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軍右營之中,早已得到龐統指示、命令將士做好臨戰準備的太史慈,看着一眼望不到頭的火把朝軍營涌了過來,嘴角微微一牽,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將一隻手臂高高舉起。
太史慈的左右兩側,兩支列着整齊隊形的強弩兵,已經將強弩擡起,做好了發射箭矢的準備。
所有強弩兵的眼睛,都凝望着越來越近的火把海洋,只有離太史慈最近的兩名軍官,扭過頭看向太史慈高高舉起的手臂。
弩兵的陣列後,朴刀兵和陌刀兵也已做好了戰鬥準備,如此森嚴的防範,即便軍營外沒有援軍,洛陽軍右翼也是絕對不會淪陷。更不用說,在黑山軍衝出來之前,太史慈已然曉得,只要軍營遭受了襲擊,敵軍後陣便會被龐統派來的軍隊衝擊。
整個軍營都沉浸在一片寧靜中,除了正衝過來的黑山軍發出陣陣喊殺,洛陽軍軍營內竟是連半個咳嗽的人都沒有。
所有洛陽軍的眼睛都死死的凝視着衝過來的黑山軍,他們每個人都緊緊攥着手中的兵器,靜靜的等待着黑山軍再衝近些。
“放箭!”眼見着黑山軍衝到離軍營只有三四十步,太史慈猛的將手臂朝下一按,高喊了一聲。
左右兩側弩兵陣列前,那兩名扭頭看着他的軍官見他將手臂按下,也跟着舉起了手臂向下猛的一按,高聲喊道:“放箭!”
隨着兩名軍官一聲令下,太史慈兩側的弩陣中,最前排的弩手立刻便扣動了機簧。
第一排弩手摳下機簧,馬上蹲下,給後面的弩手讓出空檔,紛紛低着頭將新的箭矢裝在弩箭上,第二排弩手則在他們蹲下後,立刻把箭矢發射了出去。
如此往復,如同雨點般的箭矢夾着破空聲,呼嘯着朝衝過來的黑山軍飛了過去。
由於黑山軍手中持着火把,跳動的火光之下,洛陽軍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敵人長成什麼模樣。
雨點般的箭矢飛向黑山軍,伴隨着陣陣慘叫,衝在最前面的火把瞬間黯淡了一大片,隨着大批黑山軍中箭倒地,成片的火把掉落在地上,被緊接着涌上來的黑山軍踏在腳下,旋即又湮沒在新的火焰潮流中。
黑山軍常年蟄伏于山中,雖說偶爾會有攻城略地,可所得資源畢竟有限,許多將士手中的兵刃,還都是用山上的樹木削成的標槍。
箭矢飛來,那些有盾牌的黑山軍還可將盾牌擋在身前,而沒有盾牌的黑山軍,則只能眼睜睜聽着箭矢劃出破空聲,朝他們兜頭飛過來。
由於盾牌不足,洛陽軍弩手射出的箭矢,所得斬獲竟是要比預想的好上許多,幾蓬箭矢飛出,衝向軍營的黑山軍已是倒了一地。
不過黑山軍並沒有因此而放棄進攻,一些力氣大卻沒有盾牌的黑山軍,從地上扶起同伴的屍體,將屍體擋在身前,朝着洛陽軍軍營衝來。
一支支箭矢呼嘯着飛向他們,那些已經死去,卻被同伴當做肉盾的黑山軍屍體,瞬間插滿了箭鏃,一個個就像是豪豬一般,承受着箭雨對他們屍體的凌虐。
眼見黑山軍即將衝入軍營,太史慈伸手抽出身後揹着的兩隻短戟,高喊了一聲:“殺!”
喊聲未落,他已是率先朝衝進軍營的黑山軍反撲了上去。
太史慈衝出,洛陽軍弩手趕忙止住發射箭矢,向後退出。領着朴刀兵和陌刀兵,已經做好廝殺準備的段煨,也在這時發了聲喊,提着大刀,向黑山軍衝了過去。
排着整齊隊列,只等將軍令下的朴刀兵與陌刀兵,見兩位將軍已經殺出,怎肯落後,齊齊發了聲喊,緊跟着衝了出去。
就在太史慈衝進黑山軍,掄着雙戟,連着劈翻了十幾名黑山軍之後,在黑山軍陣列後方,突然傳來了一陣怪叫:“不好了,被包圍了!”
