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積善堂裡, 老夫人坐在香妃榻上,下首坐着大夫人趙氏,徐曜跟魏昭,徐老夫人說:“曜兒回來了, 你四弟八月份娶親, 你四弟住的房屋要修繕一下, 大兒媳你僱工匠開始動工, 老四的彩禮,二媳婦你幫你嫂子張羅,還有娶親瑣碎的事, 二媳婦你多操點心,你將來是侯府女主人,你跟你大嫂學着管家事。”

趙氏心裡稍不舒服, “弟妹, 將來侯府家事早晚要交給你, 大嫂是替你管着, 等以後你熟悉了,大嫂就交給你,大嫂也過幾天清閒日子。”

“大嫂能幹, 家事安排得妥妥貼貼,兒媳沒有大嫂的本事, 有大嫂在, 兒媳有主心骨, 能者多勞, 還是大嫂辛苦點,大嫂可不能躲懶。”魏昭笑眯眯地說。

魏昭的志向可不是內宅這點權利,過手這點家用。

徐曜看了她一眼,一笑,魏昭不拘泥於內宅,看不上這點繩頭小利,魏昭這樣的大氣的女子,是有意把這點好處讓給趙氏,內宅家事瑣碎,纏身,有個人替她管,她求之不得,兩妯娌和睦相處,沒有矛盾,趙氏對魏昭多方關照。

徐老夫人還有一樁心事,女兒徐玉嬌抵死不嫁人,跟黃家的婚事已經提到議事日程,徐老夫人瞭解這個女兒的脾氣,怕她生幺蛾子,想來想去,這件事還要魏昭去辦,對魏昭說;“二媳婦,你玉嬌妹妹說一輩子不嫁人,你得空去勸勸她,你跟曜兒沒成親前,你跟玉嬌不是關係很好嗎?你們幾個關係不錯的手帕交,勸勸玉嬌,婚事她不願意,我硬逼着她嫁了,我怕她到婆家生事端。”

難得徐老夫人對她信任有加,把最難啃的骨頭丟給她,徐玉嬌那個擰脾氣,能聽她魏昭的,“母親,兒媳試試。”

三爺徐詢,徐玉嬌這兩個人油鹽不進,徐老夫人發話,魏昭不能駁婆母的面子。

徐老夫人跟大夫人趙氏和徐曜說四爺娶親的彩禮,魏昭沒注意聽,就想着怎樣完成徐老夫人交代的差事。

徐曜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纔回過神,徐曜說:“母親,兒子還有事要處理,魏昭陪您老人家。”

徐老夫人擺擺手,“你們小夫妻回去吧!我的事都說完了。”

徐曜跟魏昭從積善堂出來,徐曜攥住她的手,“剛纔想什麼,想入神了?”

“我再想母親叫我勸玉嬌妹妹,我該怎麼說?”

“別費腦筋了,你隨便勸說兩句,由不得她想不想嫁。”

簡單粗暴,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走出積善堂院子,徐曜的手臂攬住她的腰,捏了兩下,“你好像瘦了,都硌手了,聽說我出征烏紈時,你茹素,好好補一補。”

徐曜有事去外書房,魏昭往徐玉嬌屋裡走,一邊想對策,她如果死板地正統說教,徐玉嬌定然冷嘲熱諷,兩人談話進行不下去,看來還要另闢蹊徑。

想着想着,走到徐玉嬌住的院子,她嫁到侯府還沒來過徐玉嬌屋裡,上兩次送東西,都是萱草來送的。

走到正房門口,門口沒人,魏昭朝裡喊,“玉嬌妹妹。”

邁步進門,裡屋撒花門簾一挑,徐玉嬌的丫鬟露出臉,“二夫人,我家姑娘在後院練劍。”

魏昭走到後院,看見徐玉嬌在練劍,魏昭走過去,徐玉嬌一個收勢停住。

“稀客,你來找我,不是走錯門了?”

徐玉嬌玩味地看着她。

“我確定沒走錯門,我來找你。”

“你找我想說什麼?”

