大可能會被敵人翻盤,我們之前的犧牲和努力也極有可能付諸東流,所以本王希望各位將軍務必要好生督導士卒英勇作戰,迅速破敵,徹底奠定我們的北線勝勢,不辜負之前爲了攻打趙國賊軍而犧牲流血的我軍將士。”
漢軍衆人整齊唱諾,項康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說道:“賊軍的駐紮情況衆位都知道,本王就不羅嗦了,現在放在我們面前的問題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先打鉅鹿城裡的趙國賊軍?還是先打鉅鹿城外的齊楚賊軍?關於這點,各位都可以暢所欲言,無須顧忌,讓本王可以兼聽則明,做出最有利於我們軍隊的正確選擇。”
言罷,項康還一指周叔,說道:“周叔將軍,北線之前一直都是你打主力,對敵人的情況最瞭解,你先說。”
“臣下遵命。”周叔拱手答應,然後說道:“關於這點,臣下也和鄭布將軍有過討論,只不過意見相反,沒有達成一致。臣下認爲,趙國賊軍雖然實力最弱,但鉅鹿城池過於堅固,又有齊楚賊軍做爲外應,隨時可以出兵夾擊我們的攻城之軍,先打鉅鹿城池的話,我軍恐怕很難迅速得手。所以臣下認爲,我軍應該首先攻打城外賊軍,待殲滅了城外敵人,然後再全力攻城。”
言罷,周叔又趕緊補充了一句,道:“這麼做還有兩個好處,一是趙國賊軍精銳已失,絕無餘力出城增援城外敵人,我們攻打齊楚賊軍可以不必過於擔心側翼威脅,二是我們只要趕緊殲滅了城外敵人,就算項羽親自提兵趕到,我們也只需要用很少一部分兵力,就能牽制住元氣大傷的趙國賊軍,可以把主要力量用來與西楚援軍交戰。”
讓周叔奇怪,素來對他言聽計從的項康聽了他的正確見解後,不但沒有立即採納,相反還用帶着疑惑的目光看了他幾眼,然後項康又轉向鄭布問道:“鄭將軍,剛纔周將軍說你和他的意見相反,這麼說,你是主張先打鉅鹿城池了?”
“回稟大王,正是如此。”鄭布趕緊答道:“末將是提議先打鉅鹿城池,原因也很簡單,有大王你親自首創的新式投石機,我們迅速拿下鉅鹿把握極大,同時還可以逼迫齊楚賊軍出營增援,乘機殲滅部分齊楚賊軍,方便我們下一步的戰事。另外,拿下鉅鹿城池後,我們還可以繳獲城內糧草就糧於敵,減輕我們的糧草壓力。”
更讓周叔意外,聽完了鄭布的見解後,項康竟然又把疑惑的目光轉向了他,盤算了一番後,項康還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問道:“周叔將軍,你應該還沒有在實戰中運用過我們的新式投石機吧?”
“回稟大王,沒有。”周叔如實答道:“因爲材料太過難得,我們的新式投石機兩天前才全部完工,所以臣下到現在還沒有在實戰中運用過大王你親自首創的新式投石機。”
項康恍然大悟,鄭布也拍了拍額頭,這才終於明白周叔爲什麼要反對自己的戰術計劃,然後項康笑道:“這就不怪了,周將軍,智者千慮,偶有一失,這次是你過於保守了。不過也不能怪你,主要還是因爲你從來沒有見過本王首創的新式投石機到底是什麼樣的威力,對夯土城牆的破壞有多大,所以才因循守舊,不敢冒險先打鉅鹿城池。”
“我們的新式投石機,真有那麼厲害?”周叔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又說道:“可是就臣下所知,大王你在濮陽的時候,也是先蕩平了城外的西楚賊軍,然後才全力攻城的啊?”
