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遠沉默不語,心裡有些埋怨三公子,自己明明在參與這場算計,到頭來卻是抓着公子的過錯不放,簡直是…無理取鬧!
楚開霖靜靜喝茶,絲毫沒有將尚遠不好看的臉色放在心上。
一夜悄然而過,這一夜,很多人的命運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比如,管家大叔救治得及時,並且找到解藥,因此順利存活下來。御醫因爲癡狂醫術之事泄露了楚容的傷勢,緊接着引來皇上算計,管家大叔當機立斷打斷他的腿,藉着傷勢,成功從皇宮御藥房之中脫離出來,只待斷腿完全康復之後另做安排。
尚遠,恢復往日影子一樣的存在,尤其在楚開霖的一番交談之後,未防止姑娘打破砂鍋問到底而不敢露面。
楚容行走花店之中,也因爲身邊多出來的一個暗衛而不得不適當泄露一點微末的能力。
“這是紅薯,你們可以在偏僻的小村子找尋,這東西產量極高,正直戰亂之際,糧食需要的數量極爲龐大,可以適當加一些紅薯。”楚容畫出紅薯的模樣,並且標註適合的生存環境,可抵抗的地裡情況,道:“還有這葉子,完全可以當成一種青菜食用,種植十分容易,這裡面都有詳細,你們大可找人試驗。”
這時候的紅薯早就存在,只不過不被人們接受,一些富裕人家嫌棄紅薯是低賤之物,是窮苦人家才吃的食物,也因此,紅薯早就存在,卻只存在於平民老百姓之中,這就是一種浪費。
暗衛接走楚容留下的紙,匆匆趕回皇宮,呈現在皇上面前。
誠德帝眯着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老實說,這種用炭筆寫出來的字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並且覺得…不堪入目,毛筆字纔是主流,炭筆字那是不入流!
適應了片刻,誠德帝纔打散一臉的嫌棄,認真的閱讀起來。
這紙張之中,不止說明了紅薯這種東西,還有山芋、馬鈴薯之流,這些東西都是粗糙的糧食,很多時候人類都不會吃,因爲吃多了燒心,也因此,這些很容易被人忽視,甚至,當皇帝這麼多年,他從來不曾聽說過大成之中有這些可以果腹的東西存在。
然後誠德帝開始反思,他的那些大司農似乎只會種昂貴的水果,種金貴的稻穀麥子,倒是忽略很多原始的東西,就比如這紅薯,比如高粱。
這讓大成損失了多少糧食,也叫多少老百姓餓肚子多少年,簡直罪不可赦!
沉思片刻,誠德帝下了一道口諭:尋找幾個頂尖的種植好手,最好出自農家。
叫暗衛攜帶聖旨連夜出宮,分往大成各地,尋找需要的人才。
完成這一些,誠德帝親手將那字跡有些潦草的紙小心收起來,並且放入存放重要物件的暗格之中,並且叮囑暗衛小心看護。
暫時解決皇上的暗衛,楚容走進花店,開始一天的看賬本生涯。
花房的生意從一開始的人潮如海,到現在的平平靜靜,偶爾小貓兩三隻,更多的卻是帶着各自家中養的花登門求救,葉子枯黃了怎麼救治,根系腐爛了怎麼解救,如何雕琢一棵小苗苗,讓它按照自己制定的途徑去生長。
諸如此類,楚容並不是專業人才,知道的也就是皮毛,更多的都是交給專門負責此事的小廝,出聲提出曾經見過的,而後由那些人自行摸索,楚容只會偶爾動手親自撥弄一番,也是別有一番趣味。
“有沒有黑色的玫瑰?或者黑色的牡丹、玉蘭?反正只要是黑色的,統統給本殿下拿出來!”
“對不起,殿下,我們店裡沒有黑色的花朵,這種黑色的花不好存活,培養起來也十分困難,至今爲止,我們花店從來不曾出現過黑色的花,還請殿下見諒。大紅色的牡丹雍容大方,殿下用來送人最是合適不過了,殿下可要進來看看?”
