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王小倩落淚,王老爺總算有一點軟化,柔聲對她說:“爹平常很忙,你乖點,好好聽孃的話,別惹娘生氣,懂嗎?明天爹叫你的兩位妹妹來與你相識。”他口氣雖是軟了下來,卻也擺明他不會多管,將來她的一切全操在汪夫人手裡。
王小倩只是哭,哭得抽抽噎噎的,哪還顧得了懂不懂,她只是聽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爹要她聽眼前這個孃的話,不能惹娘生氣。
“好了,都下去吧!”王老爺經過這一天的折騰也疲了,一聲令下讓僕人們全下去。
於是僕人們一個個退下,婢女們則是服侍着自家主子回房,至於王小倩則是由剛纔那名婦人抱着,同汪夫人回到她說居住的院子。
抽抽噎噎的王小倩此刻突然像長大了十歲,她明白從今天起將和以前不一樣,受了委屈不會再有親孃的撫慰,只有自己安慰自己了。
……
對了,眼前的蓮妃娘娘真的有些面熟,從前沒有仔細觀察過,現在細細一看,眉眼之間,總有那麼熟悉一股味道。
“你是茜雪?”她還記得這個名字,因爲自己她進了王府,小妹妹太小,沒怎麼同她溝通,二小姐茜雪倒是常常會同她玩一會。因爲她總是不愛說話,茜雪便總是想方設法逗着她說話,所以她對茜雪的影響最深。
王美人此刻的心情真是太複雜了,自己打進王府就嫉妒的茜雪,在宮中的地位依然比她高……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了,蓮妃打消了一開始來這裡探視的初衷,她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救眼前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姐姐,快,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出宮去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她已經懶得向她解釋緣由了,拿起一件衣服就往她身上穿。
王美人驚疑地看着她,並不配合地抗拒着她的莫名的行動——
“你,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我生下一個皇子來,你就嫉妒了麼?就非得要趕我走麼?你真是太過分了!”王美人生氣地朝着蓮妃嚷嚷着。
她想起了小時候在王府過的那段低人一等的日子,府裡個個人都對她趾高氣揚的,包括那些奴婢。雖然茜雪還同她玩,但是在她認爲那不過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施捨而已,所以,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都反感地認爲這個叫茜雪的人就是做作,是虛僞。
“噓——”蓮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幸好宮人們都退到外面去候着了,怕的就是打擾主子們的談話,也避免擾了坐月子的王美人休息。
“別大聲了,那個皇后娘娘,她不會讓你活着的,她只是想要你的兒子罷了……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妹妹。”蓮妃不得不向她解釋了。
“可是,我爲什麼要相信你?”王美人還是不信,不過她臉上的表情沒有那麼氣憤了,而取而代之的是驚疑。
“你別問爲什麼了,皇上今晚來我宮中親口對我敘述的,現在皇上還在我的宮中歇息呢。”
王美人的表情變得將信將疑。
“你要相信我,我是你妹妹,我不會害你的!皇后是什麼樣的人你還沒看清楚嗎?她既然抱走了你的兒子,她還會讓你活到太子登基嗎?現在,趁着皇后還沒有采取行動,你偷偷跑了吧,不要去王府了……”
去王府沒用,只會令如今只求自保的孃家雪上加霜。
不去王府便不會給王府增加負擔,因爲宮中誰也不知道王美人原來是王大人之女。
“好了,我不能在久待了,只怕待會皇后就會去我宮中找皇上了,我要回去了。姐姐,你帶上令牌,喬裝成宮女的模樣,就說出去替王娘娘採辦東西,趁着天亮之前混出宮去吧。”蓮妃急中生智,連方法都替王美人想到了。
這是門口傳來一個宮女哦聲音——
“娘娘,天晚了,湯也熬好了,奴婢現在送湯上來好嗎?”
言下之意是催促蓮妃娘娘可以回宮去歇息了。
蓮妃忙起身,深深地看了王美人一眼,眼裡滿是不捨和悲傷。
蓮妃走了後,王美人愣了半響,端過宮女送上來的湯一飲而盡,像是最後下定了決心一般,對宮女說:“你先別走開,其他的人都不要進來。”
其他的宮人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便都候在門口。
“我最近躺得渾身骨頭痛,想出去走走。”她對留在房內的那個端湯來的宮女說到:“脫了你的衣裳。”
“娘娘,這……萬萬不可啊!你這是在坐月子呢,不能下牀,也不能出去的!要是被上頭主子知道,奴婢是要受罰的。”宮女吃驚不小。
“叫你脫下就脫下,本宮命令你!”
宮女也不知道主子要幹啥,只得先脫下外套。
“再脫!”
宮女又脫下了裙子。
“好了,現在你穿上我的衣服,躺進牀上去,任何人來了你都不許吭聲,就假裝睡着了。”王美人繼續命令到。她換下了自己的睡衣,穿上了宮女的衣服,這時候宮女已經嚇得渾身顫抖了——
“娘娘,使不得啊……”
“少廢話!本宮只是想出去逛一逛而已!快過來,幫我梳頭,梳你這樣的髮式……”她見宮女害怕的樣子,又柔聲哄到:“沒事的,我不過就是出去透透氣,一會就回來,你只需要乖乖地裝一下我就是了。”
宮女用顫抖的雙手爲她梳好了髮髻,然後在她的示意下,弄散了頭髮,鑽進了被窩裡去。
王美人去帳後收拾了些細軟和釵飾,拿上令牌,匆匆閃出了寢室,臨走時還不忘端上那隻盛湯的空碗。
走出門口時,門口的宮人都沒發覺她是誰,她快步到了庭院的走廊裡,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是那麼的涼絲絲的。雖然她還在坐月子,但她從小就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所以她不用擔心自己的身體,她的身體很強健。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齣戲劇,永遠都在抗爭,又永遠擺脫不了編劇的主宰和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