“那是因爲當時的西楚賊軍就駐紮在濮陽城下,三面保護住了濮陽三門,濮陽的北面又是大河,我們的兵力無法展開,所以本王纔不得不先打城外的西楚賊軍。”
項康笑着解釋了原因,又說道:“但現在的情況不同,齊楚賊軍懼怕我們的兵鋒銳利,駐紮在了山上高地,放開鉅鹿東北兩門任由我們攻打,我們的兵力既有展開的空間,又有圍城打援的機會,當然要柿子揀軟的捏,先拿趙國賊軍開刀。”
見項康與自己的見解完全一致,鄭布當然是得意洋洋,周叔也逐漸醒悟,忙說道:“大王,這麼說來,臣下這次真的是過於因循守舊了,既然大王認爲應該先打鉅鹿城池,那臣下全力支持,也正好親眼見識一下大王親自首創的新式投石機,究竟是什麼樣的驚人威力。”
“見了以後,以後你就再也不離不開了。”項康微笑說道:“還有,以後你也肯定不用再爲如何攻城攻堅犯愁了。”
見項康說得如此自信,周叔當然只能是趕緊答應,隸屬於周叔兵團的漢軍大將蟲達也趕緊說道:“大王,既然這次是我們不小心扯了鄭將軍的後腿,就請給我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請大王準允,讓末將擔任攻城先鋒。”
“蟲將軍,你這打蛇隨棍上也太厲害了吧?”隸屬於鄭布兵團的另一名漢軍猛將公孫同一聽急了,忙說道:“既然你們也承認我們纔是對的,那就應該由我們負責攻城纔對。”
言罷,公孫同也有樣學樣,向項康請求擔任攻城先鋒,項康則微笑擺手,說道:“不急,等討論完了我們應該先打鉅鹿那一道城門再說。各位,趙國賊軍應該是汲取了邯鄲戰場的教訓,搶先徹底堵死了鉅鹿城的西南兩門,只留東北兩門出入交通,齊楚賊軍又駐軍在了鉅鹿東北的城外唯一高地之上,從他們立營位置上來看,應該是齊國賊軍負責掩護鉅鹿東門,西楚賊軍負責救援和掩護鉅鹿北門,既然如此,你們覺得我們應該主攻那一道鉅鹿城門?”
這一次漢軍內部終於沒有出現分歧,周叔和李左車兩大軍事天才只是稍一盤算,很快就異口同聲的說道:“應該先打東門!”
“爲什麼?”項康盤算着問道。
“回稟大王,因爲只有先打鉅鹿東門,我們才最有可能創造出攻城打援的機會,在攻城的同時乘機重創城外敵人,爲我們下一步殲滅城外敵人減輕阻力。”
李左車搶着說道:“齊國賊軍完好無損,我們強攻鉅鹿東門,他們責無旁貸,也找不到任何藉口推託,必須得出兵救援,我們只需要提前做好準備,必然可以贏得乘機削弱齊國賊軍的機會。反之則不然,西楚賊軍連遭重創,元氣大傷,即便鉅鹿北門告急,他們也肯定會找盡藉口拒絕出兵,即便出兵,也很可能只會是敷衍了事,不會投入過多兵力,我們很難在攻城的同時乘機更進一步削弱西楚賊軍,不利於我們下一步殲滅城外敵人。”
周叔點頭,表示自己也是這個看法,項康則笑了笑,說道:“既然廣武君和周將軍都是這麼看,那我們就主攻鉅鹿東門吧。”
項康的話音未落,蟲達、王陵、公孫同和陶習等將就已經迫不及待的主動請令,請求擔任攻城先鋒,項康卻依然還是沒有做出決定,只是笑着向鄭布問道:“鄭將軍,既然這一次是周將軍不小心拖了你的後腿,那就讓你自己選吧,你是願意負責攻城?還是願意負責打援?”
和項康預料的一樣,鄭布只是稍微盤算了一下,馬上就咬牙切齒的說道:“臣下請令打援!找齊國賊軍算帳!”
