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謝書友“有水一川”的打賞,爲他加更此章。
“是不是記下他的名字,在長林衛的名冊中,這樣好歹有個念想……。”宋安吶吶道。
吳爭搖搖頭,“不必了……死後哀榮,不過是爲撫卹他的家人,可他沒有家人……誰來記得他的名字、功績……算了吧,對於他本人而言,死在故土,何處不能安息?我想,他如果在天有靈,最希望的無非是我軍大勝吧!”
宋安點點頭道:“少爺說得是……對了,長林衛從閩地傳來一個消息……。”
吳爭不耐煩地打斷道:“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如果是壞消息……那就緩緩,先讓我靜靜。”
宋安無聲地退後,他明白,吳爭話說得冰涼,可內心,卻因爲衡陽之變激盪不止。
當宋安緩緩退至門口時,吳爭突然道:“看來是壞消息了……罷了,講吧。”
宋安再走了回來,輕聲道:“永曆延平郡王鄭森,在東藩島西屠殺大肚王國原住民數千之衆,大肚國王意圖復仇,便與荷蘭紅毛私下勾連,欲藉助外蕃之力合擊延平王。”
大肚王國,其實不是王國,它只是當地土著一個原始羣落,其中有多達十幾個部落,大致人口有二、三萬人。
爲何說它不是真正的王國呢,因爲它並沒有國名,“大肚王國”其實是荷蘭紅毛給它起的。
十年前,荷蘭人佔領了東藩島北面,也就是鄭森眼下所在位置。
佔領之後,爲了和南面連通,荷蘭人打算修築道路,這樣一來,自然免不了與當地土著們發生衝突,幾次交戰,使用原始武器的土著,自然是打不過裝備了火器的荷蘭人,之後,土著被打服了,於是與荷蘭人達成了協議,服從荷蘭人的統治地位。
但妥協的土著,代表不了所有部落,還有幾個部落不承認這個協議,兩年後,雙方再次爆發戰爭,荷蘭人派兵摧毀十幾個村落,殺了上千人之後,由一名牧師與交戰的幾個部落又一次達成協議。自此,大肚王國幾乎都服從了荷蘭人統治。
可土著有着自己的信仰,他們不接受基督教,這樣的矛盾在三年後,再次爆發,但結果沒有懸念,荷蘭人用武力鎮壓了他們。
所以,這十年間,雙方是打打合合、合合打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相較於鄭森這個“外來戶”,土著們更願意接受紅毛。
而鄭森因爲急需要擴大地盤,進行統治,就必須向南擴張,否則,他養不起從閩粵帶來的數千人馬,所以,吳爭聽了之後並不十分吃驚,甚至可以說,理解!只是這手段太過霸道了些。
在吳爭的印象中,鄭森雖說胸襟不寬,可人不壞,他也不至於做出如此血腥之事啊。
就算要佔據原住民的土地,與原住民共處或者驅逐也就是了,還能得便宜勞動力,何必大開殺戒呢?
“覈實過了嗎?”
宋安點點頭道:“是之前隨少爺前往東番島,留下的長林衛傳來的消息,事情應該不虛……不過究竟殺了多少人,暫時無法覈實。”
吳爭搖搖頭道,“被殺人數已經不重要了……這鄭森,難道不知道眼下局勢嗎?他數千兵力,真要是荷蘭紅毛與當地土著聯手起來……這事不能小覷,派人送信給晉王,讓他準備一支偏師,萬一島上有變,也好及時出海增援鄭森。”
“是。”
吳爭慢慢起身,來回踱了兩圈,擡頭道:“讓揚州府撥銀,在衡陽鎮原址修七尺功文碑,刻上罹難鎮民姓名……以激勵周邊諸府民衆抗清士氣。”
“是。”宋安應道,他心裡一嘆,果然,少爺心裡還在糾結着衡陽之變。
“既然二憨已經許諾出去了,那就……在府衙之下,增設守備一職吧,讓揚州府給劉放補一任命,也算是名正言順了。”
“是。”
吳爭其實想的,和池二憨差不多,認爲劉放也就只是一個適逢其會的當地潑皮,加上他年齡已大,很難糾正他已經成型的思想,給他一個守備差事,權當是獎賞他此戰之功了,可事實上,吳爭已經不顯山不露水地將守備劃出北伐軍序列,也就是說,守備只是當地府衙隸屬下的一支民間武裝。
可就算是吳爭和宋安,此時都不知道,死在劉放手下的,是清廷的一個親王,一個郡王,甚至比李定國兩撅名王的那兩個,來得更貨真價實、更真金白銀。
正是因爲這事,清廷在之後不惜花血本,千里奔襲強攻衡陽,意圖殺劉放,爲多尼和羅科鐸報仇。
而這,卻變相成就了劉放,使得一夜之間,劉放從一個潑皮,成爲了萬衆矚目的英雄。
真可謂是英雄不問出處啊!
宋安提醒道:“少爺,那個姜瓖……?”
吳爭咧嘴一哂,“這廝不象是個好人……可終究是陣前起義,轉告李過和劉體仁,該怎麼賞就怎麼賞,廣信衛的人事,我不插手,但人……得看緊點,別沒幾天,又改投韃子去了。”
“是。”
……。
就在這天,海州城外,爆發了一場騎兵大戰。
從吳爭迴歸紹興府六年以來,這樣規模的敵我騎兵對決,還是首次。
當然,這也是因爲北伐軍序列中,就沒有騎兵嘛。
濟席哈、藍拜,面對城中滿旗將士的憤怒,不得不妥協,應允騎兵出城迎戰。
二人思來想去,未戰先慮敗,想着萬一戰事失利,己方騎兵可以原路返回北門入城,敵軍就算追擊,也只能尾隨,只要在城牆上防禦佈置妥當,以己方騎兵的速度,一定可以先一步敵軍騎兵退入城中。
於是在次日凌晨,海州城北門,三千六百清騎魚貫而出,在城外分爲兩路,由東西兩個方向,一路直撲吳淞營炮兵陣地,另一路則準備迎戰風雷騎並進行拖滯,以掩護突襲敵軍炮兵的前路。
這種部署,原本是濟席哈、藍拜不得已而爲之,可事實上卻契合了“出其不意”的兵法道理。
不管是錢翹恭還是魯之域,都沒有預料到城中敵人會主動出擊。
這就使得原本應該滯後的炮兵陣地,幾乎貼着前軍風雷騎騎兵。
當敵騎突然出現在城的兩側時,北伐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當然,這指得是魯之域的吳淞衛炮兵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