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定國與黃應運決定李海嶽終身大事時,有欽使到來。
欽使這些天來得有些勤,特別是孫可望派兵暗殺了十幾個擁戴永曆的朝臣之後,欽使來得就更加勤了。
也難怪,永曆帝如今的日子,是真得不好過,民衆都知道,當今天子,是無土無兵無銀的皇帝。
好不容易,身邊聚集了幾十個臣子,不想被孫可望這廝,派軍隊暗殺了。
永曆帝就象是,被孫可望圈養的一隻小鳥。
見到李定國這根救命稻草,那不得緊緊攥在手心裡?
不過這次欽使來,顯然有些不一樣。
欽使要李定國接旨前先沐浴焚香,之後,才鄭重其事地從胸取出一疊黃綾來。
這黃綾上浸出的斑斑血跡,讓跪在地上的李定國和黃應運,不由得震驚。
血詔!
這是要鬧哪樣?
在李定國和黃應運驚愕互視下,欽使開始宣讀。
永曆詔書中,列舉孫可望目無君父、囂張跋扈、自封秦王、盜寶矯詔、戧害忠臣等十數條罪名,欽使讀了有半柱香的時間。
後面,永曆言詞懇切,急召李定國前往安龍府護駕,並授李定國臨機決斷之權。
安龍府,原本是安隆所,是洪武年間設的一個千戶所。永樂時,升千戶所設城,改名安龍城。
孫可望挾裹天子,爲安永曆帝心,美其名曰,安龍府。
可府哪能叫叫就成府了?
一沒人口,二沒商貿,三無錢糧。
連駐守的軍隊,都是孫可望的人。
可永曆帝能有什麼辦法,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這詔書,其實對普通人來說,屁用沒有,什麼叫臨機決斷之權?
就是說,只要你肯前來護駕,做任何事,朕都給你託底,有什麼黑鍋,皆由朕來背。
這一句是空話,此時的永曆能託誰的底,託得住嗎?能給誰背鍋,抗得了嗎?
但李定國是性情中人,他聽着欽使的誦讀,早已激動地伏地,痛哭不起。
都說君子欺之以方,英雄欺之以義。
李定國當着欽使的面,誓言要爲永曆帝剷除奸逆,反清復明,恢復河山。
……。
正月十八,當天夜裡。
李定國夜行三百里,去普安州找了駐守的撫南王劉文秀。
李定國將永曆血詔展示給劉文秀之後,道:“三弟,陛下苦孫可望荼毒已久,此時已是不可再忍了……我意欲奉旨討賊,前往安龍府救駕,寧負孫可望,也不負陛下!不知三弟意下如何?”
劉文秀有些意外,十天前,李定國已經和他商議過,與孫可望決裂、共扶天子之事。
當時劉文秀還是念及十多年兄弟之情的,況且,二十餘萬大西軍,李定國麾下五萬餘人,而自己才三萬多人,二人加起來,還不如孫可望一個。
這要是一旦決裂,先來一場手足相殘,到時就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所以劉文秀那時,還是想和稀泥的。
可眼下,李定國當面逼着劉文秀表態。
劉文秀稍一遲疑道:“你我都認爲,孫可望就是董卓那樣的人,可就算誅殺了孫可望,也難免會出現像曹操那樣的。”
李定國雖說是武將,可這話還是能聽出味來的。
劉文秀的意思是說,咱們十幾年的兄弟,誰還不知道誰啊?孫可望之前也不是這個樣子的,是因爲坐上了那位置,野心才越來越大。今日我聽了你的話,隨你討伐孫可望,來日,你坐上了那位置,或許也會變得象孫可望一樣。
李定國隨即當着劉文秀的面,指天爲誓,此生決不學孫可望。
劉文秀這下沒話說了,於是答應,合兵共討孫可望。
首先第一步,兩軍會師,即日趕往安龍府護駕。
……。
三日後,正月二十二。
李定國、劉文秀率八千大軍,趕到安龍府,包圍了孫可望留下的守軍,守軍將領白文選,也是張獻忠的舊聞將,與李定國、劉文秀平日關係不錯,見是“小尉遲”來犯,哪還有心思對抗,隨即下令全軍反正。
於是,孫可望留下的六千軍隊,瞬間成了李定國、劉文秀的人。
見到永曆帝時,君臣抱頭嚎啕大哭。
隨後,永曆爲感李定國、劉文秀忠於王事、前來救駕,大手筆冊封,封李定國爲晉王,劉文秀爲蜀王,白文選爲鞏國公,一應軍政大事皆由李定國一言而決。
這王爵,可不比孫可望自封的秦王遜色,晉、蜀的王爵封號,一樣是親王爵。
想來永曆一是真感恩李定國二人的忠誠,二是故意要噁心孫可望。
事實上,李定國自此,已經有了當年魏王曹操的名份。
這次政變,直接使得李定國掌握了軍政主動權,爲他真正掌控大西軍奠定了大義名份。這也使得吳爭想讓大西軍東進的建議,開始提上了永曆朝的日程。
永曆堅定支持大西軍東進,在他看來,與其讓孫可望在得悉政變之後,會師火拼,不如東進,與吳王連成一片,這樣既可驅虎吞狼,又可與鄭成功會師,可謂一舉兩得。
……。
宋安連續十天的密查暗訪,結果一無所獲。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大將軍府衙門中任何一個人,至於地方官員,沒有進入他的視線。
也是,地方官員,就算被多爾袞收買,也不足以威脅到吳爭的安危。
就算各地衙門有差役,那也無法與大將軍府數百府衛相提並論。
所以,宋安的目光一直盯着大將軍府,把每個接近於吳爭的人,仔細地篩選了一遍。
甚至左右布政司、按察司、財政司等等,連馬士英都沒落下。
可是,查不出任何可疑之人來。
“少爺,會不會是情報有誤?”宋安不得不開始懷疑情報的正確性了。
吳爭也覺得不對勁,按理說,能讓沈致遠冒險傳來的情報,應該沒問題纔是,況且還搭上了一個長林衛檔頭清吟,那更加不會有誤。
可吳爭同樣自信,大將軍府的班底,是自己仔細遴選過的,應該能信得過。
如果連這都出了問題,那吳爭得怪自己,沒有識人之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