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太原城,陽光格外明亮。隨着太陽的升起,大地變得越來與暖和。
自從黑手事件傳開以後,段家藥店幾乎孤立在市場以外。就連有親戚關係的老客戶也不敢在風口浪尖上與段鴻軒來往。這種下黑手的手段市場上屢見不鮮,可憑什麼自己這次招徠如此虐待,這不公平。段鴻軒不服氣。還得憑這張老臉去保衛濟世堂。
在知情市民的指點中,段鴻軒來到一家老字號藥鋪,這是段鴻軒進入藥市以來最忠實的客戶。一進店,段鴻軒擺出笑臉,裝出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對着忙於算賬的掌櫃和顏悅色地說:“姜掌櫃,最近可好啊!”
原先極爲尊重段鴻軒的姜掌櫃,面對視線裡走來的段鴻軒,好似一隻臭蟲撲到臉上,臉色變得極爲古怪,一張裝出來的笑臉比哭還讓人難受,眼神裡存在一絲對段鴻軒下黑手的恐懼之外,剩下的全是鄙視。朝段鴻軒說:“哎,好!好!”
看見撂下一句無意義的話後,便不再看他的姜掌櫃,段鴻軒臉上火辣辣的好似捱了兩巴掌。只好無趣地走出來。重新來到大街上,戳脊梁骨的人又增多了。段鴻軒慌忙夾着尾巴逃回家。
看見臉色像死人一樣回家來的段鴻軒,段公子帶着哭腔抱怨道:“爸,你說你乾的什麼事啊!我剛去飯店喝酒吃飯,被人給轟出來了。”
這話聽在耳裡,像一把刀子扎進段鴻軒的心裡,只能裝作沒聽見進屋去。當時曹操赤壁之戰後敗走華容道,尚且存有一線生機,自己今日爲何落得此等下場。
站在院中的段太太不敢言語,看見空着籃子走進來的老媽子,責問道:“不是叫你去買菜了嗎?”
老媽子哭喪着臉,吞吞吐吐地說:“我去了,菜販不賣給我。市場全是咒罵聲,我……”
段家人一聽,這可如何是好,這段府突然變成了監獄。
段家是藥市的第一大家,財力雄厚名氣大。附近沒人不認識段家人的。以前段家出門辦事,如魚得水。市民都以能和段家往來爲榮。黑手事件暴露後,段府附近反響最大,都把段家迅速崛起歸咎於黑惡勢力對正道的威脅打壓,市民的反彈力度極爲強烈。
坐在客房裡的段鴻軒,八字鬍鬚不知什麼時候沾了鼻涕都不知道。他近年來在藥市叱吒風雲,今天到落了個敗走麥城的結果。他後悔低估了王德元,把王德元在寧武和代州的作爲看作是雕蟲小技,豈不知貌似簡單,卻是行家的大手筆。總算是栽倒在王德元手裡了,他後悔的想剁手。一口氣喘不過來,一頭栽倒在地上。
“老爺,老爺?”站在一旁的段太太看見倒在地上的丈夫,嚇得心快要跳出來了。
“快找大夫!”
心狠手辣的段鴻軒一個不慎,把自己斷送在了地獄裡。
……
寶芝林店鋪的熱鬧與冬天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與濟世堂斷絕往來的藥鋪,直接轉向寶芝林。寶芝林夥計也隨之身價大漲,進到各藥鋪,讚譽之聲不絕於耳。有需要的藥材,不用浪費口舌,沒有討價還價,夥計登記供貨完事。即便沒有需要的藥材,也以需要的方式登記,哪能讓寶芝林夥計空手而歸。寶芝林一時成了藥材界的寵兒,門庭若市。
商家市民的熱情,令得王德元不敢出門,一直和王康勝呆在店鋪裡。這天傍晚,市盡人散以後。王德元才向獨院走去。這幾天藥店的事情較多,他抽不開身,對這位出其不意闖進生活的陌生人終究不放心。
冬天的太陽怕冷似的很快躲進山窩。隨着時間進入夜晚,天氣也越來越冷。
兩聲敲門過後不多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張含有提拔鼻樑的俏臉把王德元迎進屋子。視線裡,自己的小屋一下變得分外陌生:白色嶄新的窗紗,墨綠色的窗簾,米黃色的桌布等等。各個角落打掃得一塵不染。幾天不來盡成了一間溫馨的閨房。
“不會介意吧?”看了王德元意外的眼神,南宮秋燕好似徵求,口吻卻不容回絕。
