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臨走之前特意拜訪了齊天恆,叫他知道自己手中抓着他一個致命把柄,若是不按照約定行事,那麼就對不起了。
當然,她沒有明說,只是一直拿江貴妃說事,明眼人自然知道她的暗示。
尚遠跟着喬裝打扮的楚容打算離開天齊京師,莊南啓一家前來送行。
楚容笑道:“小姑父,隨時來岐轄關做客,我爹是小姑姑的兄長,是她的孃家。”
孃家二字,讓楚春燕哭了。
她想到莫名肝膽俱裂的母親,想到病到死無人陪伴的父親,再想到各奔東西的兄長,和冷漠無情的長姐。
莊南啓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幾句,才無奈抱怨道:“容兒總是這般調皮,惹你姑姑哭泣,受苦受難的還不是小姑父?”
楚容輕笑,扭頭看一眼高大城牆,低聲說了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
莊南啓眸光閃了閃,伸手按住她的腦袋:“回去吧,別瞎操心。”
楚容昂首,看着這個曾經最喜歡的長輩,眉目依舊盛滿對小輩的寵愛,恍惚間想起那年被火雞追得到處跑的狼狽公子。
“我走了,小姑父、小姑姑多保重!”
說要轉身走了。
幾個表弟表妹她選擇忘記了,因爲他們不喜歡她,排斥她,她沒道理湊過去討好。
就這樣吧!
抓着繮繩,單身上馬。
楚容大喝一聲:“駕!”
猛地一夾馬腹,如利箭一樣奔馳而去,尚遠飛上另一匹馬,追着楚容而去。
一場大雪淹沒了天齊京師,朝堂上卻是前所未有的火熱,因爲皇上病重,幾個皇子王爺跳起出來爭鋒相對,每幾十年就要經歷一場的奪嫡之戰開始了。
岐轄關白茫茫一片,惡劣天氣使得焦灼的戰爭一拖再拖。
段白黎放下手中的摺子,擡頭看着葉燃城,道:“如今天下大雪,士兵們又要經歷一番苦難,不知葉小將軍有何高見?”
葉燃城只是嗤笑一聲:“與我何干,非是我九朝部落的士兵,死不死活不活,全是你的事。”
段白黎點頭:“如此,做個交易如何?”
“不如何!”葉燃城眼皮跳跳,總覺得這道貌盎然的軍師又要給他挖大坑,偏偏還是他心甘情願跳下去的大坑。
果然,段白黎淡淡的說道:“九朝部落地勢廣博,上天賜予九朝如此龐大之地,若是荒廢未免太過可惜?據我所知,牛羊馬匹向來喜歡奔馳,草原上青草露水得天獨厚,此前容容找了人在那裡放牧,效果甚是顯著,收穫豐厚,想來葉小將軍也是品嚐過的。不知道葉小將軍可有興趣爲九朝子民謀一光明未來?”
葉燃城捏着拳頭,狠狠瞪着他,忍不住咬牙道:“你是不是看不得我與小不點青梅竹馬,想盡法子叫我遠遠離開?”
別以爲他不知道小不點就要回來了!
段白黎面色淡淡,口氣帶着幾分無辜與無奈:“葉小將軍,何爲狗咬呂洞賓,我算是知道了。眼前大雪覆蓋四國各地,食物衣物是最缺少的,百姓衣食無憂之後方能安居樂業。”
看葉燃城猶豫,段白黎眸光閃了閃,繼續道:“我大成茶葉瓷器衣料不缺,你九朝部落草汁鮮美,牛羊牧業自然得天獨厚,兩相往來,何愁大事不成?自古創業容易守業難,君王,君王,非是登上巔峰、坐高位便足夠,萬千百姓黎民,奉於你無盡榮耀與尊貴,自當回報一切。”
葉燃城皺着眉,狡猾軍師的意思是大成會和九朝部落一直友好相處,至少彼此還在世時,兩國不會有戰火。互通往來,幫扶發展,九朝部落將擺脫過去那種頑固不前的奴隸制度。
功垂千秋,福佑後代,史書上自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誘惑太過龐大,葉燃城終究沒有抵抗。
天齊內亂,皇子紛爭,京城一片猩紅,江旭頂着前所未有的壓力,拿着帥印,孤注一擲:“流芳百世,或者遺臭萬年!”
旌旗蔽天,大雪紛揚,馬踏雪地,最慘烈一場廝殺開始了。
葉燃城便是在這個時候離開岐轄關,帶着段白黎親手寫的一份摺子,直接橫穿大半個大成國土,逢城避入,換一匹良駒,重新奔走,一路上竟是暢通無阻。
段白黎捏着一份密信,嘴角勾起冷漠的弧度:“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成皇帝駕崩,幼帝上位,一紙聖諭乘風破浪直奔岐轄關:着忠勇將軍嚴卿,帥兵八十萬,赴岐轄關,主將仍爲軍師段白黎。
段白黎燒了密信,使人緊守城門,如今大雪肆掠,天齊江旭可以不顧萬千士兵的命,他卻是不能。儘管有墨家無條件的供給糧食和衣裳,氣候惡劣終究是一大阻礙。
城主府隔壁一個不大的三進院子裡,段白黎正拿着瓢兒,不急不緩的澆灌花草。
與此同時,楚容與尚遠姍姍來遲。
“阿黎!我回來了!”少女特有的清亮嗓音着實叫人無法忽略。
“嘭!”
水瓢子落地,水珠子噴濺乾淨整潔的黑色長靴之上,更有不少沾溼袍擺。
段白黎猛然擡起頭,夢裡夢外無時不刻不在折騰他的姑娘,正朝着他飛快跑來。
她的臉上是燦爛如朝陽的笑容,張開雙手,飛奔而來,段白黎似乎還能聽到她的喘息聲。
下意識朝前邁了一步,想要迎接他的姑娘,腳下猛地一個踉蹌,竟是往地上摔去。
楚容面色一變,跑了更快了,忽略了對方比她高很多,也比她兇很多,然後兩人抱成一團,也摔成一團。
後腦勺砸了地上的段白黎面色一白,身上多了不算重的重量,緊接着一股子熟悉的清香霸道衝入鼻息,他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容容…”
“是我,我回來了!”
段白黎身軀一僵,定眼去看笑顏如花的人,兩隻手已經將人緊緊攬在懷裡:“容容。”
葉燃城說得不錯,他的確不像他見到容容,私心作祟,於是將本來應該在幾年之後的計劃提前了,好將礙眼的人打發走,眼不見心不煩。等到他順利和容容成親,還管一個什麼青梅竹馬做什麼?
冰冷的雪水溼透後背,段白黎卻好似沒有感覺一般,只顧着死死抱着人不放。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