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了這些打擊,林寶珠心如死灰,她覺得自己從此真的可以看破紅塵了。很多人追求的榮華富貴她擁有過了,很多女人追求了一輩子的崇高愛情,在她眼裡已經一文不值。從現在開始她就是真正的玉面真人了。
這個大俗大雅的名字真的非常非常適合她。看來以前那位師傅還真是有慧根,四個字道出了她赤裸裸的靈魂。
是啊,我就是一個渾身上下都燃燒着戰鬥細胞的慾望女人,哪怕我在道觀裡做了道士,我也有本領將這裡變成另類的戰場!
玉面真人不再想着嫁人了,更不想做妾!那些小女人般的生活和幻想從頭到尾就不是她的追求。她也不再想依附任何人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了,都靠不住的!人,只有靠自己!
她也不想做真正的尼姑,因爲她捨不得自己的一頭秀髮。
她雖然選擇了道教,但是並不想得道成仙。沒有了對前途的憧憬,她開始吃齋面壁,鮮與人來往,靜靜運籌帷幄自己未來的方向。
現在,道觀裡只剩下玉面真人一人,黑夜撩起的寂寞燃燒着她。沒有誰值得留戀,她只是自戀,畢竟她還年輕。
她的一顆芳心,她的空虛的靈魂,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爲人妻爲人妾遭遇家庭和事業上打擊的這些年,她已經將一切豁然看開了,現在的她既不是大家閨秀,也不是豪門貴妃,她只想做她自己。
放棄了堅守的道德城門,她一下子就覺得眼前一片光明。
這一天,是她自我醒悟做玉面真人的第一天,也是改變她人生方向的第一天。她在閒雲觀陸陸續續收養了幾個貧家少女,收爲弟子,實際上都是她的侍女,侍候她的飲食起居,從此她將在此清靜之地開始別具一格的浪蕩生活。
玉面真人首先在觀外貼出一張告示——“玉面真人詩文會友”,以吸引四面八方文人的目光。
年輕的女道士不靜心清修,公然邀請男人來彈經論詩,這不啻於一件奇聞,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內外、大街小巷、山野鄉村。
文人雅士、風流才子絡繹不絕地來拜訪這位藏在道觀裡的奇女子。
當然,到了道觀首先還是要循規蹈矩地談詩論文,題字作對,只有對上眼了,彼此滿意了纔能有一搭沒一搭地打情罵俏。
觀中一時間賓客盈門,香客文人不斷洶涌而至,幾乎要將閒雲觀的門檻都要踏破了,閒雲觀再也不愁沒錢經營了。
這些香客文人登門基本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把的撒香火錢也是爲了討好美豔的女觀主。自然,相貌英俊又有文采的便被玉面真人留宿觀中,享樂偷歡。
時間久了,玉面真人閱人無數,文人、富家公子、商人、樂師、官員,但凡能看上眼的,她都來者不拒。這些人出了尋求肉體歡愉,也常常會一夜愛得肝腸寸斷,然後在天亮時候分道揚鑣。
她發誓,她不會再動真情了,因爲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真情了,如果有,那也是曾經,但是已經耗盡了。
玉面真人這時已經積累了一定的聲望和財產了,她完全可以“我的地盤我做主”了。甚至她感覺,她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的自由自在——她可以用盛宴和狂歡來招待客人,看誰不順眼也可以一腳將人家踢出門去。
玉面真人的生動、鮮活、潑辣、才學,迷倒了京城裡裡外外,男人都俯在她的石榴裙下,甘願被她差遣。
她絕對是一個另類的道士——
穿最美麗的衣裳,睡最華麗的睡房,喝瓊漿美酒,品天下男人……
她,林寶珠,堂堂林府大小姐,幹哪一行都照樣是翹楚!
玉面真人豔名遠播了。
在這個人人都鄙視輕薄女人的時代,玉面真人的道觀門前,卻有男人趨之若鶩,排成了長隊。
玉面真人時而放縱地大笑,心想着要把天下男人都踩爲腳底泥,更多時候則隨意地放縱自己的慾望,把真正的喜怒哀樂統統掩藏。
來吧,喝酒!來吧,歡愛!
然而,在*和狂歡過後,她從鏡子裡,又照見了自己的卑微和對生命的失望。
一個人,尤其是女人,一旦失去了真情與悲憫,就會無處可逃。外表依然美豔絕倫的玉面真人,內心開始長出黴斑來。
玉面真人畢竟不是風華正茂的小姑娘了,她的臉上漸漸地有了蒼老之味道,那些平常養着她的熟客開始看出來了,而且也玩膩了,開始盤算着撤身而去了。
這天,道觀裡來了兩位貴公子,還帶着樂師。
玉面真人對這兩位貴公子倒是沒什麼感覺,但是那位身材魁梧、舉止清雅的樂師卻撩撥着她的芳心,她頻頻地以眉目傳情,含情脈脈地看着樂師。樂師也用溫存、曖昧的眼神回看過來,這更加撩動了玉面真人的情火。
當那些人離去之後,玉面真人仍舊無法平靜下來,在牀上輾轉反側,心中不斷地閃現着樂師的音容笑貌……
這幻想着一起糾纏的人又不在身邊,她那身心都空虛難過得要緊。好不容易熬到上燈時分,終於在情思迷離中,忍無可忍,攤開桃花彩籤,寫下了一首相當露骨的情詩——
“恨寄朱弦上,含情意不任;早知雲雨會,未起蕙蘭心。”
玉面真人絞盡腦汁思量如何進一步勾搭那名樂師,那樂師卻在第二天清晨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