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湖邊的防禦陣地,王衆明就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他企圖用原始的游擊戰把叛軍拖誇,他很清楚叛軍的實力,他的對手是一支原始的步兵部隊,以AK-47和RPG-7爲主要武器,配備很稀少的中小口徑迫擊炮,但在幾次空襲中損失慘重,沒有坦克裝甲車、飛機和重炮,只有少量卡車,而且損失很多一直沒得到什麼補充,敵人沒有出色的戰術,沒有經受過正規訓練,缺少精明的指揮官和參謀,沒有全局性戰略,意圖就是劃地爲王奪取首都,不懂殲滅戰,就知道蠶食政府軍的地盤而已。全都都是烏合之衆,這些人遭遇到精銳的久經沙場的僱傭兵,說難聽點那叫送死。
劉銘基、張漢合喝着茶吃着牛肉乾,他們知道王衆明很會打,用氣墊船運兵去叛軍的後方的確很高明,但是無疑把作戰成本提高了,僱傭兵公司打仗,不光求勝,也是儘量壓縮作戰成本,彈藥油料和其他補給全是需要錢的,如果消耗的過快,剛果政府這個窮東家不願意那就不好辦,這個窮國打了多年內戰,但戰爭形態還連半機械化戰爭都達不到,如果反覆使用氣墊船,那油料補給都是個大問題,這個國家石油豐富但是煉油廠很少,而且汽油柴油價格都很貴,布卡武附近的聯合國軍是用油大戶,能採購的油料都被他們買光,油是政府軍和叛軍都爭奪的資源,即使弄到,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地區運輸起來也是很麻煩,只要一發火箭彈就能把油罐車徹底摧毀。
張漢合喝完一杯茶,坐在椅子上懶的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我們的油料可以支持你把幾十個兵帶到前線,但是氣墊船回來之後就沒有足夠的油把你從戈馬市帶回來,你再仔細考慮一下。”
“這點我不擔心,正好沒退路能背水一戰,老兵新兵我各帶30人,主力留給你們,不帶炮,配備6挺機槍就行,我要輕便的RPK,重量大的PKM留在陣地上,新槍好槍我就不多要,M-21給我帶6支,RPG-7帶一個,火箭彈6發,你們倆當家的看行不行?”
“你儘管選好東西拿,我會把槍射榴彈全給你帶上。” 劉銘基起身離開指揮所準備士兵和武器彈藥。
2艘氣墊船藉助夜幕的掩護離開湖邊的僱傭兵駐地,到湖基伍湖上,向北一直開去。王衆明呼吸着涼爽的空氣看着漆黑的湖岸。氣墊船速度很快,駕駛員戴着夜視鏡開船,僅用2個小時就悄悄靠近戈馬市南邊。王衆明此時腦子裡全是發財的念頭,如果打好了林總自然會給他漲工資,並給個有實權的職位。
氣墊船駕駛員報告:“到達目的地。”
王衆明拿對講機指揮着2艘氣墊船靠到岸上,60名僱傭兵迅速離船登岸,攜帶武器彈藥上岸。每人攜帶一支槍和子彈600發,每人都有20枚槍榴彈和手榴彈,都沒有手槍,只有王衆明攜帶了一支P266手槍,他揹着一支M-21步槍,上岸後壯起膽子帶着60多人徒步向戈馬市走去。