“本殿下說了,要黑色的花!連黑色的花都沒有,你開什麼店?再敷衍本殿下,本殿下讓人封了你這破店!”
看賬看得昏昏欲睡的楚容突然被外面的爭吵吵得一陣清醒,皺着沒有喝下一杯茶,這才問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小夥計推門而入,道:“回東家,太子殿下上門來,指明要黑色的花,我們店裡根本沒有,怎麼弄花去?太子殿下這是在找茬!”
楚容揉了揉眉心,道:“你下去吧。”
撐着桌子站起來,楚容理了理身上有些褶皺的長袍,摸了摸頭上的帽子,確定自己是個偏偏貌美的公子哥,這才晃盪着走出去。
外面,太子殿下氣憤不已,已經下令讓人動手砸店!
楚容走過去,脣角帶着笑容道:“這是怎麼了?還砸店啊!”
花店的夥計連忙走到楚容身後,臉色有些蒼白,顯然被太子殿下這一舉動嚇得不輕,若是旁人,還有辦法解決,偏偏是太子,自從那一日重傷斷去一條手臂之後,整個人變得陰晴不定,打殺人是常有的事,酗酒、沉溺美色,儼然也認爲斷去手臂的他只是個廢物,一輩子與皇位無緣,過往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
因爲,太子殿下仗着儲君的身份,仗着皇家的出身,沒少行紈絝、橫行霸道之事。
太子殿下眼眸帶着陰鬱,盯着楚容看,那一身上過戰場帶回來的噬殺、煞氣,翻滾着層層浪花席捲而來,叫人生出無邊的畏懼與恐慌。
“你是何人?這花店的東家?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太子殿下毫不掩飾眼中的質疑與高傲:“你家大人何在?請出來說話,本殿下擔心話說太重嚇死你。”
楚容輕笑出聲,手中拈着一縷青絲,輕輕摩挲:“原來是太子殿下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小可未曾遠迎,還請殿下見諒纔是。”
頓了頓,楚容繼續道:“區區不才,正是這花店的主人,殿下有任何不滿意之處,不妨直說,小可定然傾盡全力,爲殿下分憂。”
太子殿下看着楚容,眼眸閃過幾分興味,猛然靠近楚容,帶着厚厚繭子的手擦過她的臉龐,道:“你是這花店的主人?不騙人?”
楚容點點頭,眸光清亮,半點沒有因爲太子的過分靠近而生出退卻之意,道:“太子殿下儘管放心,我這人年紀不大,卻是從不虛言。”
太子殿下突然笑了,道:“本殿下看你有些面善,哦,對了,父皇幾個月前納的妃子,似乎叫楚鳶的農家女,容貌看起來和你有些相似呢,不過,你的容貌更爲好看,也許正是因爲長時間和花卉打交道?染了幾分天然氣息?”
說罷,猛然湊近楚容,在她頸窩出輕輕一吸,宛若中毒了一般,露出沉溺享受的滿足表情。
楚容眸光微閃:“太子殿下請自重。”
往後退開幾步,楚容義正言辭道:“我雖然籍籍無名,卻也知道不能夠玷污娘娘的名聲,娘娘金枝玉葉,豈是我這等升斗小民可以高攀的,還請殿下口下留情。”
太子殿下笑道:“說笑而已,你何必當真?”
楚容皺了皺眉,道:“太子殿下,我知道你想要尋找黑色的花,店裡小夥計說得沒錯,黑色的花稀有珍貴,我這小店不過是普通的花店,養不了那等稀缺珍貴之物。不過因爲愛花,倒是積累了些許人脈,殿下若是願意等待,不妨給我一個機會,叫我好生巡查探找一番,殿下意下如何?”
