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自稱是“小民”的人正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般的求饒,忽聽有人說了這麼一句,身子登時怔住了。只見他緩緩的直起身來,慢慢的將頭擡起,接着用一種極爲複雜的眼神看着歐陽冰。此人不是別人,正式堂堂的沙鷹幫十六位頭領堂主之一,被人稱作“二當家”的沙威!
“沙堂主,你怎麼能自稱小民呢,你乃是日本天皇御用法師的貴客啊,這樣的大禮我們可承受不起。”歐陽冰冷冷的說道。
“你……你怎麼會來到這裡?唉……都怪我們防備不慎,讓你從地下暗堡之中逃了出來,你……你可真是命大啊。”沙威說道。
“不是我命大,乃是善惡有報,你們在地底下幹出那些傷天害理見不得人的事情,總有一天要遭到報應的。現在你落到我們手上,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歐陽冰朗聲說道。
沙威那張之前擺出一副無辜相的臉陡然陰沉了起來,只聽他也冷冷的說到:“成王敗寇,事情既然已經敗露,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要殺要刮隨你們的便,我沙威絕不再求饒。”
“此時你怎麼又忽然硬氣起來了?剛纔跪在地上求饒的那個人難道不是你嗎?”歐陽冰反詰道。
沙威“哼!”的答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馬鴻賓一直在一旁聽着二人的對話,此時見沙威低頭不語,便向歐陽冰問道:“歐陽幫主,難道這位就是之前你向我提到的那位沙威沙堂主,堂堂的沙鷹幫二當家?”
歐陽冰點了點頭,面帶一絲羞愧的答道:“實不相瞞馬主席,面前這人就是沙威。只不過現在他已經不是什麼沙堂主二當家了,他是我們沙鷹幫的敗類,是我沙鷹幫全體兄弟的恥辱!”
歐陽冰這一番言辭語氣甚是激烈,沙威聽後卻毫無反應,只是蹲在地上一言不發。
“唉……”馬鴻賓嘆了一口氣,接着便對沙威說道:“沙威,你乃是堂堂沙鷹幫的堂主,又是前任沙長風幫主的結義兄弟,我真不明白,你怎麼會放棄自己的尊嚴同名譽,同日本人勾結在一起?難道作爲一箇中國人,你身上一點血性都沒有了嗎?”
“尊嚴、名譽、血性,這些都有什麼用!我沙威鞍前馬後跟着沙長風幫主幾十年,論資歷論能力論貢獻,我沙威哪一點不比你面前的這個黃口小兒要強!憑什麼他只來到沙鷹幫短短几天,就能戴起這鐵鷹指環,得到這幫主之位!”難道我沙威幾十年來在沙鷹幫中所作的一切,就沒人看在眼裡嗎?聽馬鴻賓這麼一問,沙威終於開口說話了。
“這……”,沙威剛纔所說乃是沙鷹幫自己的家事,馬鴻賓一時倒也不便回答。
聽沙威吐出了自己心中的怨氣,歐陽冰剛纔的氣憤倒也消退了一些,於是語氣稍加平緩的說道:“這鐵鷹指環乃是沙長風幫主臨終之前交給我的,繼任幫主之位也是沙幫主臨終前的囑託。歐陽冰自知自己無德無能,不配領導這一幫兄弟,當時就想將這幫主之位讓給你。爲何你那時不接受這幫主之位,現在反倒要同日本人勾結在一起,靠他們來幫助你搶奪這幫主之位?難道一個幫主之位在你心中就這麼重要,就能成爲讓你同日本人相勾結的理由嗎?”
“哈哈哈哈……”,沙威突然仰天大笑了一陣。接着聽他說道:“只怪當初沙威我想的太簡單了,只是知道服從沙長風幫主的命令,才同意讓你這個黃口小兒登上幫主之位。若不是之後神月先生指點我,我沙威哪裡會明白這些事情。神月先生說的對,你歐陽冰根本就不配坐上這幫主之位,我沙威纔有資格帶上這鐵鷹指環!”
沙威這一番話說出口來,便讓馬鴻賓徹底的明白了他爲什麼會同日本人勾結在一起,原來是他自恃資歷高功勞大,心中原本就不服歐陽冰這麼一個外人登上幫主之位,再加上日本人從中煽風點火挑撥離間,使他的慾望之心膨脹,便投靠了日本人,想靠他們的力量來奪取沙鷹幫幫主之位。
“唉……”馬鴻賓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沙威啊,你堂堂一個男子漢,氣量怎麼這般狹小!?你知不知道,你這是中了日本人的挑撥離間之計啊。古往今來,咱們中國人就是因爲自己內部不團結,才老受外人欺負。但只要咱們團結起來,別人就佔不到任何便宜。沙威啊,你走上的這條路乃是一條不歸之路,你將被後人唾罵萬代啊!”
沙威的臉突然漲的通紅,大聲說道:“唾罵萬代又怎樣!我沙威只管這一世!我在沙鷹幫辛辛苦苦奮鬥了幾十年,任勞任怨出生入死,結果又能怎樣?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竟能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居我之上,將本來屬於我的東西從我手中搶走。沙長風啊沙長風,你在將鐵鷹指環交給這小子的時候,心裡難道就沒想到過我沙威嗎?”