徐玉嬌斜眼看着她。

“母親讓我來勸你嫁黃太守的公子。”

徐玉嬌別看性格驕縱,其實挺聰明的,反應很快,陷在情裡面,當局者迷。

徐玉嬌呵呵,“可笑。”

“徐玉嬌,我不想勸你,我想給你一個建議,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吊一吊她的胃口。

“你給我什麼建議,我倒是有興趣聽聽。”

果然,她這種人不能按路數出招。

“你想嫁人無非爲了樑榮,何不試一試他對你有多少心意。”

徐玉嬌琢磨她的話。

“如果你要嫁人他還不爲所動,你就放下吧!”魏昭說。

徐玉嬌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現在不能出府,見不着樑榮。”

“我可以幫你。”

爲了讓徐玉嬌死心。

“你真願意幫我?”徐玉嬌杏目中閃過一絲驚喜。

魏昭點點頭,“我把你帶出府,你們見面談。”

魏昭轉身走了,從徐玉嬌的院子出來,直接去積善堂,徐老夫人看她去而復返,問:“二媳婦,你怎麼又回來了?”

“母親,兒媳想起侯爺攻打烏紈時,兒媳隨母親住在青山寺,兒媳當時許願,如果侯爺勝了,兒媳要去青山寺還願。”

“你明日去青山寺一趟,許願該還願。”

“兒媳想帶玉嬌妹妹一起去,求神佛保佑玉嬌妹妹的姻緣事。”

徐老夫人尋思片刻,“好吧!你帶玉嬌去,也好勸勸她。”

北地的初夏,陽光溫煦,魏昭站在前院馬車旁,等徐玉嬌,不到盞茶功夫,徐玉嬌從垂花門裡走出來,徐玉嬌性子急,沒讓魏昭多等,魏昭看今日的徐玉嬌刻意打扮了一番,嫩粉裙,襯得明媚嬌豔。

徐玉嬌走到跟前,魏昭問;“什麼地方?”

徐玉嬌說了一間酒樓的名字,魏昭聽說過,那是萱陽城最大的酒樓,魏昭吩咐趕車的常安幾句,徐玉嬌已經上車,魏昭隨後上車。

兩人一路沒說話,魏昭跟徐玉嬌不說廢話,徐玉嬌一點就透。

醉雲樓在萱陽城中心繁華地帶,魏昭和徐玉嬌比約定的時辰來得早,徐玉嬌獨自坐在樓上一張桌子上,魏昭隔着屏風坐在另一側,魏昭沒叫酒樓夥計安排包間,孤男寡女見面,魏昭以防有事,她清楚樑榮對徐玉嬌不能怎麼樣,還是穩妥起見。

魏昭坐在隔壁叫了一壺茶水。

樑榮接到徐府家下人送來徐玉嬌的書信,約好在醉雲樓見面,他準時到醉雲樓。

看見徐玉嬌倒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一張大桌子,兩人對面坐,隔着最遠的距離。

樑榮態度不冷不熱,“玉嬌,聽說你訂婚了,恭喜!”

徐玉嬌的雙手放在桌下,捏着繡帕死死的,聲音發顫,“樑榮,我要離開萱陽城,嫁到遼陽,我們今生可能無緣再見,你……..”

她充滿期待地望着樑榮,停頓了下,“你難道對我沒有一點留戀嗎?你不希望我留下嗎?”

樑榮平淡的語氣,近乎冷漠,“玉嬌,你走或者留下,都與我不相干。”

魏昭在屏風一側聽得清清楚楚,樑榮有些許不耐煩,大概被徐玉嬌纏得失去了耐心,對癡戀他的女子,是有些絕情,魏昭對樑榮的討厭去了幾分,樑榮沒有跟徐玉嬌闇昧,讓徐玉嬌死心,這樣對徐玉嬌好。

半晌,魏昭方聽見徐玉嬌有些哽咽地說:“我那麼令你討厭嗎?”