太子殿下挑了挑眉,說是尋找黑色的花,其實不過是想要藉此機會找茬、發泄一下心中的煩躁罷了,而現在,他似乎發現了更好玩的人——一個十來歲的小少年。
“本殿下給你一萬兩銀子,你跟隨本殿下離開如何?”太子殿下突然開口道。
楚容愣了下,而後冷下臉:“請恕在下無禮,斷然不能答應,殿下。”
太子殿下朗聲而笑:“是本殿下失禮了,公子莫要往心裡去,黑色的花就交給你,任何時候找到,都可以讓人找上東宮,本殿下定然重金買下,不過,可否告訴本殿下你的真實姓名,可否允許本殿下隨時前來?我們,做友人如何?”
楚容:“……”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在這之前沒有任何的交集,而且她只是一個花農,太子殿下卻是尊貴無雙的皇子皇嗣,明顯不在一個層次面的兩個人,如何做友人?
似乎看出楚容臉上的怪異表情,太子殿下笑了笑,隨即在身上摸了摸,取出一個龍形玉佩來,不由分說的塞到楚容手裡:“不要害怕,不過是你與本殿下有緣罷了,此玉佩送於你手,但凡有事可以到東宮,本殿下等着你的出現。”
說罷,灑脫轉身而去,那條空空蕩蕩的袖口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身份尊貴,氣度優雅雍容,在一次次的廝殺之中,得到突飛猛進的進步,與生俱來的傲氣風華也是無人能敵,然而,就是一次意外,錯失一飛登天的機會,從此爬不起來。
那道背影,依舊不減上位者的風采,卻也帶了幾分英雄氣短的孤寂落寞。
他,也是不甘心的吧?
很小接受未來皇位繼承人的爲君之道,爲了磨礪心性於戰場上出生入死,所有的一切都爲他鋪好通向皇位的那條路,卻沒想到,到頭來磕了一身血,倒在龍椅邊緣,無法再踏行一步。
怎麼會甘心?
從小就認定自己是未來的皇帝,也爲了當這個皇帝拼了命的學習,再苦再累也咬牙堅持,真沒想到會有栽倒的那一天。
惶恐不安、憤怒絕望到最後茫然無措、心灰意冷,太子,其實也很可憐。
不過那又如何?
過得好不好,都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楚容顛了顛手上的龍形玉佩,想了想將之收了起來,此龍形玉佩是太子的隨身之物,不能隨便丟棄,送回去似乎也太過浪費了,不如就收在身邊,也許有一天真的會派上用場。
“好了,大家都各自忙碌,今天的事大家最好全部忘乾淨,他是太子殿下,是東宮之主,是大成儲君。”只要他身上還頂着太子的頭銜,那麼他就一輩子是太子殿下,再怎麼落魄也改變不了他流着皇家的血脈,身爲儲君的事實。
楚容警告大家的目的,便是告誡他們禍從口出。
皇宮之中,斷了一隻手臂太子殿下心平氣和的坐在承德帝面前侃侃而談,若是以前,少不得帶上幾分畢恭畢敬,而現在,他可以坦然面對一國之君。
“父皇,你說得對,這個楚容的確非同一般,旁人看我的眼神帶着憐憫,帶着可惜與嘲諷,而她平平靜靜,沒有對我這個太子的敬畏,沒有因爲我此時的落魄而面帶鄙夷,也許在她的眼中,我和她一樣,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太子殿下笑着說道。
承德帝點頭道:“朕也不曾見過那個孩子,不過聽暗衛統領傳話,此人甚是聰明。”
能用金錢擺平的交易,都不算太難的來往。
若是張口閉口無私奉獻,那麼承德帝就該三思而後行了,頭頂‘改變四國格局’的至上預言,楚容一人其實挺讓承德帝忌憚。
但是楚容已經明明白白的說清楚了,想要我幹活?可以!拿出錢來。
如此,將所有的一切變成你來我往、錢貨兩訖的交易,可謂是聰明至極的做法。
太子殿下道:“是,我聽從父皇的話找個時間登門找茬,她卻笑容滿面的與我交談,縱然我言語之間多有冒犯,她也只是繃着小臉而已。父皇,你不曾跟我說過她是個女子,我還以爲她真的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少年。”
承德帝愣了下,而後朗聲笑出來:“當真?身爲女子,竟然將一個少年表現得淋漓盡致,也算是一大奇談了。”
太子殿下來了興致,一句不落的將與楚容的交談情況,完全告知承德帝,承德帝聽得認真,偶爾發出笑聲。
原本還有些隔閡的父子二人,竟在一個外人的話題之下,漸漸靠近。
在太子離開皇宮之前,承德帝叮囑他道:“斷去一條手臂,並不意味着截斷前路,太子,年紀也不小了,膝下兒子兒女一大羣人。”
太子怔了怔,然後迅速反應過來承德帝的意思:感覺一條手臂從此與皇位無緣,但是你的兒子四肢健全。
也就是說,皇位不一定傳給兒子,也可能傳給孫子。
只要你足夠優秀!