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姑娘,這是王德元對南宮秋燕最深的瞭解。否則那來自殺的勇氣。王德元對這位風姿絕言的姑娘只能一笑了之,南宮秋燕要住多久他不去問。
“吃飯了嗎?要不要我幫你做?”南宮秋燕很想和王德元坐下來談談,她的往事剛翻篇,不想舊事重提。倒像深入瞭解王德元,自從被救,他與王德元這是第三次見面。
“我吃過了。一切都還好吧?照顧好自己,我有地方住。”王德元對南宮秋燕的瞭解幾乎爲零,南宮秋燕自己不說他也不問,儘量減輕南宮秋燕的壓力。
在王德元身上南宮秋燕找不到大姐感覺,得到的只有像父愛一樣的厚重關懷。她閱人無數,王德元身上有着文人的斯文而不浮躁,有商人的智慧卻無狡詐,有官僚的沉穩卻無虛僞。短短的幾面接觸,王德元善良的有些單純,而深成的讓她摸不到邊。看着對面自己倒水喝的年輕掌櫃,南宮秋燕貝齒咬脣。只怪自己命運不濟,沒有在合適的時間遇到合適的人。
“這些銀子你拿着用。”王德元把二十兩銀子放在桌上。自己命在頃刻,若真有不測,這小院也能救助一人。看着對面白皙的臉龐,汪汪的眼珠,還是有些牽掛。
王德元看來的眼神裡沒有貪慾和遊離,有的只是同情和欣賞。南宮秋燕俏臉上顯出惋惜之色,心中一陣失落。好一會兒,看見王德元要走的樣子。南宮秋燕挺了挺豐滿的胸脯,振作精神,說:“今天一位姑娘給你送來了棉被和褥子。”
“方若蘭吧,代我謝謝她。”王德元眼睛一亮,露出感激之色。
今天中午,方若蘭一進院就看到南宮秋燕,一臉的不悅,甚至有些怨怒,對南宮秋燕說話客氣中有難以掩飾的醋意。真可謂愛之深恨之切。方若蘭瞭解王德元不是隨便的人,可王德元這方面很單純,就怕被人粘上。
看見如花似玉般的姑娘,南宮秋燕感覺不妙,禮貌招待後,詳細說明和王德元相識的過程。並說自己這幾天就離開,方若蘭才放心。能讓地位尊貴的方若蘭如此傾心,可見這農村少年的魅力。自己雖然與方若蘭在伯仲之間,只恨自己命運不如前者。
女孩子心思敏銳如一汪清泉,一粒沙子都能激起漣漪。從王德元的表情和話語中好似還沒明白方若蘭對他的心意。因王德元的單純錯過一段好姻緣這也是南宮秋燕不想看到的結果,何況王德元有恩於自己。南宮秋燕在王德元面前,站起婀娜嫵媚的身姿,鄭重地說:“那姑娘喜歡你。”
聞言,王德元眼睛直直的盯着南宮秋燕,一臉愕然。僵持了好一會兒,王德元既而一笑,說:“怎麼可能,她是白天鵝,我是醜小鴨。”
果然沒猜錯,看着愛情方面近乎白癡的王德元,南宮秋燕再次叮嚀:“相信我,她哪裡已經春色氾濫,你卻感覺不到。”
一次關懷怎能錯認爲就是愛情,王德元還是沒往心裡去,看了看南宮秋燕的白齒紅脣說:“我們只見過兩次面。”
鬼才信,一見鍾情常有的事,可方若蘭對王德元知之頗深。沒有長時間的接觸,感情不會到這種程度。而王德元也沒必要撒謊,何況這不是王德元所擅長的。看看一臉真誠的王德元,說:“不管怎樣,相信我的直覺。”
兒女私情雖然甜蜜,王德元還是無心享用這不現實的愛情。因爲他還面對着更大的挑戰,看看南宮秋燕嬌媚的臉龐,站起來說:“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說的跟訣別似的,王德元眼裡,南宮秋燕感覺到一點點對自己的不捨。心中一股暖流讓南宮秋燕頗爲舒服。每次談話並非王德元有意逃離,確實是時間緊迫。
南宮秋燕再一次貝齒咬脣,汪汪的眼裡,黑黑的眼珠盯着王德元,說:“銀子我先拿着,大恩不言謝,以後我會報答的。你也保重”
王德元會心一笑,在南宮秋燕戀戀的不光裡離去。
南宮秋燕打算自己有了着落在離開,方若蘭的到來不得不讓他改變計劃。明天得離開了,男女接觸難免會生感情,到時成了第三者恐怕不好收場。不知自己的命運在哪裡,何時才能報答王德元的恩情。南宮秋燕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