項康大笑着一口答應,又順道答應了讓蟲達率軍擔任攻城先鋒,蟲達大喜道謝,歡天喜地的接受了命令。然後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陳平纔開口說道:“大王,在攻城打援的期間,我們也不能忘了西楚賊軍,臣下提議,我們應該利用目前的局勢順水推舟,嘗試招降西楚賊軍的大司馬周殷,如此既可以讓周殷匹夫更加無心救援齊趙賊軍,也有利於我們下一步殲滅城外賊軍的戰事。”
歷史稀爛,不知道周殷在歷史上是個什麼樣的貨色,項康聽了難免有些驚訝,說道:“招降周殷?怎麼可能?他可是我阿兄的心腹親信,從吳地起兵時就追隨我阿兄的西楚老臣,怎麼可能會輕易動搖?”
“未必沒有這個可能。”陳平沉聲說道:“請大王想一想,周殷帶着西楚賊軍在趙地打成了這幅模樣,他就算成功脫身回去,以西楚王的暴躁脾氣,也絕對不可能輕饒了他!周殷既然是西楚王的心腹,也肯定非常清楚這一點,我們只要從這個方面下手,不怕他周殷匹夫不會動搖,他只要動搖了,我們的仗就好打了。”
考慮到自己霸王堂兄的暴躁脾氣,項康緩緩點了點頭,正在帳中的酈食其更是不知道汲取教訓,馬上就站起來說道:“大王如果決意招降,那老朽願意親赴敵營,勸說周殷匹夫易幟歸降,棄楚歸漢。”
項康稍微了盤算了一下,很快就搖頭說道:“酈老先生,你不能直接就去冒險,周殷匹夫或許可能動搖,但是在他的身邊,肯定還有着不少冥頑不靈之輩,你直接去勸說周殷匹夫歸降,只怕會有危險。”
“大王,嘗試招降周殷,應該分爲兩步走。”陳平提議道:“臣下建議,我們不妨在今天就寫信勸說周殷歸降,向他說明利害,打下基礎。然後等我們拿下了鉅鹿城池,周殷匹夫更加無路可退,我們再派重臣與他聯繫,許以高官厚祿和封爵賜邑,全力促使他易幟歸降。”
項康一聽正中下懷,立即點頭同意,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向周叔問道:“周將軍,你在井陘的時候,不是已經抓到了張耳的兒子張敖了嗎?把他帶來了沒有?”
“回稟大王,帶來了。”周叔立即答道:“在此之前,臣下也曾利用這點嘗試與張耳聯繫,勸說他主動投降,但是他都不予答覆。如果臣下猜想無差,張耳奸相應該是已經做好了放棄他這個兒子的心理準備。”
“他就這麼一個兒子,會捨得輕易放棄?以他的年紀,就算再生得出一個兒子來,恐怕也等不到小兒子長大了。”項康笑笑,說道:“帶來了就好,我們出兵攻城的時候,記得順便押來,張耳這個兒子應該還能發揮一點作用。”
周叔答應的時候,旁邊的馮仲也想起了一件事,忙插口說道:“大王,末將剛纔過於激動,忘記向你稟報了,南陽僞王劉季的家眷被彭越將軍擒獲之後,也被臣下順便從彭城帶到了這裡,如何發落,請大王示下。”
“辛苦大兄了,跑了這麼遠的路,竟然還堅持着把他們押到了這裡。”項康笑着讚了一句,然後說道:“暫時押着吧,劉季匹夫心狠手辣,倒是肯定不會在乎他家眷的死活,不過他的家眷利用得好了,未必不能在我那位脾氣暴躁的霸王阿兄身上做文章。”
馮仲也答應之後,項康又十分瀟灑的一揮手,說道:“各位,你們都是知道我的脾氣的,最不喜歡什麼繁文縟節,現在又是軍情如火,我們必須越早拿下鉅鹿奠定勝勢越好,所以其他的客套禮儀就免了吧,乘着現在時間還來得及,大家現在就回去備戰,晚上我們一起吃一個飯,順便大饗士卒,明天就發起攻城!”
“諾!”漢軍文武整齊起身抱拳唱諾,然後馮仲還忍不住在心裡讚了一句,“我這個兄弟,果然越來越有王者風範了,當年和他化敵爲友,也真是我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