這聲怪叫,發自黑山軍後陣,隨着這聲怪叫,黑山軍的後陣也亂了起來,顯然是遭到了攻擊。
聽到後陣亂起,已經衝進洛陽軍軍營的黑山軍頓時一片慌亂,許多人甚至停下腳步左顧右盼,向後張望着,已是有些萌生了退意。
衝進黑山軍之中,太史慈手中雙戟如同風扇的葉片般翻飛,只是頃刻之間,他就獨自殺了進了黑山軍縱深。
一些黑山軍見太史慈穿着鱗片甲,雖不知他便是坐鎮右軍的主將,卻也曉得他的官階不小,心道只要殺了此人,定是會有不少油水。貪念觸動下,這些黑山軍齊齊發了聲喊,持着兵器,朝他撲將上來。
面對數十支向他刺過來的短矛,太史慈絲毫不見慌亂,左手短戟在身前劃撥了一圈,將迎面刺來的幾桿長矛撥開,接着便迅速向前衝了兩步,右手短戟橫向一甩,朝着那幾名黑山軍的臉上抽了過去。
幾名黑山軍眼見刺出的短矛就要扎入太史慈胸口,卻沒想到,就在短矛即將刺入鱗片甲的那一剎,他們虎口陡然一麻,其中倆人的短矛脫手飛出,釘在了一旁的地上,而其餘的人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雖說短矛並沒飛出,虎口的痠麻卻也使得他們無力再將兵器刺出。
還沒從虎口痠麻中回過神來,那幾名黑山軍只覺着臉前一陣風起,緊接着臉部一疼,一道鋒利的弧光從他們的腦袋上削了過去。
最先被弧光削到的那名黑山軍,甚至都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上半截腦袋已經脫離了頭部,腦殼“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雪白的腦花在掉落到地上的腦殼中跳動着,那黑山軍只剩下半截頭顱的屍身噴濺着鮮血,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
後面幾個被短戟削中的黑山軍,雖說並沒有被切掉腦殼,結局卻並不比這個人好到哪裡。
就在這幾個黑山軍被短戟削中,屍身即將倒地的同時,太史慈再次向前躥了一步,縱身衝到他們背後,兩臂屈肘,狠狠朝着其中兩具即將倒地的屍體撞了過去。
太史慈的手肘撞在那兩具屍體上,屍體的脊樑骨發出了“啪啪”的斷裂聲,在他大力一撞之下,兩具屍體凌空飛了出去,朝着向他後背撲來的一羣黑山軍撞了去。
隨着一陣慘叫,一片黑山軍被屍體撞翻在地。可太史慈並沒有因此而得到片刻喘息,更多的黑山軍在他收住雙肘的那一刻,向他撲了上來。
中間的黑山軍與太史慈纏鬥着,剛衝進軍營的黑山軍,卻因爲身後傳來的後軍遭襲的喊聲,而躑躅不前。
就在最前面的黑山軍遲疑着要不要繼續衝鋒時,段煨已經帶着洛陽軍的朴刀兵和陌刀兵撞向了他們。
洛陽軍衝鋒,並不是像黑山軍那樣完全沒有陣型可言,他們在衝鋒的同時,還保持着整齊的隊列。
排着整齊隊列的洛陽軍,快速奔跑着,他們手中的盾牌,就猶如一面堅實的牆壁,疾速朝着猶如一盤散沙的黑山軍推進過去。
盾牆逼近,本就已經萌生了退意的黑山軍更是一片慌亂,許多人甚至掉頭想朝後跑。
可後面的黑山軍,卻又將他們的退路擋的死死的,讓他們想退也是無路可走。
“殺!”隨着一陣震天的吼聲,衝在最前面的洛陽軍朴刀兵已是到了黑山軍陣前。
伴隨着紛亂的盾牌砸在人骨頭上的脆響和黑山軍將士被朴刀刺穿身體的慘叫,成片的黑山軍在洛陽軍朴刀兵的衝擊下倒了下去。
朴刀兵的衝擊剛剛緩了些勢頭,黑山軍甚至還沒來及喘上口氣,緊跟在朴刀兵後面的陌刀兵,就衝了上來。
由於先衝上來的朴刀兵將道路擋死,陌刀兵衝上來後,並沒有發揮出他們該有的衝擊效力。
可長杆的陌刀,終究不是朴刀可比,雖說沒有發揮出衝擊的效用,陌刀兵那一支支筆直向前挺着的大刀,卻還是扎穿了許多黑山軍的身軀。
戰場之上,人的慘嚎聲和喊殺聲此起彼伏,夜色之中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地上已是躺滿了渾身血污的屍體。
一些被砍中或者扎通了身體卻並沒有死去的人,哀嚎着、在地上掙扎着,想要爬出戰場。可他們的四周,到處都是正在廝殺的雙方將士,哪裡還有容得他們逃走的道路。其中不少人被衝殺的洛陽軍踏在腳下,很快便成了僵挺的屍體。而另一些人,雖是沒有被踏成肉泥,卻也因爲失血過多,而最終喪失了生命。
已經衝進軍營的黑山軍,在洛陽軍的衝鋒下,向後快速的潰退着。黑山軍的後陣,此時也絕不比前面輕鬆。
當黑山軍向洛陽軍軍營發起衝鋒時,早已率領五千名羽林衛埋伏在附近的管青猛的從藏身處躥了起來,將手中大刀一擺,朝着蟄伏在附近的羽林衛喊道:“將士們,殺!”
自從被選入羽林衛,這五千人整日只是練兵和輪班在王府值守,劉辯攻破牛輔時,他們也是沒有參加戰鬥,早已是憋着一股勁,只等在戰場上殺個痛快。
得到管青的命令,羽林衛將士哪裡還會有半點耽擱,所有官兵立刻便端着強弩,一邊向黑山軍發射弩箭,一邊吶喊着發起了衝鋒。
羽林衛射出的弩箭,並不像弩陣發射的弩箭那樣連綿不絕,可黑山軍此時正朝着洛陽軍軍營推進,完全沒防備到側面會突然衝出一支軍隊。
箭矢呼嘯着飛進黑山軍之中,成片的黑山軍隨即應聲倒地。
一直衝到離黑山軍只有二十多步,羽林衛才紛紛將手中弩箭甩到地上,一邊快速奔跑着,一邊從腰間抽出長劍,取下身後揹着的圓盾,怒吼着朝黑山軍撲了上去。
羽林衛平日的訓練,多以騎射爲主,偶爾會練些步戰技能,卻不像龍騎衛那樣以步戰爲專長。不過練兵時羽林衛步戰也是由鄧展調教,即便羽林衛將士對此並不注重,官兵的格鬥技能卻也是要比尋常洛陽軍高上不止一個臺階。五千名羽林衛,跟着管青,如同潮水般撲向黑山軍。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軍營的黑山軍,見側面突然殺出了一支洛陽軍伏兵,立刻便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