平時公司對僱傭兵的教育很嚴格,這些兵都很遵守紀律,行軍時候不說話,使勁走,沒人掉隊。大家揹着沉重的揹包走的非常快,在指揮官的帶領下進入一片樹林中宿營。
60個兵只帶30多頂單人帳篷,因爲晚上有一半人要上夜崗,每人帶一個單人帳篷也不能用一晚上,所以只帶30個,晚上一半人先睡,另一半人站崗,站崗的人要防止敵人偷襲。王衆明安排夜崗也佈置的比較合理,站崗的兵一半是新兵一半是老兵。
到了晚上幾乎人人都犯困,放下沉重的裝滿彈藥的揹包,倒下就能睡着。
早上一覺起來,王衆明習慣性的先打開自己的掌上電腦,顯示屏上提示今天是星期二,已經來這個貧窮的國家都快一週,他還是難以習慣這炎熱的氣候。士兵們正在吃早飯,在前線沒什麼好吃的無非是一個罐頭加一個壓縮餅乾,正常生活中的程序大大簡化。
吉田和約翰兩名排長走到王衆明身邊,問:“我們今天向那個方向進攻?”這兩人也是爲了錢拼命尋找機會,只要能打仗就有希望漲薪水,大家來這裡可不是混飯吃的,都是想通過打幾個勝仗發點財。
樹林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是人說話的聲音,具體說什麼也聽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當地人,這裡沒政府軍,只有叛軍和平民。幾個指揮官向樹林外望去,一看可不得了,是100多叛軍士兵一邊行軍一邊聊天,所以發出很嘈雜的聲音。他們行軍可是一點紀律也沒有,隊型還比較散亂。
一直想靠個人能力主導戰爭進程的人總是處於被動之中,王衆明還沒打開地圖策劃如何開打,就遇到敵人,又要打一場沒準備的遭遇戰,碰到這個情況他十分不爽,大聲用英語下令:“準備戰鬥,裝槍榴彈。”
60名士兵拿起AKM步槍,往槍口上裝上一枚槍榴彈,王衆明打了一個手勢,這手勢的意思是排成單線橫隊。所有士兵一線排開隱蔽在樹林裡,臥倒之後,樹林外的叛軍似乎聽到王衆明的口令聲,但是不知道樹林人有多少,不敢貿然進入樹林,都端着槍貓着腰,向樹林裡看。
僱傭兵槍口一律向北,對準樹林外的敵人,王衆明打了一個準備開火的手勢,樹林裡響起一真拉槍栓的聲音,大家都準備好了之後,蹲在地上王衆明垂直舉起右手,隨後右手向前一指,隨後大聲說:“開火。”士兵們聽到開火命令,專心端着AKM步槍瞄準敵人,之後齊射出48枚槍榴彈,6名狙擊手和6名機槍手也同時開槍。
一排槍榴彈飛出槍口,M-21狙擊步槍的子彈飛出槍管,機槍噴出火焰,叛軍被突然打來的子彈嚇了一下。
6名不帶步槍的敵人看起來似乎是指揮官,7.62毫米狙擊步槍子彈穿過他們的腦袋,血漿噴灑出傷口,指揮官最先倒下去,之後機槍子彈如風般的瘋狂飛來,10多名離樹林最近的敵人最先中槍喪命,密集的槍榴彈隨後落下來,爆炸聲連續響過,50多名步兵連子彈都沒上膛就被四處飛散的榴彈彈片打倒。
約翰打完一槍之後,拿蹩腳的漢語對王衆明說:“這還是軍隊嗎?像草人一樣。”
王衆明瞥了他一眼,用漢語說:“你他媽的好好打。”
約翰端着M-21步槍,眯上左眼用右眼瞄準敵人,扣動一下扳機,一發子彈準確的落在敵人眼睛裡,他繼續拿蹩腳的漢語說:“你他媽的是什麼意思?是誇獎我呢還是罵我?”