樑榮沒回答,等於默認。

“連我自己都覺得討厭。”

徐玉嬌自嘲地說。

最後一句話,魏昭沒留神聽,她觀察四周,離着不遠一張桌上有一位客人,一身黑衣,背影高壯,身板挺直,像是常年習武之人,酒樓裡透着古怪,魏昭朝周圍掃去,四周的吃飯的客人,不太對勁。

她剛想到這裡,突然,那個黑衣客人一腳踢翻了椅子,四周那幾桌客人亮出刀劍,撲向黑衣客人,恰巧幾乎同時發生,徐玉嬌從裡面衝了出來,跑到黑衣人近旁,魏昭幾乎沒看清黑衣人如何出手,黑衣人的刀已經橫在徐玉嬌的玉頸,那夥朝黑衣人攻擊的人瞬間都停住了。

衆人卻都看着走出來的樑榮,其中一個人叫道;“樑爺。”

黑衣人看見樑榮,嘿嘿笑了,“沒想到這女人是樑爺相好的,還是個美人,我可捨不得要她的命,不過別把我逼急了……..”

樑榮靠在一張桌子旁,漫不經心地說:“逼急了,你要怎樣………”

黑衣人的刀子在徐玉嬌的玉頸上壓了一下,頓時,玉白的脖頸出現一條鮮紅的血線。

樑榮無動於衷,毫不以爲意,“你殺不殺她,跟我無關。”

臉上一副膩煩的表情,對那夥持刀劍的人說:“趙捕頭,你們公事公辦。”

趙捕頭道:“對不住樑爺,我們奉上峰命令捉拿江洋大盜。”

樑榮根本不管徐玉嬌死活,心夠狠。

外間的情形,魏昭看得一清二楚,她不能坐視不理,主意是她出的,徐玉嬌也是她帶出來的,徐玉嬌有事,她跟婆母沒法交代。

幾個人說話功夫,那個黑衣人分神。

機不可失,魏昭一勾腳,一把椅子裹挾着風聲,朝黑衣人飛了過去,黑衣人猝不及防,用手隔開飛來的椅子,魏昭的劍緊隨着椅子到了,徐玉嬌乃有武功之人,趁着黑衣人招架魏昭,手臂一彎,撞開黑衣人,脫離黑衣人的掌控。

魏昭的劍直指黑衣人要害,黑衣人伸掌朝魏昭身上襲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衆人沒反應過來,眼看黑衣人的掌擊向魏昭,趙捕頭喊了一聲,“掌有毒。”

話音未落,黑衣人一隻手臂隔開魏昭的劍,魏昭不躲不避,掌已經打在魏昭身上,同時,魏昭的劍在黑衣人的手臂上輕輕劃了一道。

黑衣人的掌如一道勁風,樑榮來不及救護,已經打在魏昭胸前,魏昭後退數步,後背撞在牆上,嘭地一聲,魏昭後背生疼。

衆人突然驚訝地看着黑衣人,只見黑衣人咕咚一聲倒在地上,片刻絕氣身亡,趙捕頭小心地走上前,蹲下看視,看黑衣人面色烏青,樑榮走過來,俯身看了一眼,說了一句,“見血封喉。”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魏昭,趙捕頭抱拳,“這位姑娘,我們乃京城大理寺捕頭,這半年一直追捕這個江洋大盜,既然被姑娘出手殺了,他死有餘辜,敢問姑娘姓名。”

“民女魏昭。”魏昭收起劍。

魏昭不報燕侯夫人身份,這班人都是京城大理寺的人,怕給徐曜帶來麻煩。

女子的閨名一般外面甚少知道。

趙捕頭道:“今日謝謝姑娘相助。”

吩咐手下衙役把江洋大盜的屍首擡走,向上頭交差。

這一陣打鬥,酒樓裡的客人早就嚇跑沒影了,連酒樓掌櫃的和夥計也都躲起來。

剩下樑榮、魏昭和徐玉嬌。

徐玉嬌臉上盡顯挫敗感,魏昭生出惻隱之心,徐玉嬌性格霸道,終究是個癡情女子,她在生死關頭,樑榮無所謂的態度,深深傷害了她。

樑榮方纔的表現也許有刻意的成分,他越表現得在乎,對徐玉嬌越不利,事情是這樣的,但有的話從樑榮嘴裡說出來,挺傷人的。

魏昭能看出樑榮身手不凡,也許對徐玉嬌真沒多少在意,才表現得一點不緊張。

徐玉嬌面色慘白,脖頸上一道血痕,她是個習武之人,被黑衣人挾持,她沒有懼色,顯然是被樑榮傷了心,樑榮之前的話對她是個打擊,接下來的事,更打擊她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

可樑榮的目光卻在魏昭身上,“你沒事吧?”