他當不上皇帝沒有關係,但是他的兒子可以,他從小接受儲君到教育,好幾個恩師輪流教授他爲君之道,他完全可以將自己畢生所學教出一個皇帝兒子來!
如此,便不需要看底下人的臉色!
“父皇…”想通了一切,太子殿下哽咽了,依靠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兒子。
承德帝卻沒有給他太多宣泄情緒的時間,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太子殿下點了點頭,道:“父皇好生照顧自己的身體纔是,兒臣告退。”
本殿下離開之後,並沒有聽到承德帝傳來的嘆息聲,皇子就有好幾個,若是加上皇孫…此番皇位爭奪可謂是一場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這一天皇宮之中的宮人清楚的看到,那個完全墮落的太子殿下再一次春風滿面,脊背挺拔,尊貴雍容之氣蔓延,那個泰然自若的太子殿下回來了!
然而,宮人們並不知道太子殿下發生了何事,讓他改變如此巨大。
皇宮發生的一切楚容自然不會知道,此時,楚容被段文華攔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原本稚嫩的容顏帶了幾分疲憊:“容兒…”
“我說過不要再叫我容兒!”楚容厲聲打斷。
段文華張了張口,認命道:“那麼,楚容。”
楚容沉默,等待段文華開口。
段文華道:“這大街之上人多口雜,你當真要我在這裡與你說話麼?”
楚容依舊沉默,就在段文華以爲他不會開口說話的時候,楚容開口道:“上車吧。”
段文華沒有一點猶豫,直接掀了簾子,爬上馬車。
楚容便看到一臉憔悴的段文華,有些驚訝的微微挑眉,段文華因爲學院鬧事一事被懲罰面壁思過,如今三天一過,自然被放出來。
只不過按照將軍府的能力,關照段文華輕而易舉,卻沒想到,段文華宛若枯萎的花,一下子憔悴得驚人。
默默的爲他倒了一杯茶。
段文華嘴角含笑:“我就知道,容兒你最是心軟,刀子嘴豆腐心。”
楚容:“……”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刀子嘴豆腐心了,你接受懲罰面壁思過,還是我讓小哥哥下手的,天真的孩子!
段文華吃吃笑了一陣,而後細細品嚐茶水:“也只有容兒的茶,才喜歡帶着花香。”
“隨便找個茶樓。”楚容吩咐了一句,馬伕應了一聲,然後操縱馬車,朝着最近的茶樓走去。
段文華有心說話,然而楚容始終沒有迴應他一句也就住了口,目光盯着楚容看,眼眸帶着不變的笑意。
將人很快到了茶樓。
楚容喝着茶,看着段文華,意思不言而喻: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段文華無奈嘆息:“還是這麼果斷直接…”
楚容不語,眉宇之間露出幾分不耐,今天小哥哥說了會早些回來,說了會給她煮好吃的麪條,沒得因爲一個不相干之人,擾了興致,耽誤時間。
段文華:“……”將嫌棄表現得太過明顯了。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一張叫人討厭的臉龐。
輕咳一聲,道:“你怎麼沒死?”
只是五個字,成功叫楚容炸了起來:“你什麼意思?當日的刺殺,你也摻和其中?”
段文華好整以暇的看着楚容炸毛,在她一臉隱忍的注視之下,道:“不是,我沒有摻合其中,只不過知道下手之人都有哪些人罷了。”
楚容深吸一口氣。
段文華笑道:“現在可以和我好好說話了麼?”
