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六月末,整個天下是哀鴻遍野、一片素縞。逃難的流民不計其數,無數的百姓從沿海、沿江、沿河地區往內陸奔逃,一路上死者無數,屍骨橫野。
而內陸地區不明所以的百姓,見到這種狀況,也都人心惶惶,性急的想都不想也跟着拖家帶口逃難而走。
諸侯再也顧不得勾心鬥角,爭奪地盤。盡皆往內陸收縮兵力、遷徙人口、安撫民心,否則統治都要崩潰。
隨後不過半個月時間,到七月初十,整個大漢朝的沿海地區郡縣,盡皆陷落。
此事,史稱海獸之災!
經此一難,人口死傷以百萬計,數百萬百姓流離失所,沿海、沿河地區大片大片的農田、鹽田被廢棄,土地荒蕪,莊稼無收,諸侯們一時間損失慘重並束手無策!
要知道,關東地區所用的鹽,多爲海鹽,而今失了鹽田,損失之大,可見一斑。而沿江、沿河、沿海地區歷來地勢平坦,水源豐沛,又都是極其重要的產糧地區。更重要的是,諸侯們又一直征戰,家底不厚,眼看着臨近秋收,卻失了這大片肥沃的產糧地區,簡直就是晴天霹靂。現在又多出這數百萬流民,各地諸侯根本拿不出足夠的糧草來供養這些百姓!
海獸之災來的突兀,很多文士、學者就死於這場災難之中,最著名的就是北海相孔融孔文舉!這位海內大儒治地北海,正好在沿海地區。獸災爆發之後,孔融在抵禦海獸攻城之時戰死,着實令很多人心生痛惜。他也許在政治、軍事方面沒有什麼建樹。也許迂腐,但在文化思想道德方面,的確是公認的大家。
類似的例子多不勝數,非但是學者死於災難,很多的書籍、文化成果。都毀在這場災劫之中。
可以說,整個漢人的文明,在這轉瞬之間,都遭到了嚴重的打擊!
而此時,李錚卻已然無暇顧及他處。
涼州金城郡,首先遭到來自祁連山中兇獸的襲擊!
凌晨時分。臨羌、安夷兩縣同時遭到兇獸攻擊,僅僅一個時辰,便即陷落,縣城成爲一片廢墟,其中的居民、鎮守兵卒、傭兵。多數橫死!
金城太守王旭聞訊,連忙調遣郡兵、衙役,徵召傭兵,組織青壯,於允吾建立防線。又派遣人手傳訊各地,通知百姓往涼州內部遷移!同時,上報李錚求援。
允吾,城外。數以千計的大小兇獸狂嘯奔騰,這些兇獸奇形怪狀,猙獰兇惡。大的堪比巨力獸,小的也有一匹馬那麼大。而且極度暴戾,殺機凜然,讓人膽寒!
城牆上,無數的箭矢飛灑而下,幾臺投石車、弩車也一刻不停的拋射石塊、發射弩箭。
然而。箭矢飛射出去,落在那些兇獸身上。能夠破皮的都是極少,殺傷力微不可計。唯有投石車、弩車。尚且有些效果。
但是,絕對阻擋不了這些兇獸太久!
王旭身着盔甲,執着寶劍,大喝連連:“將士們,你們的身後就是允吾,是父老鄉親,不論如何,請大家一定要堅守下去,爲父老爭取撤退的時間,我王旭在這裡拜謝諸位啦!”
王旭深深一禮,披頭散髮的模樣,讓城牆上的所有人都爲之震撼,一種深深的使命感,充斥在他們心間!
“太守大人放心,我等在,城牆在,城牆塌,我等死!”
“就是,請太守大人放心!”
“大人還請快快撤離,這裡就交給我們了!”
粗獷的聲音,無懼生死的豪邁,讓王旭很的感動。
王旭直起身,整了整衣襟盔甲,將頭冠掉落而導致散亂的頭髮撥開兩邊,道:“我受主公重用,爲金城太守,金城在,我王旭在,金城毀,我王旭死!”
“大人!”
“大人小心!”
忽然,旁側的親衛一把將王旭撲倒在地,便見一頭馬匹大小的兇獸竟然躲開了箭雨、巨石,衝上前來一躍上了兩丈高的城牆,撲擊撕咬,立刻就殺傷了好幾個人!
“殺了這畜生!”
一聲暴喝,十幾個兵卒、傭兵咬牙切齒撲上來,刀槍劍戟,直接往兇獸身上招呼。然而讓衆人心驚的是,這頭看似只有馬匹大小的兇獸,其鱗皮竟然十分之堅韌,尋常刀劍砍上去,只一條白印,一槍紮上去,只一個白點!只有郡兵配備的一階甲裝兵器,才能對其造成一定殺傷,但並不致命。
而兇獸的反擊,卻格外的兇猛。
爪子揮舞之下,便能將人撕裂!
頃刻間,就有兩人被殺!
最終還是幾個兵丁冒死撲上去,將其抱住,限制了這頭兇獸的靈活性,以槍長貫入其口中才將之殺死!
“大人!”
王旭倖免於難,但臉色殊爲難看。
“衆將士注意,這些兇獸鱗皮堅韌,刀劍難傷,唯有攻其口眼要害,才能擊殺!”王旭拔劍大聲喝道:“不過不要擔心,我已經傳訊主公求援,只需諸位堅守片刻,想必援軍就要到了。”
立刻,城牆上的兵丁、衙役、傭兵、青壯們精神大振。
城內,還有好些百姓不願離去,自發的組織起來,爲守衛城牆的戰士們運送各種物資。
其中,甚至還有鬚髮斑白的老者和柔弱的婦孺!