擔心關切之情無法掩飾,根本沒朝徐玉嬌看一眼,也沒問徐玉嬌的傷口,徐玉嬌突然拔腿跑了出去,衝下樓。

酒樓上只剩下魏昭和樑榮,魏昭看着樑榮道;“以後她再也不會纏着你了。”

樑榮無奈,“我方纔不得已才那麼說。”

他承認傷她太深。

“她死心也好。”

比這樣糾纏下去好,耽誤了徐玉嬌的終身。

“你沒受傷?那個人掌心帶毒。”

“我穿黃金軟甲。”

魏昭知道樑榮肯定有疑問。

樑榮笑笑,“徐曜送你的?”

“嗯。”

“看來燕侯對你不錯,這種黃金軟甲,除了你穿的,僅宮裡有一副。”

魏昭知道這副軟甲珍貴,不知道如此稀少,她胸中充滿暖意,想起她在榆縣受傷時,徐曜連夜趕到她身旁,相比方纔樑榮對徐玉嬌的絕情,她覺得很知足,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不管喜歡有多少,總之不是一點情沒有。

“我走了,我去看看她。”

說完,魏昭朝樓梯口走去。

樑榮在身後說:“魏昭,我不像你想象的心狠。”

“我明白。”

魏昭頭也不回地走了。

魏昭走出醉雲樓,侯府的馬車停在酒樓前,魏昭走過去,上了馬車,徐玉嬌在馬車裡,魏昭看徐玉嬌脖子上的那道血痕很刺眼,道;“找個醫館,你上點藥。”

徐玉嬌像沒聽見一樣,魏昭吩咐常安,“就近找個醫館。”

徐玉嬌在醫館裡處理了傷口,傷口不深,上藥,包紮了。

現在回府太早,魏昭跟老夫人說去青山寺,魏昭對常安說;“去北柳街,井子後衚衕。”

常安打馬,馬車啓動,魏昭把窗簾掀開一條縫隙,朝後看,有沒有什麼可疑之人,怕萬一那個江洋大盜還有同夥,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趙捕頭沒提,如果有沒落網的同夥,趙捕頭能提醒她小心,且趙捕頭和衙役已經撤了,應該沒事了。

她看了一會,街道行人沒什麼異常,這才放下窗簾。

徐玉嬌也不說話,任憑馬車拉去哪裡,她現在腦子都是空的,兩人許久都沒說話,馬車到了北柳街,井子後衚衕,停在衚衕口。

魏昭道;“我下去找個人,你在車上等我。”

徐玉嬌也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魏昭下車,帶着常安兩個人往衚衕裡走,走到魯宅門口,常安上前扣門,半天門裡一個婦人的聲音,“來了。”

開門的是魯妻,看見她們,難得露出一絲笑容,“我男人回來了,你們進來吧!”

房屋老舊,看來這位魯先生落魄,邊往裡走,婦人邊說;“我男人原來在幾家做過館,教過人畫畫,這年頭不好混,他懷才不遇,賦閒在家喝悶酒,還有家口要養,夫人請他,救了我們一家老小。”

婦人看來很高興。

魏昭初見這位魯先生,一縷鬍鬚,四十出頭,像個江湖術士,魏昭說明來意,魯先生似乎不願意幹,像這種有點才華的人,做瓷器畫工,降低了身份,魯先生還沒說話,魯妻急忙說;“這位夫人僱你,待遇優厚,你快答應了,一家老小,等米下鍋。”

家境窘迫,魯先生長嘆一聲,“落魄之人,夫人能瞧得起我,這份工,我還有什麼好挑揀的。”

“那就這樣說定了,明日我叫人把白瓷拿來,先生可以在家裡做工,工錢視活好壞而定,至於畫什麼,先生自己掂量,以後我有要求在告訴先生。”

“如此甚好!”

聽說在家裡做工,魯先生滿意,拋頭露面到窯上,他實在抹不開臉。

談完了,魏昭告辭出來,魯妻跟在身後送,高興得一再感謝,感謝夫人給她男人一個飯碗。

魏昭離開魯家,對常安說;“明日給他送了跟楚先生一樣的瓷器,看畫工如何?”