楚容瞪了他一眼,道:“你說。”
段文華輕笑,稚嫩的臉龐風華綻放,不似段白黎出塵脫俗,不似嚴卿俊美無雙,而是屬於自己的風采,如果說段白黎就是雪上的風,清冷中帶着刺激皮膚的凌厲,嚴卿是豔陽下的風,灼熱中帶着令人窒息的狠,那麼段文華就是初夏的夜風,清涼中不失溫暖。
若不是之前那帶着諷刺的話,楚容都要被這個笑容給迷惑了。
“我想知道,你爲何對我趕盡殺絕。”段文華眼巴巴看着楚容,話裡話外帶着幾分委屈。
楚容理所當然道:“你動手殺我,還不容許我反手殺你?是何道理?”
段文華微微搖頭:“你說過的,我可以遷怒於你,所以你不能反抗,只能承受着。”
楚容:“……”腦子沒病?
“難道不對麼?”段文華問得無辜。
楚容:“大哥,你的意思是你要殺我,我還得乖乖的站在原地讓你的刀抹我的脖子?”
“難道不是?”段文華反問。
楚容:“……慢走不送!”
楚容站起來,轉身就要走人,段文華連忙攔住她:“說話就說話,話還沒說完,你走什麼走?”
楚容甩開他的手:“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我說過你可遷怒我,我受着就是,但不反抗?我又不是傻子,被人拿刀子追還要將腦袋送過去!?”
段文華道:“那就算了你說話不算話沒關係,我都可以原諒你,你想要反抗也沒關係,我會繼續讓人殺你,直到…你死了,或者段白黎死了。”
楚容:“……”瘋子的世界簡直無法理解!
“隨便你怎麼想。”楚容冷漠說道:“還有事麼?沒有的話我就走了?”
“你還沒回答我,爲何對我趕盡殺絕。”
“因爲你要殺我,所以我也會殺你,小心了,親愛的望月。”楚容齜牙威脅道。
段文華半點不覺得害怕,反而笑了笑道:“那麼我等着就是。”
楚容:“……”突然不明白這個人攔住她的目的是什麼,難不成真的只是問幾句廢話?
然而,段文華說完之後,並沒有再攔住她,而是眼睜睜的目送她離開,直到完全消失。
回到家中,楚容還有些懵逼,不明白望月的意思。
甩了甩腦袋,楚開霖按住她的腦袋:“調皮,快點去換洗一番,而後到廚房幫我,不動手的人沒有面條吃。”
楚容眉開眼笑:“小哥哥等我!”
稍微清洗一下,楚容便急匆匆跑到廚房去,幫着清洗青菜,燒火燒水。
楚開霖嫺熟地擀麪條,之後一根根抖開,撒入滾開的熱水之中,取來兩個碗,倒入早早準備好的雞湯,麪條軟韌勁道適度之時,迅速挑入雞湯之中,取青菜過熱水焯過。
鍋裡倒掉水,清洗乾淨,大火熱油爆香肉沫,淋在湯麪上,撒一把小蔥花,美味又簡單的麪湯就做好了!
楚容尤其喜歡這樣簡單的味道,麪條下水煮之前熱水裡放適量鹽,煮出來的麪條格外好吃。
這個下面條的手法還是楚容率先做出來的,之後家人一致覺得此法下的麪條尤爲美味,便也跟着用這個方法煮麪。
湯色清亮,青菜鮮豔,肉沫香氣濃香,可謂是胃口大開。
兄妹倆頭碰頭,湊在一起互相搶對方碗裡的肉吃,更多的時候是楚開霖讓着她,一臉無奈。
之後楚開霖,楚容則匆匆跑到護國將軍府。
管家大叔已經能夠站起來了,冷着臉瞪着斷腿的御醫:“不就是辭去太醫之職,又不是要你的命,只需一臉死了爹孃的表情麼?”
