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龍看着瞎子老者篤定的神態,心中一個冷噤!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他纔不會娶一個癩痢頭的小乞丐婆當妃子呢!就是當粗使丫鬟都不行!他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他咬牙切齒地放出話來:“很好!希望你還能活到那一天,希望你記住今天自己所說的話!十年後,你等着我來拆你的攤子,並收拾你這條老命吧!”
撂下這句話後,他怒氣衝衝地一揮袍袖,帶着二名隨從揚長而去。冠玉見他丟了面子去了,連招呼都忘了給自己打,她也只得帶了自己的隨從去了。
那名瞎眼老者含笑目送他們離開,直到他們的身影隱沒在街頭拐角處,他纔對着另一街角詭秘地一笑,而那裡正有一大一小兩張髒兮兮的臉一晃而過……不一會,這名瞎子老者也像平空消失般地不見了蹤影,只留下空蕩蕩的算命攤子……
卻說冠玉剛回到家中,門上便有上來叩喜,送到報條,並抄來上諭。
冠玉進廳坐下,一看——
“原左都御史楊大人升爲浙江巡撫,林冠玉接任此職。大理寺少卿柳達年老昏庸,才力不濟,勒令退休,此位置着王文翰補缺,欽此。”
這柳達就是劉四公子的岳父。
冠玉看罷,就進去了。
第二天去早朝謝恩,林王兩家賀客盈門,個個歡天喜地。只有冠玉心中不高興,她心想:“自己一個女兒家,官升大了,以後格外難以罷手。”又一心想着黃公子,雖然那瞎子算命人的話幾乎可以當着笑談,但自己心繫與黃公子,卻沒人能爲自己做主,越想越無奈,不由得傷感起來。
再說那劉四公子在家裡思念冠玉,一回二回去找冠玉都吃了閉門羹,倒弄出個相思病來。
因爲他的老丈人退休了,心中煩悶,他便經常去過陪着說話解悶。
這天,他又去了老丈人家,他的小舅子,外號叫“柳玉郎”,請他到書房坐下,談了一會閒話。
柳玉郎說到:“老爺子近年來頑小老婆頑昏了,皇上說他昏庸,是不錯。但是這樣的職位卻讓王文翰便宜了去,我真是恨死他了!姐夫你也不幫我說說去,要是這官職歸了我該多好啊!”
劉四公子說到:“我也進宮去與我姐姐提過,但我姐姐說皇上現在是喜歡少年郎,你我都是婚過了的人了。”
柳玉郎只得嘆口氣道:“可見真是這樣了!你看這些小林子,小王子的,都是年少美貌,所以個個升官。”
這句話提起劉四公子的心思來,他說到:“小林子真是愛死人了!他的那種媚態真是令人銷魂!你知道他是誰麼?他就是個女子!”
柳玉郎問到:“你如何知道?”
劉四公子說起小林子,眼睛都笑來眯起了,說到:“你不要聲張,我告訴你,那天我同他們幾個在南小街翠紅院吃酒,我同他取笑,他副樣子,害羞得不得了……那神情,那嬌羞的模樣,哎呀,簡直形容不出來。”
說到此處,劉四公子竟然笑得合不攏嘴來。笑了一會,他又說到:“我又捏了他的腳,竟然是一雙金蓮,哈哈……我就同他飲酒作樂,他倒是很重情與我。正有點意思,誰知我家那個門客見忠上來說了幾句混帳話,結果就給我弄決裂了!結果,到現在都沒理我!可真是把我想壞了!”
瞧瞧,這孔雀開屏開得,太自以爲是了吧!
柳玉郎恍然大悟,說到:“原來如此!我平日裡看他一團娘娘腔,我就疑心……你現在說破了,我看一點不假!那天在王文翰家去拜壽,我還在細細打量他,就沒見過這麼標緻的男兒,簡直比美人兒還美十分了。你是真的想見他麼?”
劉四公子忙說到:“怎不想見他?心都想空了!”
柳玉郎道:“這不難,包在我身上。”
劉四公子急忙問道:“你有何妙計啊?”
柳玉郎湊近來,附在他耳旁嘰裡咕嚕說了一陣,把個劉四公子樂得不得了,連連拍手道:“好計!好計!全仗兄弟你了!事成之後,一定厚報!”
柳玉郎說到:“你我什麼關係?講什麼客套?只是不要讓我姐知道就好了!”
“那是,那是!”
兩人又談了一會,劉四公子喜滋滋地離去。
次日,柳玉郎坐上車馬到林府去拜會,冠玉沒有理睬。午後又來,說有要緊的話要面見林大人。
冠玉想:“我與他又不熟,他有什麼話要說?”於是令門子請進來。
到了二廳坐下,冠玉出來相見。柳玉郎先道了喜,又恭維了一番,然後說到劉四公子,敢情這光景就是替劉四公子來道歉的。
柳玉郎故作氣憤地說到:“年兄不知,我和他雖是親戚,卻實在不是同道中人,性格脾氣大合不來。而且他的行爲,小弟葉實在是看不入眼,所以不大往來。”
又說到:“就是你那表兄王年兄高升,實在是家父的心願啊,家父早就想退了,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接替,這不,王年兄出現了!林年兄高升,小弟尚未盡情,明日姑蘇會館備一兩樣小菜,萬望賜光。白天恐怕林年兄有公幹,就申刻恭候您的大家光臨罷!”
冠玉婉拒到:“你我不必拘於俗套,明日家裡母舅約定了,吾兄的盛情,小弟心領了。”
柳玉郎忙說道:“林兄說哪裡話!小弟就知道林兄不肯賞臉,所以親自來奉請,林兄務必成全小弟的薄面。明日若不得閒,那就後日。”說着,又打了兩個恭手。
冠玉見他言情誠懇,只道他是要巴結的意思,況且盛情難卻,於是問到:“同席的還有何人?”
柳玉郎回道:“不敢另請外人,免得擾了清雅之興。”
冠玉問這句,是怕席上有劉四公子,見他說沒有一個外人,就慨然應允道:“年兄既然盛情邀請,後日定來叨擾。”
柳玉郎心裡歡喜,又打了一恭,這才告辭而去。
隔了一天,大早,柳玉郎就有帖子來邀請過兩次,午後又派人來請。到了下午五點鐘的樣子,冠玉上車,到姑蘇會館。柳玉郎遠遠就出來迎接,邀了進去,直到後面一個雅間裡敘禮坐下。
冠玉道:“此處倒還幽靜。”
柳玉郎說到:“在外面恐有俗客闖進來,所以覺得裡面清雅些。”
這時,家下人送上茶來,二人寒暄幾句,擺上酒菜來。柳玉郎不住地說長道短,想些話出來恭維。
約有上燈的時候,只聽得外面一陣腳步聲,有人喊叫到:“到處尋你都尋不到,原來你在此請客了!”
冠玉擡頭一看,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