王衆明沒再搭理他,端起M-21步槍站起來,瞄準一名正拿槍射擊的敵人開了一槍,通過狙擊步槍上的光學瞄準鏡他清楚的看見一發子彈把敵人的胸膛上開了一個血窟窿,鮮紅而粘稠的鮮血順着傷口噴出來,中彈的敵人拿槍的雙手緩慢垂下,臉上的五官都以扭曲,眼神中露出痛苦的目光,敵人撒開手,AK-47步槍掉到地上,腿一軟身體就向後倒下去,隨後消失在狙擊步槍的光學瞄準鏡中。這一切都在短短的幾秒發生,但在王衆明心中像部歌劇一樣漫長,這是他來到剛果之後打的最認真的一槍,敵人從中槍到倒地,像電影慢鏡頭一樣從他內心滑過,他那顆已經冰冷的心是感受不到這名死去敵人的痛苦,他自己也受過傷,但是沒什麼致命傷,防彈衣和防彈頭盔無數次救過他的命,他只知道子彈鑽入身體後是帶着熾熱的痛,他的胳膊和腿上都有幾處槍傷,槍傷帶來的痛苦在他心中以是非常遙遠的事情。
或許他能記下人生中第一個喜歡的女孩的面孔,卻早忘記第一次殺人的場景,也忘記受傷的後的感覺。從他16歲那年扛上步槍在金三角當僱傭兵,槍始終沒離開他,他的生活中扣扳機送一個人去極樂世界已經是再普通不過的小事,沒什麼可大驚小怪。這次戰鬥只是他進入僱傭兵公司後單獨指揮和參與的第一次戰鬥罷了,人生中有太多的第一次,時間與戰火都能把這一切全部沖淡。
王衆明精準的槍法和嶄新的M-21狙擊步槍結合在一起就是一件精密而高效的殺人機器,他短暫人生中無數次眼睜睜的看別人死去,這些人裡有敵人,有戰友,有其他非敵非友的陌生人,他看人死去已經看的太多,麻木是必然的,如果常年做這工作,打死個人還大驚小怪的那到是件讓人感到驚奇的事。
AKM步槍密集的彈雨加入到RPK機槍的火力中,第一次步槍連續射擊只持續了不到半分鐘,兩千發多子彈就打了出去,機槍手殺興正濃,準星缺口槍口一次次對準樹林外還活着的人,槍口的火焰配合着震耳的槍聲,黑洞洞的槍口噴出子彈,帶那些敵人去另一個世界上。
步兵們迅速換上彈匣,熟練的拉一下槍栓,繼續瞄準,此時他們發現樹林北邊的空地上沒什麼人可以打,機槍手狙擊手把最後10多名敵人報銷掉。吉田端着M-21步槍停下來,用他那單眼皮小眼睛搜索着樹林外的敵人,狙擊步槍纔打了3發子彈,敵人就被打的七零八落,他還沒過癮,他扭頭看身邊的王衆明,王衆明目光中也露出一絲遺憾,顯然他也沒盡興。
RPK機槍把最後一個敵人擊斃,樹林內外又恢復了寧靜,只是沒有剛纔戰鬥前的鳥叫聲。樹林內的草地上散落着金黃色的子彈殼,臥在草叢中的子彈殼看起來有些像蝗蟲。
僱傭兵們端着槍前來打掃戰場,因爲經費短缺,打掃戰場的手段也稍顯老土,步兵們把刺刀裝到AKM步槍上,看見屍體就拿刺刀扎一下。王衆明習慣拿手槍去補槍,這樣比較乾淨,但是爲了節約子彈,他沒把P266手槍拿出來,舍不浪費子彈,就站在一邊看士兵們打掃戰場。
這些叛軍太窮,身上最多4個彈匣,這還是西線主力部隊的裝備,一般點的東線後方部隊也就2個彈匣,手榴彈都是少的可憐,沒槍的數量多,火箭筒只有幾具,彈藥幾乎沒什麼備用的,“珍貴”的火箭彈都裝備了西線部隊,機槍一挺也沒有,叛軍士兵身上更是沒值錢東西讓僱傭兵發財。把子彈全席捲一空之後,僱傭兵把叛軍的槍支收繳起來,這些槍太多,而且很舊,繳獲了也用不上,王衆明只要下命令讓士兵們點火把這些繳獲的槍焚燒掉,這樣叛軍也別想從戰場上撈到什麼可用的東西。
坐在一棵大樹底下休息王衆明打開地圖,思考着下一步怎麼辦,拿出指南針辨別了一下方向,研究起地圖來。吉田過來彙報,用很客氣的語氣說:“打掃完戰場,我們現在做什麼。”
“叫大家集合,我們向北走。”
戰鬥中很幸運,僱傭兵沒人傷亡,60人打100多人,不死人還是很少見的,武器精良是他們降低傷亡的主要原因,而且戰鬥中敵人在明處,他們在暗處,如果強攻叛軍防線,恐怕結果就是另一個樣子。叛軍這次是站在毫無遮蔽的地方被突然襲擊,下次僱傭兵恐怕沒這麼走運。
人多的地方僱傭兵還不敢走,他們只能鑽進樹林摸索着前進,避開人多的地方行軍。但是王衆明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這地方是叛軍經營多年的老家,附近部隊很多,而且老百姓都很支持他們,只要有人聽見槍響就去通風報信,他們的行蹤從戰鬥一開始就暴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