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在長安賑災的同時,許昌城內,曹操府宅之中。
曹操正與郭嘉在書房內商談着對徐州用兵一事,一名兵士站在門口,對曹操說道:“啓稟曹公,長安傳來消息,秦王進入長安,誅殺數百人,一面從各處調撥糧草救災,一面查抄京兆尹各戶囤積私糧,已是將災情穩住!”
“秦王果真非尋常人!”朝那兵士擺了擺手,曹操一隻手捋着下巴上的鬍鬚,對郭嘉說道:“假若此事要某去做,早晚也是能將災情穩住,卻是不會如此之快!”
“可惜明公與秦王早晚會有一戰。”曹操的話音才落,郭嘉就搖了搖頭,接着他的話頭說道:“秦王乃是天生帝王之才,假若明公當初輔佐秦王,所成大業定會威震海外。”
“奉孝的意思是……?”郭嘉的話說的有些朦朧,並沒有點明要害,曹操皺了皺眉頭,向他問道:“某日後會與秦王開戰?”
“正是!”郭嘉點了點頭,語氣異常堅決的對曹操說道:“明公若要家族安寧,將來必定會與秦王開戰!”
“某忠於漢室,秦王也是漢室之後,若某與秦王開戰……”曹操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先是來回的在屋內走了幾步,搖了搖頭,纔對郭嘉說道:“某之所以節制秦王,乃是爲了當今陛下。秦王如今威勢正盛,對陛下乃有篡權的可能……”
“究竟是誰篡權,明公莫非不明?”曹操的話還沒有說完,郭嘉就微微一笑,打斷了他的話頭,對曹操說道:“秦王當年爲帝之時,董卓禍亂朝綱,將大有爲之君廢黜,立了當今陛下。當今陛下雖是聰慧,可駕馭天下,又如何可與秦王相比?”
“明公扶持陛下,如今已是坐鎮青、兗等洲。”不等曹操說話,郭嘉便接着對他說道:“當初秦王之所以不欲迎接陛下前往洛陽,而是將陛下拱手送於明公,便早已埋下了稱帝伏筆,明公莫非不明?”
“終究是先帝一脈,誰做這皇帝又能怎樣?”走到屋內的鎧甲架旁,曹操緊緊的蹙着眉頭,對郭嘉說道:“屆時某交出兵權便是!”
“明公大權在握,功高震主,如今更是立於天子左右
。”郭嘉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站起身面朝着曹操,對他說道:“恐怕明公即便交出兵權,秦王也不會容留明公活於世上。”
“因何?”郭嘉如此一說,曹操心頭頓時一緊,連忙追問了一句。
“只因明公太強!”雙手抱拳,郭嘉向曹操行了一禮,接着對曹操說道:“明公忠於漢室,此心天地可鑑!只是漢室如今有兩脈相承,一是當今陛下,另一脈則是秦王。此二脈雖說同宗,看着也是相安無事,可事實上卻早已勢成水火!不可共榮於天地之間。明公若要成就千秋霸業,匡扶漢室,唯有扶持當今陛下!而投效秦王,便是明珠掩於匣。秦王光輝太盛,恐顯不出明公!”
聽着郭嘉的這番話,曹操還是眉頭緊皺。
對劉辯暗中下手,請劉協封劉辯爲秦王,節制洛陽軍,曹操都是考慮到要統一東方,而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可和洛陽軍正面對敵,曹操卻從未真正的擺在議程上。
如今郭嘉提出,細想郭嘉話中的意思,曹操也曉得,這正是眼下他面臨的難題。
要麼扶持劉協,與劉辯勢成水火!要麼廢掉劉協,轉而投效劉辯,請劉辯登基稱帝。
以劉辯的才能,登基稱帝之後,這天下應是用不數年便可平定。
只是往往大有爲的君主,都不可能允許臣下坐擁大軍。劉辯萬一在天下平定之後,對他們這些坐擁大軍的臣子動手,以他目前的實力,恐怕會被排在必除的名單前列。
對漢室的忠誠無法替代活下去的**,曹操沉默了許久,才點了點頭,仰臉望着房樑,長嘆了一聲說道:“沒想到我曹操,竟是也有一天會同先帝后人爲敵!”
“自古以來,帝位之爭便是鮮血淋漓!”面朝着曹操,郭嘉也嘆了一聲,對曹操說道:“明公忠心,嘉是深知。只是明公欲要扶持當今陛下,就必定與秦王爲敵。這一戰或許在徐州戰事結束、秦王賑災已畢之後,便會發生!”
郭嘉的一番話,讓曹操沉默了良久。
過了許久,曹操才重重的點了點頭,對郭嘉說道:“奉孝所言不差,當今漢室確有兩脈,一脈乃是當今陛下,另一脈乃是秦王。當今陛下聰慧,卻不擅駕馭臣子,秦王雖是治世之才,天下一旦大安,我等擁兵自重者,恐怕便會家敗身死。如今看來,唯有扶持陛下,方爲征途!”