最好能找到一流的畫工,出品的瓷器絕世珍寶,畫工也要積累經驗,慢慢來。

跟常安走出衚衕,馬車停在道邊上,魏昭上車,徐玉嬌靠在座椅上,“今天謝謝你。”

“不需要跟我客氣,我帶你出來,你有危險我不能不管。”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車窗簾半捲起,徐玉嬌望着車外。

“這什麼可笑的,你能明白還不晚。”

喜歡上一個男人,不計後果,義無反顧的付出,何止徐玉嬌一人。

“我沒臉沒皮追男人,壞了自己的名聲,不得不遠嫁,我自作自受。”

“錯就錯了,沒什麼好後悔的。”魏昭道。

二人回府後,徐玉嬌用衣裳遮住領口,回房去了。

魏昭回東院,屋裡只有書香和杏雨,萱草和金橘昨晚值夜,白日換班書香和杏雨。

走一趟喝了一肚子茶水,過了正午,侯府的午膳簡單,不是正餐,一般是吃點心,晚膳纔是正餐。

魏昭餓了,對杏雨說;“你去大廚房看有什麼吃的。”

一會,杏雨回來,拿了一漆紅描金菊花捧盒,放在桌上打開,裡面盛着七八樣點心,魏昭吃了兩塊,就叫拿下去,杏雨幾個丫鬟分着吃了。

書香端過來茶水,魏昭喝了一盅茶水,書香服侍漱口淨手。

這時,前院的一個媳婦走來,“二夫人,府門外有個人找。”

“什麼人找我?”魏昭問。

“兄妹倆,說那日夫人救了她妹子的命。”

正好萱草掀簾子走進來,“夫人,是那個田氏。”

魏昭道;“叫她們到倒座偏廳等我。”

侯府下人把兄妹倆領到前院倒座偏廳,一會,魏昭和萱草走進偏廳,田氏兄妹趕緊站起來,跪地就給魏昭叩頭,田氏的哥哥感激地說;“多虧夫人救了我妹妹,我們全家此生不忘夫人的大恩。”

兄妹倆還跪着,魏昭道:“快起來,誰碰到這種事,都不能不管。”

萱草把田氏攙扶起來,兄妹倆起來。

田氏的哥哥說;“夫人,小人乃燕侯帳下一名校尉,小人父母命小人兄妹來叩謝夫人救命之恩。”

魏昭坐下,叫萱草搬椅子田氏兄妹坐,田氏兄妹不敢坐,恭恭敬敬地站着。

田氏站着,面色憔悴,魏昭問田氏,“你跟你相公怎麼樣了?”

田氏眼神暗淡無光,“我男人寫了休書。”

田氏的哥哥憤怒地說;“方懷玉那個混蛋,我妹妹嫁給他,吃苦耐勞,侍候他一家老小,他太絕情了,他對我妹妹見死不救,小人氣不過,去他家裡大鬧了一場,他理虧,不敢怎麼樣,小人說了他如果不答應休妻,我們就上官府告他,他乖乖地寫了休書,他是個窮秀才,他家把我妹妹嫁妝都花掉了,我田家拿嫁妝單子,要他按數陪,他打了個欠據,不給就去官府告他。”

萱草恍然大悟,“難怪這個姓方的不願意休妻,原來把妻子孃家陪嫁拿去了。”

田氏的哥哥解恨,“他要娶的哪富家小姐聽說他欠了債,又對髮妻見死不救,不敢嫁給他了。”

徐曜手下這名校尉,魏昭看着不錯,樣貌英武。

魏昭問田氏,“你現在住在孃家?”

田氏說道;“民女搬回孃家住,父母哥嫂帶我很好。”

田氏的哥哥說;“妹子,別怕,離開那混賬,哥養你一輩子。”

萱草好奇地問;“方懷玉後沒後悔?”

田氏小聲道:“我婆婆對我很好,捨不得我走,他後悔了,想求我回去,我孃家爹孃哥嫂沒答應。”

“你想回去嗎?”

