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太陽就像害羞的小姑娘,溫柔且嬌媚。寒冷的天氣增加了人們對溫暖的渴求。
回家的感覺就是好,王德元安排好寶芝林的一切事物,和王康勝踏上回家的路。
“德元,我先去買點吃等。你等等。”路過一家饅頭店時,王康勝下去買乾糧。
到底是兩個男人,回家心切竟忘了備乾糧,還算不晚。王德元看見一大早買饅頭的人在排隊,估計康勝買回來還得一陣子,他向來做事不急躁。轉眼一看旁邊是家米行。起初那段米行的黑暗歲月給了他無盡傷痛,所以對米行分外關注。王德元移步進到裡面,向老闆詢問了米糧的售價和銷量情況。商人之間共同語言就是多,直到王康勝找進來還沒聊完。簡簡單單的聊天讓老闆對這個十多歲的少年刮目相看。
“都出去,都出去!”
一陣霸道粗魯的吆喝聲,令得與王德元談話的米行老闆一驚,臉色變得惶恐起來。店裡不多的幾位客人看見情況不妙,聽話的逃出去。
兩個小羅羅先行開道,青龍走進來,一瘸一拐中不失威嚴。眼睛看着走路的兩隻腳,說:“這個月的保護費怎麼不拿來?還要爺親自跑一趟嗎?”
看這架勢今天難逃一劫,米行老闆是抗供的主要力量,而付出的代價是比別人交的更多,用青龍的話說是爲了懲罰。整張臉讓憤怒與驚慌漲得通紅。無奈地看着走進來的青龍。
向門口閒着的椅子正要落座的青龍,擡頭間一下傻了眼,臉部表情僵硬,嘴角勾起努力想笑一下。樣子一下比老闆還難看。要蹲下的身子楞是坐不下去,尷尬地擡了起來。朝看着他的王德元討好說:“吆,王大掌櫃在啊?那您忙,您忙。”
看着老鼠見貓一樣近乎逃走的青龍,米行老闆不明就裡,還是第一次看見有青龍怕的人,老闆向眼裡冒火的王德元問:“小夥子,怎麼回事?”
“他那條腿就是我打瘸的。告辭!”被青龍掃了興,王德元不再逗留出了門。
“難道他就是寶芝林闖土匪窩的大掌櫃?難怪氣度不凡。”忽然想起王德元腰間的翠石,確定無誤。急忙跑出店來,看到的只是王德元遠去的馬車背影。
這一次照面,給以後二人的合作提供了方便。
馬車出了太原城,道路大多穿過峽谷,有些路段積雪還沒消融,給行人帶來諸多不便,行進的速度慢了許多。顛簸了兩天半纔到太原和沁州的交界處。馬車在一個小攤前停下來,王德元二人下馬伸了伸腰,疏通筋骨。
小攤是過往客人零時休憩點,只有一間茅屋,屋前搭了一個小草棚,兩張小桌,四條板凳。只提供稀飯饅頭和茶水。在這樣的荒山野嶺中,也給過路客人帶來了一絲溫暖。做買賣的是一對夫婦,早到的有幾位客人。
“小二,來點吃的。”康勝迫不及待地喊着去打稀飯。
王德元環顧四周景色後走過去。剛要坐下的身子,猛地被人從肩上提起,。好大的勁兒。側頭一看,只見一個彪形大漢眼睛瞪着自己,王德元怎麼也找不到自己錯在哪裡。再向大漢用目光暗示的桌上看去時,才明白桌上的半碗稀飯是大漢還沒吃完的,只好坐到對面。
原來大漢吃到一半去屋後上了回廁所,王德元還以爲這個位子沒人坐。
隔壁桌上相對而坐的一對主僕一陣好笑。主人是一位二十多歲穿着華麗,瓜子臉的男秀氣青年,對面坐的應該是車伕。
打米飯的康勝把一切看在眼裡,走過來“哐”的一聲把兩碗稀飯蹲到桌上,伸胳膊就要揪彪形大漢的衣領。
王德元對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沒往心裡去,也不會允許兄弟亂來。連忙出手制止。
彪形大漢顯得雲捲雲舒,一種你想怎樣我都陪你的態度。
王德元嘴角一笑,再次看向對面的大漢:衣衫洗的發白,從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不難推測近似於黑人。膘肥體壯,好像水滸裡的“魯智深”。
王德元平桌相對而坐的秀氣公子很好奇,邊吃邊向這邊看來。
小攤上一時安靜,只有吃飯的響聲和小賣販的鍋碗瓢盆聲。
“籲……”
一輛馬車也在這裡停下,下來一位陽光神氣的公子,公子迎着太陽整理整理衣衫,等車伕停好馬車後朝這邊走來。各人看見走到兩桌中間的夾道口突然駐足的公子,都有些納悶。
“小馬,去拿吃的來。”公子注意到他在其餘人的視線裡,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四周張望,嘴裡指揮車伕去打飯,腳步一點不想移動。
王德元等人有些奇怪地看着。
秀氣公子臉色一下變得不是很愉快,用眯縫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公子,鄙夷的口吻說:“哎吆,這位公子,您就不怕腳底撐得難受?”