歐陽冰此刻心中也隱隱覺得沙長風幫主沒有將沙鷹幫幫主之位傳給沙威似乎有些對不起他,畢竟沙威乃是幫中元老,成爲幫主似乎也是衆望所歸,自己完完全全是一個外人,若不是在沙漠綠洲之中那一番離奇驚險的經歷,這鐵鷹指環也許根本就戴不到自己手上。
歐陽冰正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卻聽背後傳來一聲叫喊:“歐陽冰,你幹什麼呢?在跟誰說話?”聲音清脆悅耳,確是沙若蘭無疑。原來沙若蘭率領衆人一直在林外待命,好長時間不見前面傳來什麼動靜,心中難免着急,便前來尋找歐陽冰。
“若蘭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在林外待命的嗎?”歐陽冰問道。
沙若蘭嘴一嘟,帶着嗔怪的說道:“知道你讓我在林外待命,可你這邊一點動靜都沒有,誰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啊?我就是過來看看,林外有幾位頭領堂主替我盯着呢,你放心。”
沙若蘭一邊說着一邊向前走,等走到歐陽冰跟前,看到他們面前蹲着一個一身平民打扮的人,便有些奇怪的問道:“這人是誰啊?”
沙威緩緩的擡起頭,面無表情的看着沙若蘭。
“沙叔叔……不……沙堂主……不……沙……怎麼是你?!”沙若蘭不知道此刻到底該怎麼稱呼沙威纔好。
看到沙若蘭,沙威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柔軟的眼神,似乎還帶着一絲羞愧,只聽他平靜的說道:“若蘭,你想不到是我吧,你想不到你的沙叔叔竟是這樣的人吧……”
沙若蘭此時的心情極爲複雜:面前這人,既是從小看着她長大,對自己疼愛無比的沙叔叔,又是一個同日本人相勾結,出賣自己同胞的漢奸國賊。沙若蘭真的無法將這兩種身份同面前這人聯繫在一起。
“是啊,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做出這種事,你……你對得起我死去的父親嗎?”沙若蘭痛苦的問道。
沙威又是哈哈一笑,說道:“我沙威爲你父親鞍前馬後服務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也應該算對得起他了。是他對不起我在先,也就別怪我對不起他了。”
“我父親哪裡對不起你了?”聽沙威這麼說,沙若蘭有些不解的問道。
“是因爲你父親臨終之前將幫主之位傳給了我,而沒有傳給他。他心中不服感到委屈,再加上聽信日本人那些挑撥離間之言,才投靠了日本人,成了現在這副樣子。”歐陽冰在一旁說道。
沙威轉過頭去,瞪着歐陽冰說道:“小子,你以爲我沙威就這麼簡單嗎?日本人幾句挑撥離間的話就能打動了我沙威嗎?我同日本人之間乃是相互合作的關係,他們利用我,我也在利用他們。等我們事成之後,你以爲我還會把區區一個沙鷹幫幫主之位放在眼裡嗎?神月先生可是許了我一個大大的官職呢!哈哈……哈哈哈……”沙威突然狂笑起來。
“你……你難道就這麼看重權勢麼,難道爲了這些東西,你就可以將兄弟之情同胞之誼拋之不顧嗎?你怎麼……怎麼會是這個樣子。”聽沙威剛纔那番話,沙若蘭的心寒到了底。
“沙威,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快點將你和日本人盤算的那些陰謀計劃說出來,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興許我們能繞你一命。還有,我那四位蒙古兄弟怎麼樣了,你們……你們沒有將他們給……你……你快說啊!”歐陽冰打斷了沙威的狂笑,厲聲問道。
“小子,我勸你還是放了我。我可以實話告訴你,你那四位蒙古朋友現在都還在我們手上,還沒有被我們給那個……嘿嘿,你現在放了我,說不定我還能夠幫你向神月先生求求情,饒了那四人的性命。不然的話,哼哼,別看你們人多,大不了大家來個魚死網破,你就等着給他們收屍吧。”沙威冷冷的說道。
聽了這話,歐陽冰心中怒火中燒,想不到沙威竟拿達爾牧等人的死活來威脅自己,“你……你……我真恨不得……”歐陽冰臉漲的通紅,將緊握的拳頭舉了起來。
馬鴻賓向歐陽冰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魯莽。歐陽冰強按住怒火,將拳頭放下。只聽馬鴻賓說道:“沙威,日本人向來就是不講誠信。一旦他們將你利用完之後,你以爲他們真的會兌現對你的承諾嗎?你現在只不過是他們的一個棋子罷了,等他們的棋下完了,你便會被丟在一邊,甚至被人滅口都有可能。希望你不要這麼固執,仔細想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同我們合作,我們就會放你一條生路,只要你知錯能改,以後還是有機會的。難道你真的希望你的子孫後代永遠擡不起頭來,永遠要替你揹着漢奸這個罵名嗎?”馬鴻賓這一番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連一旁的歐陽冰聽起來都大爲動容。
“是啊,沙威,只要你現在回頭,兄弟們還是可以原諒你的。畢竟你同他們相交幾十年,誰都不希望你在這條不歸路上一直走下去。”歐陽冰說道。
沒想到二人這一番話根本就沒有打動沙威半分,他臉上依然是一副桀驁不遜的表情,嘴角帶着一絲輕笑的說道:“不要給我白什麼大道理,你們什麼都給不了我,也沒人會原諒我。我要的東西只有我自己拿到手才安心。我看你們是有所顧忌了吧,哼哼,那就抓緊把我放了吧,哈哈……哈哈哈……”沙威接着又是一陣狂笑!
“你……”,歐陽冰此刻似乎已經無法再壓制住自己的怒火,揮拳就向沙威的臉上擊去。可沒想到這拳還沒有碰到沙威分毫,就聽他“哇”的一聲,將一大口獻血噴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