魏昭看她神情悽楚。

“我不想回去。”

田氏回答時有點猶豫。

魏昭暗自蹙眉。

“你別傻了,你回去你男人害你命可怎麼辦,他現在賠不起你嫁妝,才求你回去,這種人本性不改,你千萬別聽被他花言巧語矇騙。”

萱草直替田氏着急。

“這位姑娘說得對,你別聽姓方的小子忽悠你,等他把你騙回去,給他家當牛做馬,不把你當人看。”田氏的哥哥說。

田氏囁嚅,“我沒答應他。”

嘴上這麼說,魏昭看她心活了,這女人咋這麼傻,夫妻一場,她大概對方懷玉還留戀不捨。

萱草心直口快,“你以後也別答應,姓方的不是人,你哥都說了,願意養你,何況你還有嫁妝,遇到好人改嫁,遇不到好人你一個人過也餓不死。”

田氏的哥哥看萱草,感激又敬佩,“這位姑娘說得句句在理,妹子你可別犯糊塗。”

田氏的哥哥又朝萱草作揖,“那日也謝謝姑娘,姑娘是好人,好人有好報。”

萱草倒有些不好意思。

魏昭看看田氏的哥哥,又看看萱草,兩人挺般配,書香和萱草都不小了,都該嫁人了,如果有合適的人,魏昭做主將她們嫁出去,不能留二人一輩子。

田氏的哥哥條件挺好,萱草嫁個平頭夫妻,只要夫妻一心,日子能過好。

魏昭第一次見田氏的哥哥,不瞭解,以後多看看。

想到這,問:“田大哥你叫什麼名字?”

田氏的哥哥恭敬地說;“小人田華”

魏昭記住他的名字。

田氏兄妹走了,魏昭跟萱草往回走,萱草嘆口氣,“夫人,這個田氏以後會不會跟方懷玉複合?”

“不好說,方懷玉如果哄一鬨,她沒準跟着回去了。”

魏昭看田氏的神情,猶豫不決,方懷玉甜言蜜語,幾句好話,田氏就心軟了,不怪她吃虧。

“夫人,方懷玉對她這樣,她難道不恨嗎?”

萱草不太明白男女之間的事。

“恨也恨過吧!”

愛恨交織,大概就是這種感情。

這田氏當時掉到水裡,方懷玉把船划走了,田氏該有多絕望,魏昭道;“不知道方懷玉怎麼解釋的?”

萱草打抱不平,“田氏被他矇騙了?”

“心裡大概也清楚,自欺欺人吧!”

魏昭和萱草回到東院,一進上房,書香說;“夫人,侯爺派人來說,晚膳不回來吃了。”

大廚房送晚膳,書香、萱草四個人擺飯,魏昭上桌一看,十個菜餚,還有一個湯,問書香,“你沒告訴大廚房侯爺不回來吃晚膳,十個菜我一個人也太奢侈了。”

她份例四菜一湯,一桌子菜餚,色香味俱全,勾人食慾。

書香說;“我告訴大廚房了,大廚房說了,侯爺吩咐的,說夫人前陣子茹素,身子虧,大廚房纔想方設法給夫人補身體。”

魏昭這頓飯比往常吃得香。

晚間,兩人躺在牀上,徐曜問;“你今日帶玉嬌出去幹什麼去了?”

魏昭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徐曜看着她的背,還有一片紅印,江洋大盜一掌她撞在牆上,這一掌不輕,儘管她穿着軟甲,後背當時撞到骨頭疼。

徐曜輕輕地撫着她的背,責怪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母親吩咐你做什麼,你只答應着,玉嬌的事你少管,你總把自己置於危險之地,叫我怎麼能放心,以後不准你出府。”

“我沒把自己置於危險之地,我心裡有數。”

她蹭着他,像小狗一樣討好他。

他就吃這一套。

過兩日,魏昭到上房請安,徐老夫人急忙吩咐丫鬟,“快把今送來的新鮮果子給二夫人拿來吃。”

“把那霈兒孝敬我的點心拿來。”

魏昭笑說:“母親,有什麼喜事了?”

徐老夫人眉開眼笑,“二媳婦,玉嬌答應親事了,願意嫁給黃家公子,玉嬌想通了,二媳婦,這都是你的功勞。”

魏昭心想,徐玉嬌對樑榮失望,答應嫁人了。

徐老夫人高興,跟她說黃家準備上秋娶徐玉嬌。

留在積善堂用了中飯,中午徐曜不回府,徐老夫人吃過中飯歇晌,魏昭告退回東院。

東院裡,晌午天熱,院子裡無人,杏雨把一個木盆盛滿水,放在屋檐下曬,準備洗衣裳。

看見魏昭說;“夫人,大姑娘等夫人多時了。”

魏昭走進東間,看見徐玉嬌手裡拿本書在看,看見她進來,站起來,“二嫂去母親那裡了?”