一句娘娘腔奪來了其餘人的目光,再一想話裡有深意,幾人同時偏頭繞過障礙物向公子腳下看去。
神氣公子心裡暗罵一聲,惡毒地瞪了眼秀氣公子。極不情願地挪開腳步。
一定銀子赫然從公子挪開的腳下出現。“魯智深”眼睛一紅,連忙向腰間摸去,才知道地上的銀子是自己的。撿起銀子,向秀氣公子看去,感激的差點掉眼淚。這可是爲家人餬口出門一年才賺到得。一時吃飯的動作也不比剛纔淡定了。
剛到的公子在幾人鄙視的目光裡顯得不以爲然,繞過去坐在秀氣公子的側對面,還是不能避開幾人纏繞在身上的目光。向四周看看,說:“這裡景色真不錯啊!”
幾人的鄙視沒有換來反省的效果,反而被神氣公子一句讚歎化得無隱無蹤。“魯智深”恨不得上去踹兩腳,只怪自己身份低微怕遭來不測。再一次摸摸懷裡的銀子。
“這飯能吃嗎?這鬼地方連頓像樣的飯都沒有,本公子從來沒吃過這種豬食一樣的飯。”看着其餘人吃得津津有味,陽光公子儘量擡高身價。
秀氣公子氣血來潮,怨毒地看向對面的公子,用天生的娘娘腔問:“公子可能系出名門吧?請問出自乃家府第?”
“本公子是沁州城呂家。”一臉自豪的呂公子說着用手指彈了彈袖子上的塵土。
“呂家?本人也在沁州城,這呂家還真沒聽說過,請恕在下孤陋寡聞。可姓呂的我知道有一人,人人敬仰。”
呂家在沁州也是大戶,故意裝做不知道氣人,呂公子也好奇地問:“是誰?”
“呂洞賓!”還真着了道,秀氣公子可高興了,總算出了口氣。秀氣公子擔心呂公子智商低,不知道在罵他,補充道:“公子同爲呂家人,可覺得與呂洞賓有不同之處?”
王康勝嫉惡如仇,爲慶賀秀氣公子的攻擊成功,“噗嗤”地笑了出來。
呂公子再難保持風輕雲淡,心中盤算如何報復,一時沉默不語。
王德元對勞動人民一直報以同情的態度,爲了打破僵局,向對面坐的大漢問:“敢問大哥貴姓?”
“我叫魯二德。”大漢乾脆地回答。 Www_ тt kдn_ C〇
難怪和“魯智深”長得很投機。王德元想和魯二德搭話,聽魯二德的口氣不太願意,只好作罷。
王德元的問話讓魯二德從對呂公子的怒怨中脫離出來,爲表剛纔的謝意,轉頭問秀氣公子:“請問公子貴姓,我也是沁州人。”
還真巧了,都是沁州人,剛進沁州地界,老鄉的感情就生分成這樣。
秀氣公子心情大好,笑着用姑娘似的聲音說:“免貴姓花,沁州城花家。”
花家也是沁州的名門望族,花公子大有向呂公子炫耀之意。
“奧,原來是花姑娘啊!幸會幸會。”呂公子終於逮着了機會。
呂公子的車伕機靈地學着王康勝“噗嗤”一笑,更增加了這句話的分量。
花公子臉色差點變黑,被人揭了短,惡毒的挖了呂公子一眼。
旁邊的魯二德內疚地不知所措,連連向花公子道歉:“花公子,對不起。我……”
看見想解釋又怕再被呂公子抓住話柄的魯二德,王康勝一陣好笑。
小攤有了一小段時間的安靜。
“去,滾遠點。”呂公子突然冒出一句沒好氣的話來。
幾人又被引得朝他看去,只見呂公子身旁多了一個乞丐,臉蛋相比其他部位還算乾淨一些,上身裹着一件髒的看不見色的寬大破棉襖,腳丫子凍出水泡露在外邊,可憐巴巴地想向呂公子討口飯吃。
呂公子心情差到了極點,小乞丐偏偏站在自己旁邊,向小攤販發脾氣:“你這小店怎麼搞的,做不出來好吃的也就罷了,還有乞丐圍着,讓不讓人吃飯了?”
攤販聞言,不敢怠慢,慌忙出來把乞丐趕遠。
看到情景,王德元二人剛要行動,只見魯二德把伸到嘴邊的饅頭拿起來,走過去給了遠遠看着的乞丐後,頭也沒回地繼續趕路。
小乞丐接了饅頭嘴裡只有謝。
一直想找機會報復的王康勝,對魯二德的看法來了個大轉彎。
花公子偏要和呂公子作對,向小販說:“來一碗稀飯兩個饅頭。”
等小販拿來後向繼續朝這裡看着的乞丐招手,等面露喜色的小乞丐屁顛屁顛地跑來後,說:“坐下,就在這裡吃。”
小乞丐可爲難了,她一直是等客人走了再拿吃剩的,今天看有穿着華麗的公子,才靠近想碰碰運氣。自己一個小乞丐,哪裡敢坐着吃。膽怯地看看很有誘惑的冒着熱氣的稀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