“明公明鑑!”抱拳躬身,向曹操讚了一句,郭嘉纔對曹操說道:“早先秦王治理河道,使得下游河牀平緩,兗州、青州一帶,雖有災情卻並不嚴重。如今秦王西顧,爲京兆尹、左馮翊兩地災情所困,正是明公藉機東圖的最佳時機!”
“某已知會孫觀等人,慫恿昌郗謀叛!”轉身面對着郭嘉,曹操對他說道:“想來不日青州軍便會亂將起來,于禁等部也已進入兗州,一旦青州軍謀叛,便可立即對昌郗進行剿滅。爾後孫觀等人將會率領青州軍向徐州挺近,某之大軍便可隨後而至,先破劉備,再伐呂布!”
“明公大業不日可成!”抱拳躬身,向曹操讚了一句,郭嘉便對曹操說道:“淮南袁術急於稱帝,只是擔心天下英雄共伐之。若明公東顧,袁術無有顧忌,想來不日便會蠢蠢欲動!”
“哼!袁術!”提及袁術,曹操冷哼了一聲,對郭嘉說道:“世食漢祿,得一傳國玉璽便妄圖稱帝,此賊不除,某心難安
!待到平定徐州,某便親率大軍直搗淮南,將那袁術誅殺!”
郭嘉設計將劉辯牽制在京兆尹和左馮翊,坐擁淮南的袁術,也已是得到了消息。
得知劉辯無暇東顧,袁術也認爲是難得的時機。
先前紀靈率軍,意圖討伐劉備,卻被呂布從中作梗,將大軍生生逼回了淮南,使得袁術暴怒,當日便要取消與呂布的聯姻,幸而有一衆幕僚苦苦相勸,此事才暫且作罷。
可袁術心裡,自此對呂布便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衆位!”壽春城內,袁術的府宅正廳中,袁術坐於首座,環顧着廳內衆幕僚,向幕僚們問道:“先前紀靈率軍前去討伐劉備,不想呂布卻從中作梗,某心中始終不快!如今聽聞秦王進入長安,爲在京兆尹、左馮翊一帶賑災,洛陽糧草空虛,大軍難以遠征。兗州境內,曹操早先招降的青州賊軍,如今也是謀而後動,意圖對曹操不利。某以爲,此時正是我淮南大軍東顧,進而北伐之時,不知衆位以爲如何?”
“袁公!”袁術話音才落,廳內便有一人站了起來,抱拳躬身對他說道:“秦王身在長安,且府庫空虛,着實難以南顧。青州軍也已在昌郗等人率領下,向曹操發難,曹操恐怕也是寢食難安。可袁公有未想過,河北一帶……”
朝說話的人看了一眼,袁術認得此人乃是他麾下大將張勳。
“哼!”張勳提起遠在河北的袁紹,袁術冷哼了一聲,出口罵道:“庶生之子,何足掛齒!終有一日,某將返回河北,將那袁本初兵馬悉數收歸己用,讓他曉得,甚麼叫嫡生,甚麼叫庶生!”
袁術與袁紹本是同宗,不過袁紹卻是庶生,雖是比袁術年歲大些,可袁術卻始終沒有將他當成兄長。
不僅如此,袁術對袁紹始終有着輕視之意,常常在人前提出袁紹不過是庶生,以向世人宣稱袁紹身份卑賤,不及他的身份高貴。
正在由於袁術有着這種心態,袁紹與他雖是同父兄弟,可兄弟倆人之間卻早已勢成水火,彼此難容。
若非淮南與河北之間隔着劉辯,兄弟二人恐怕會是常年戰事不斷,直到其中一人被從這世上抹平,方纔安穩。
廳內衆人聽了袁術的話,都沒再吭聲,唯獨那張勳,卻好似根本沒明白袁術心思似得,抱拳躬身,對袁術說道:“袁公麾下雖有上將紀靈,可袁紹帳前卻有河北四庭柱!而今袁紹佔據幽州、幷州、冀州,麾下兵馬超過二十餘萬。袁公與他又勢成水火,假若袁公東圖徐州,河北兵將南下攻伐袁公,袁公該當如何?”
聽了張勳的一番話,袁術不由的也皺了皺眉頭。
張勳所言不差,雖然眼下劉辯和曹操都無暇顧及淮南,可那袁紹卻是閒得很,正愁無事可做。
一旦徐州戰事開起,袁紹難保不會想從徐州分上一杯羹,河北大軍南下,也不是沒有可能!“以將軍之意,該當如何?”沉默了片刻,袁術終於還是向張勳問了這麼一句。“啓稟袁公!”抱拳躬身,張勳對袁紹說道:“呂布爲劉備解圍,不過是不想袁公佔了劉備地界而已。如今秦王與曹操均無暇南顧,呂布、劉備也是無力進入淮南,袁公何不趁此機會稱帝,下詔招攬河北,同爲袁氏,想來那袁紹不會拒絕袁公招攬!待事情均已辦妥,再行考慮南征北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