一些官吏正在竭力勸阻他們,卻沒有任何效果。
“我們是涼州人,決不能向野獸低頭!”
“太守大人都在城上,我們也要盡一份力!”
凡此種種,在這血與火的絕望中,讓人心底涌起一道暖流。
也不知是不是有這些倔強的百姓的支持,城牆上的戰士們格外的堅韌。
當城外的兇獸頂着城上如雨一般的攻擊,大部分到了城牆下的時候。立刻,整個城牆就變得風雨飄搖!
那種馬匹大小、爪牙鋒利的兇獸。成羣結隊率先躍上城頭。戰士們嘶吼着、吶喊着,忘乎所以的抵禦着這些兇殘的野獸!
有的人胸膛被撕裂了,內臟都流了出來,仍然不願退卻。有的斷了胳膊大腿,爬也要爬上去與兇獸廝打...
太守王旭執着寶劍。親自與兇獸廝殺,不片刻便身上便受傷多處。
親衛門勸退不下只得好生保護。
然而,面對越來越多躍上城頭的兇獸,戰士們的處境愈發的艱難。城下,還有那種體型堪比巨力獸的龐大凶獸,它們用頭顱上的尖角。狠狠的撞擊城牆,每一下,都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城牆搖搖欲墜!
這還不算,竟然還有一種好似個大肉球一樣的怪物。竟然能在二三十米之內,噴射毒液!
這種毒液腐蝕性極其強烈,落在城頭,很快就能將城牆腐蝕出一個大坑。若是落在人身上,直接就能致人死地!
還有諸多其餘種類的兇獸,俱皆兇猛無比。
王旭身邊的親衛越來越少,他心中越來越絕望,大喝道:“來人。快快組織他們立刻撤退!”
王旭指着城內還在幫忙搬運物資的百姓,喝道:“我們再堅守片刻,只堅守片刻!”
“堅守!”
城牆上。仍然在奮戰的倖存戰士,俱皆大吼一聲,狀若瘋魔!
在通往允吾的大道上,一員金甲金盔的大將手執長柄大刀,率領一彪摧鋒戰騎正在迅速疾馳:“衆將士,加快速度!”
這一路上。張遼遇到了很多在急匆匆往涼州內部撤退的百姓,也一直溝通藍翔鳥。關注着金城郡的戰況。
從藍翔鳥的視野中,他清楚的看到金城郡現狀。那些兇獸的兇殘,和那些戰士們的捨生忘死,都歷歷在目。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卻毫無辦法!恨不得立刻就飛到金城郡,將那些畜生殺個一乾二淨!
金城郡因爲沒有與諸侯領地接壤,這裡便一直沒有駐紮正規軍。平時負責維持秩序的,只是一些新兵訓練營淘汰退下來的郡兵。而郡兵雖有二手甲裝配備,但就戰鬥力而言,與正兵差距太遠。
以一些郡兵、衙役和傭兵、青壯糾合起來的力量,如何能抵擋得住如此兇殘的兇獸?!
爲這些戰士喝彩默哀的同時,張遼也爲那兇獸的戰力感到略略心驚!
這些兇獸尋常刀劍很難對其造成傷害,防禦力恐怕堪比一階甲裝。又爪牙鋒利,能破開一階甲裝的防禦。而且其種類繁多,有擅於近戰的,有個頭大力量強的,甚至連遠程攻擊的都有!
碰上這樣的敵人,真真是很難對付!
不過張遼卻對麾下這三千摧鋒戰騎有信心!
並且可以肯定,絕對不會傷亡太多,當然,前提是他不做死,與那種堪比巨力獸的兇獸硬碰。
通過藍翔鳥的視野,張遼觀察到,這些兇獸雖然各有能耐,但也各有缺點。比如那種爪牙鋒利與馬匹大小類似的兇獸,其個頭不足,力量不夠,面對摧鋒戰騎的衝鋒,絕對抵擋不住。
而那種體格巨大的兇獸,卻行動遲緩,易於閃避。
至於那種可以噴吐毒液的肉球狀兇獸,其射程不夠遠,而且每噴吐一次都要蓄勢很久,才能噴吐第二次。
至於其餘一些種類的兇獸,也各有各的缺點,只要指揮得當,張遼完全有信心將之殲滅!
畢竟,現在的摧鋒戰騎,除了坐騎甲裝還是一階,騎士盡皆已然配備上了兵器更加鋒利、盔甲防禦更強,並且有着更強特殊效果的二階甲裝。
二階甲裝的防禦力和特殊效果,可是比之一階甲裝強了數倍!
戰騎狂飆在大道上,掀起巨大的震動,金城,已經在望!
張遼已經斷開了與肩膀上藍翔鳥的溝通,他不忍,不忍看到金城那些戰士們的慘狀,還有那位與城池共存亡的郡守!
戰騎眼看便到了金城外,便看到一些百姓狼狽的從城門衝了出來。
“是戰騎!”
百姓們喜極而泣。
有老者大聲呼喝:“戰騎來啦,戰騎來啦!快去救太守大人,快去救太守大人啊!”
百姓們自覺的退到兩邊,一邊哭,一邊笑,一邊大聲喊叫。
張遼面色肅然,長刀一震,嗡的一聲鳴叫,喝道:“衆將士!”
“在此!”
“隨本將殺光那些畜生,殺殺殺!!!”
“殺殺殺!!”
“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