魏昭示意她坐下,自己坐在她對面,笑說;“玉嬌妹妹,我嫁給你哥,你還是頭一次到東院來。”

徐玉嬌訕訕的,“二嫂,以前是我不對,你別往心裡去,我這幾日也想明白了,樑榮從來沒喜歡過我,是我太執着了,你這次幫我,是爲我好,讓我認清了事實,你寬容大度,不計前嫌,冒死救我,我從前對你有成見,嫉妒你,太不懂事了,我現在知道了誰真正對我好,二嫂,你人好,難怪我二哥喜歡你。”

終於想明白了,不鑽牛角尖了,魏昭道;“我也沒你說的那麼好,我救你,是因爲我帶你出去的,你出事我有責任。”

“二嫂,以後我遠在遼陽,我們姑嫂不能常見面了,你經常寫信給我。”

“玉嬌妹妹,你答應了跟黃公子的婚事?想通了?”

“二嫂,我想離開這裡,嫁給誰都無所謂,既然母親和兄長希望我嫁黃家,我就嫁黃公子。”

極度失望過後,自我放棄,魏昭忍不住說;“玉嬌妹妹,其實我跟你二哥當時成親時,我也沒抱多大希望,你看我們現在不是很好。”

“二嫂,你跟我二哥很般配。”

兩人又聊了一會,徐玉嬌告辭走了。

徐曜回府,徐老夫人屋裡的大丫鬟等在前院,徐曜一下馬,丫鬟跑過去,“侯爺,老夫人叫侯爺去一趟。”

徐曜跟着那個丫鬟往積善堂走去。

徐老夫人看見兒子,急忙問:“曜兒,你還沒吃晚膳吧?”忙着叫丫鬟去廚房傳膳。

徐曜也沒攔着,“母親,我吃過了,沒太吃飽。”

丫鬟搬過來椅子,徐曜坐在塌旁,徐老夫人一臉喜色,“曜兒,玉嬌答應婚事了,我讓二媳婦去勸她,沒想到二媳婦還真有本事,你知道你這個妹妹不進油鹽,我說話她都不放在心上,偏二媳婦的話她聽了,跟黃家的婚事也是她親口答應,願意嫁到遼陽。”

徐曜沒跟母親說二人出門發生的事情,點頭,“這樣最好。”

“曜兒,以前我對你媳婦有點偏見,接觸下來,二媳婦這個人真挺好,人也出挑,你能娶到這樣的媳婦,是你的福氣。”

徐老夫人現在對這個二兒媳相當滿意。

徐曜脣角慢慢勾起。

燕侯府門前的官道上,一行車馬,朝這燕侯府駛來,來到侯府門前,一個低等官員下車,上前叫門,燕侯府大門打開,馬車駛入侯府停住。

馬車裡走下一位三品官員,穿着朝服,下人趕緊去報燕候,這位官員對侯府也不陌生,直奔前廳,走進前廳,落座。

當燕侯徐曜出現在門口,歐陽錦站了起來,一揖,“下官拜見燕侯。”

徐曜道;“歐陽大人別來無恙。”

歐陽錦上前幾步往廳堂中央一站,挺直了脊背,從衣袖中抽出明黃錦,高聲道;“皇上有旨,請燕侯聽旨。”

萱草到前院找常安,交代常安到馬家窯取白瓷,經過前院門前,看見許多車馬,一羣穿着朝服的官員,朝前廳走去。

萱草趕緊跑回內宅,告訴夫人,“夫人,前次來的那個朝廷官員又來了。”

歐陽錦上次來北安州,萱草見過他。

“是歐陽大人嗎?”魏昭問。

“對,夫人,就是那個歐陽大人,還跟夫人共同彈奏一首曲子。”

魏昭納悶,“歐陽大人剛走不久,怎麼又來了。”

站起身,“我們到前廳看看。”

魏昭帶着書香和萱草走到前廳,前廳裡有朝廷命官,後宅女眷不方便出入,魏昭從後門進去,繞過屏風,躲在帷幔後。

只聽歐陽錦正高聲宣讀聖旨,魏昭聽見最後一句,賜婚國舅之女爲燕侯妾。

腦子轟然一聲,她抖着手,撩開帷幔一條縫隙,正看見徐曜跪地聽聖旨。

歐陽錦的聲音,“燕侯接旨吧!”

