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玉心生疑惑,便有些躊躇了,只聽劉四公子對她說到:“你我談心事,不便讓人進來斟酒。我同你各執一壺,省得費事,難道不好麼?”
冠玉笑道:“很好!我敬你一杯。”於是將自己壺裡的酒斟了一杯,送到劉四公子面子。劉四公子說什麼都不肯吃,笑推道:“你先請!”
冠玉見他推什麼似的,心裡明白了。
正在此時,門開了,一個美人伴着銀鈴般的語音出現了,原來是紫袖進來了——
“少爺,我去夫人房中議事,纔去一會,就找不着少爺了。想着少爺還有藥要吃,就特意找來告之一聲,不想少爺竟然揹着我們在此吃酒呢!”
劉四公子冷不防見又鑽進一個美貌嬌俏的女子來,頓時就看呆了。
冠玉趁着劉四公子發癡之際,趕緊將他面前的酒壺換了過來,又將顏色各異的酒壺蓋兒跟着換了……
做完這些手腳後,冠玉便將臉一沉,對着紫袖低聲呵斥到:“怎麼沒規矩了麼?少爺我正在陪客呢,你這樣咋咋呼呼地闖進來,實在是不成體統!”
紫袖忙低了頭,惶恐地說到:“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真的沒想到少爺在陪客……”說着就趕忙退下了。
這裡劉四公子見冠玉喝退了紫袖,覺得十分可惜,直嘆道:“你這是何苦呢!小林子你這是何苦呢!多美的人兒啊,陪着我們喝酒,大家共度良宵多好啊!”說着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冠玉故意沉下臉來,說到:“好你個劉公子,原來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人啊!我可不依哈!”
劉四公子聽了這話,這纔回過神來,見小林子有些生氣了,忙說到:“哪裡,哪裡,我這心裡是最愛你的了!只是剛纔那丫鬟,實在是長得太可人了,小林子你可別掖着藏着哈。”
原來,那紫袖一直躲在暗處,監視着劉家下人的動向,猛然見劉家人中途送酒進去,便心生懷疑,於是便跟着進來攪局。
這劉四公子哪裡知道這些呢,他一門心思都在色字頭上去了,哪裡防到冠玉又趁機做了手腳呢?
冠玉白了他一眼,說到:“罷了,罷了,我現在倒想吃酒了。”
劉四公子忙說到:“我敬你。”
冠玉道:“我不要人敬,我自己會斟,不過總得你陪我吃酒纔是。”說着便笑眯眯地將酒杯舉起,柔聲說到:“好哥哥,你也飲一杯,我才歡喜呢!”
劉四公子見他這副嬌媚樣子,溫柔的聲音,心裡就如同灌了蜜一樣受用。又兼剛纔那俏丫頭的出現,更讓他想入非非了——
“若是將小林子弄到了手,不愁那丫頭不是我碗裡的肉!哈哈,本少爺真是豔福不淺啊!”
想到這,便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張口就飲盡。因爲他心裡清楚,自己酒壺裡酒是酒,小林子面前那壺酒可是酒母啊,所以他放心得很。
冠玉見他飲了,自己也一仰脖子將自己酒杯裡的酒飲盡。
然後,她又踱到劉四公子身邊,拿起他面前的酒壺,滿滿的替他斟了一杯酒,閃着一對銷燬的電眼,嘻嘻笑着,將酒杯送到他的脣邊,嬌嬌地叫了一聲“四哥——”
這一聲,就是一杯毒酒,劉四哥也會飲了。於是張大嘴巴,一吸就幹。
他哪裡知道,他已經灌下了兩杯酒母。
要知道這酒母可是酒的精華,一大杯煉成一滴,劉四公子一連兩杯,便是足足六七壺的量。饒是劉四公子再酒量大,也是支持不住的。轉眼就癱了下來,兩個黃眼珠,瞪得老大,裡面盡是縷縷紅絲,直望着冠玉發喘……
冠玉笑道:“自作自受,今日叫你認得我是誰!”於是走出廳來,將門反閉了起來。
到了東廳,令家人傳來劉府的跟班,對跟班說到:“你少爺醉了,懶得動,我留他住下,我與他之間還有話要講呢,你們先回去吧。”
劉家家人尚在遲疑,冠玉有些不耐煩了,再三催促,劉家人不敢違逆,只得回去了。
冠玉見劉家人回去了,便將林勇喚來,吩咐了幾句,林勇答應着去了。
冠玉又踱進廳來坐下,看看劉四公子,已是醉得不省人事。一會兒工夫,林勇帶着兩個心腹家人進來了,手裡拿着衣服、繩索、顏料等。
林勇帶頭,將劉四公子扯起來,把戲班子裡取來的一件藍色袍子替他穿上,腰裡用帶子束緊,又把手扣了,將扣手的繩子和腰帶上的繩子接在一起,叫他擡不上來。臉上用五彩顏料畫了一副鬼臉,頭髮散開,梳上高髻,戴上紙花,背上馱一大捆紙錢錫箔……
這哪裡還有人樣啊,分明是殭屍了!衆人見了,個個發笑。守到半夜,林勇等將他抗進一輛破車,還怕他說話,扯了一團破布塞進了他的嘴裡。林勇點着燈火,一直把他送到劉府門前。
已是四更天了,林勇叫取一塊石頭來,對着大門一陣亂敲。
劉府的老門公聽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起身出來,隔着門問是誰?
門外的人說到:“內閣有緊要事來回丞相的。”
老門公不敢怠慢,忙說到:“請稍微等待一下,我去通知其他門丁,拿鑰匙。”
“快些!”
等老門公一去,林勇等將劉四公子扶下車,站在門前,然後帶着人等一溜煙子跑了。
這裡門上開了大門,問是哪個?
只見一個殭屍踱進來……
老門公嚇得跌了一跤,將個燭臺摔了一丈多遠,口裡大聲喊到:“兄弟們快起來!不好了!有鬼!”
門房裡正在睡覺的門丁聽見了,趕忙穿衣起來,出來一看,老門公正坐在地上揉腿,口裡喘氣噓噓的也說不明白,只是把個手往裡指着。
有幾個人進去一看,只見一個藍袍殭屍在前跌跌撞撞地亂闖,已經上了大廳了。
衆人大驚,發一聲喊,把內外人都驚醒了。膽小的不敢出頭,膽大的都走出來看。裡面傳出話來,令家丁、伙伕、廚子會同輪班的人,一起捉鬼。大家各執棍棒,趕進廳來。
有個大膽的轎伕,先上前一棍,打得活鬼跳了一跳。衆人齊上,棍棒齊下,活鬼轉眼間就被打倒在地。
轎伕上來壓住,取了繩索過來,想要把他反剪了綁上,哪裡扯得動?
衆人道:“這個鬼力氣還不小呢!”
於是又去脫他的袍子,這才知道他的手綁在腰帶上,便又三下兩下替他解了下來。
劉四公子捱打之時,酒已經醒了,但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如今松下手來,忙將口裡的爛抹布扯了出來,這才大喝道:“你們這些瞎了眼的狗奴才,連公子我都不認識了麼?!”
衆人見殭屍說話,很是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