御醫幽怨的看了看自己的腿,一臉生無可戀又無人理解的絕望痛苦道:“你不明白的。”
“我不明白什麼?皇宮那個地方可是吃人的,你呆了那麼多年,難不成還看不明白?現在給你機會讓你離開,一臉如喪考妣也不嫌晦氣!”管家大叔臉色極爲難看。
“大叔?你好了?”
楚容走進來,看了看生無可戀的御醫,之後打量着管家大叔,也許失血過多,大叔臉色有些蒼白。
一聽到楚容的話,管家連忙帶上笑臉:“姑娘你來了?這個時辰可是用飯了不曾?老奴讓人準備飯菜去,姑娘想吃什麼?”
楚容擺擺手:“不必忙活,我已經吃過了。”
管家卻是不相信,風風火火的和楚容說幾句話,便風一樣颳了出去,攔都攔不住。
“你怎麼了?”楚容湊近御醫,那張臉消瘦不已,面頰幾乎看不到任何肉,不過幾日的功夫,整個人都萎縮了。
御醫有氣無力道:“姑娘,在下不方便給你行禮,還請姑娘見諒。”
楚容:“無事,只不過你爲何這副生無可戀?”
御醫道:“姑娘你不懂,對我來說,御藥房擁有天底下最豐富的藥材寶庫,是醫者畢生的追求之地,卻因爲那個老不死的,生生將我趕了出來,我好恨,好恨吶!”
說到最後,竟是捶胸頓足,恨不得動手殺人的模樣。
楚容:“…皇宮藥材很多那又如何?又不能隨便你揮霍,你激動什麼?”
御醫瞪了她一眼,隨即想到對方是公子的意中人,連忙收斂不恭敬的眼神,道:“姑娘,縱然很多藥材我觸碰不到,但我可以看啊,摸不到還不允許我看一眼麼?那死老頭子欺負人太甚!姑娘也不通情達理,太氣人了!”
一條腿說打斷就打斷,半點詢問他的意思都沒有,偏偏對方也是公子的人,不敢直接下毒毒死他,忍着忍着,倒是憋了一身的氣。
說着說着,似乎想要哭出來一般,聲音都變得暗啞充滿委屈,而後又陷入絕望、睜大眼睛生無可戀的躺屍。
楚容:“咳,你這是何必,皇宮之中的確是集齊各種珍貴稀缺的藥材,但是你是大夫啊,不是應該以治病救人爲己任麼?終日埋在藥材堆裡算什麼事?”
御醫眼眸動了動,似乎有些動容。
見狀,楚容再接再厲道:“醫者,實踐中能夠更好的突破自己,叫自己的醫術更上一層樓,大人你說對不對?”
御醫喉嚨滾動,道:“你說得對,只不過我現在就是廢人,而且外面醫館不少,我一個醫治皇上妃子的御醫,怎麼好搶人家的生意?”
尾音上揚,楚容清楚的聽到幾分得意洋洋。
從來不知道一個老頭兒這麼可愛,楚容憋笑道:“…咳,是,大人最是善良不過了。”
御醫眉眼之間帶了幾分笑意,身上那些生無可戀的氣息散去不少,卻依舊有幾分茫然:“所以姑娘,你年輕,腦子轉得快,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做什麼?”
楚容歪着腦袋認真想了下,突然想到在外出生入死的段白黎,道:“你可以當軍醫。”
御醫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好了,軍醫,名字很好聽,其實只要學會最簡單的包紮手法就能夠勝任,畢竟那種地方每天都在死人,而且十之八九是刀傷劍傷等皮外傷,真正的疑難雜症不需要考慮。
也只有走投無路的人,纔會選擇軍醫。
而他一個當世名醫,怎麼能淪爲無用軍醫?