魏昭緊張地盯着徐曜,徐曜身形筆直,半天沒有說話,歐陽錦提醒道;“燕侯,快接旨吧!聖恩浩蕩,把國舅之女賜給燕侯爺做妾,燕侯快謝主隆恩。”

徐曜沒起身,也沒接旨,道;“求歐陽大人代奏皇上,臣徐曜新婚不過三月有餘,不宜納妾。”

歐陽錦不以爲然,“燕侯此話差矣,一個妾,燕侯又有何爲難?就是燕侯夫人有什麼想法,還能違抗聖旨不成。”

歐陽錦又話鋒一轉,“國舅之女已在路上,不日將到萱陽城,還請燕侯接旨。”

魏昭的心提到嗓子眼,最後聽見徐曜道;“臣領旨謝恩。”

她站在徐曜背後,看見徐曜雙手伸出去,接過聖旨,魏昭頓時腦子一空,接下來的事全不知道了。

徐曜雙手捧着聖旨,對趕來的三爺徐霈說;“三弟,你陪歐陽大人稍事歇息,侯府設宴,爲歐陽大人接風。”

對歐陽錦說;“歐陽大人,納妾之事,我還要回稟母親。”

“燕侯請便。”

徐曜懷揣着聖旨,大步走到積善堂,徐老夫人正不安地等消息,看見兒子,急忙問:“曜兒,朝廷又派特使前來,所爲何事?”

徐曜沉着臉,揮退左右,屋裡就剩娘倆,徐曜道:“母親,皇上下旨,賜我國舅之女爲妾。”

徐老夫人大吃一驚,“曜兒,這是朝廷不放心你,皇帝把國舅之女給你做妾,以後北安州有個風吹草動,都在朝廷掌握之中,這是個燙手的山芋,你接了?”

“母親,燙手的山芋,兒子也不能不接,現在還不是跟朝廷翻臉的時候,北有鮮卑虎視眈眈,燕軍剛勝了烏紈,軍隊需要修整,然後對付鮮卑各部。”

“曜兒,這個聖旨就先接着,你媳婦哪裡我跟她說,你去陪朝廷特使。”

“兒子出去了。”

前廳人都走了,空無一人,魏昭還站在帷幔後,手揪着帷幔一角,萱草小聲叫;“夫人。”

魏昭也沒什麼反應。

書香害怕了,扯了扯魏昭的衣袖,“夫人,沒人了,侯爺已經走了,歐陽大人也走了。”

魏昭慢慢轉回身,默默無言朝內宅走去。

還沒走到東院,聽見有人喊;“二夫人。”

魏昭站住,原來是徐老夫人屋裡的一個丫鬟,那個丫鬟跑到跟前,“老夫人找二夫人。”

魏昭也沒問什麼,跟着那個丫鬟往積善堂走。

走進積善堂,魏昭行禮畢,站在一旁,徐老夫人道;“二媳婦你坐,我有事跟你說。”

魏昭側身坐在椅子上,靜等徐老夫人說話。

徐老夫人面色和藹,“二媳婦,才我還跟曜兒說,我從前對你有偏見,看錯你了,我很喜歡你,曜兒對你也很中意,不承想…..”

徐老夫人嘆一聲,“剛纔朝廷派來特使,皇帝下聖旨,把國舅之女賜給曜兒爲妾,二媳婦,我跟曜兒都是不願意的,沒辦法,抗旨不尊,乃殺頭大罪,二媳婦,你多體諒曜兒,內宅多一個妾,不影響你什麼,你說呢?”

魏昭平靜地道;“但憑母親和侯爺做主。”

魏昭從積善堂出來,渾渾噩噩。

晚間,前廳設宴,款待歐陽錦,爲朝廷官員一行接風,徐曜回到東院時,上房西屋透出一點光亮,其它屋裡的燈已經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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