楚容不明白御醫的臉色爲何一下子變得難看,只道:“戰場上每一條命都十分珍貴,能留一個是一個,士兵太多,動輒幾千幾萬人,軍醫只有十幾個,根本救治不過來,你若是願意,大可出一份力。”
想到瞬息萬變、隨時面對生死的戰場,楚容又想到了抗感染良藥青黴素,這時候的醫術十分簡陋,一個小小的風寒都可能死去,更不用說那些士兵傷口感染病毒之類的髒東西了。
不過青黴素這種東西她大概知道從發黴的東西提取出來,究竟怎麼得到,她不得而知。
不過古人的智慧難以估計,楚容想着要不要隨口一提,讓御醫這個醫癡狂魔好生研究?
只不過腦子一過,楚容並沒有魯莽的開口。
御醫張口道:“可是軍醫大多不需要多少醫術,萬一埋沒了我一身本事可如何是好?”
楚容:“……”原來自戀是自古以來就有的,現代人類簡直是完全遺傳先輩老祖宗了!
“錢老,有神醫之稱的錢老就在軍營裡當軍醫。”
御醫眼睛瞬間睜大:“你、姑娘你再說一次,誰當軍醫?”
楚容不瞭解錢老二字的重量,御醫卻是知道的,那個人也是御醫出身,後來年紀大了離開皇宮,有時候皇上有需要,還是會派人將他請回來,是請,不是命令!
可見錢老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就這麼一個人,竟然去了軍營當軍醫?御醫一臉難以置信。
楚容微微挑眉,看來啊黎名下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互相認識的,錢老一直在三裡鎮行醫爲善,後來啊黎落難便守着他不離開,啊黎上戰場他也跟着上戰場。可是這個同樣是啊黎的人的御醫卻是不知道錢老跟在啊黎身邊,甚至因爲錢老甘心成爲軍醫而心生驚訝。
楚容道:“錢老,我說錢老也在軍營裡當軍醫。”
御醫瞬間跳了起來,也不知道年紀一大把了,是如何練就這靈巧勁的,還知道避開斷去的腿,穩穩站在地上,簡直不要太不可思議。
只聽御醫道:“軍營之中都是我大成大好兒郎,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受傷死去,我要去軍營,我要爲大成效力,爲挽救無數人而付出我短暫的一生!”
楚容:“……”爲何好似看到一隻鬥志昂揚的…老公雞?
“你還是躺着吧,等你那條腿徹底好了,再去爲大成效力、爲挽救無數人而付出短暫的一生。”管家的聲音冷冰冰插了進來,瞥一眼御醫,嫌棄的別開頭。
御醫:“我這樣子樣子是誰害的?你個老東西,還敢說風涼話!?你這是在得罪一個優秀大夫你知道麼?”
管家:“嗯,我知道。”
口氣之中滿滿的敷衍塞責。
御醫:“……”
楚容:“……”
管家不搭理御醫,而後看着楚容笑得一臉燦爛道:“姑娘,飯菜已經準備妥當,你看着將就用一點,時辰不早了,姑娘晚上留下來麼?公子那屋子已經好久不住人了,生灰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沒有人氣,死沉死沉的。”
楚容道:“大叔,我已經用過飯了,真的,我哥哥親自下廚做的,我這肚子還是撐的…”只需啊黎的屋子…她還沒有走進過,似乎可以趁機走上一走?
在管家大叔露出失望、無奈、可惜的表情之後生生轉成:“不過再吃一點點也是可以的,畢竟將軍府的飯菜都特別好吃。”
楚容:“……”說完她自己都懵逼了,受罪的還是肚子。
管家笑了笑:“姑娘不必勉強自己,吃撐了對身體也不好。”
楚容笑道:“沒有,我是真的想要再嘗一嘗將軍府的味道,再嘗一嘗啊黎府中的食物。”
管家嘴角鬥咧到耳後根去了,連忙恭請楚容移駕偏廳用飯,只需御醫,管家表示忘記了那倒黴的人!
御醫:“……”
望穿秋水、望眼欲穿之後,御醫纔等到下人送來飯菜,這一次,他沒再拒絕入口,而是大口大口的往嘴裡掃,並且吩咐明日做一些幫助骨頭癒合恢復的湯水來。
他要早日養好腿,早日站起來,早日爲大成效力,早日解救千千萬萬的人!
御醫一臉正義浩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