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鷹看着她吸着氣蹲身去摸自己的腳踝，知道她大約是被自己嚇得扭了腳，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後只好也跟着蹲了下去：“你沒事兒吧？”
誰知就在這一瞬，曹練站了起來，下意識地低頭看他：“呃？”
兩個人的位置似乎瞬間發生了逆轉。
雷鷹擡起頭來，藉着腳下的地燈，他明明白白地看到了曹練的臉上，除了愕然，不快，就只有剩在眼底還未散去的茫然。
茫然麼？
難道，曹練也真的愛上了葉卞？
就像是，葉卞幾乎要爲了她去反抗家族一樣？
雷鷹忽然覺得心臟的位置微微一悸，接着便是鈍鈍地疼。
雷鷹站了起來，低着頭，面對着曹練，雙手緩緩地，又收到了褲兜裡，半天，才猶豫着低聲道：“阿卞對你，真的很有心。如果你真的也想追，我可以幫你……”
曹練看着他，臉上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幫我追葉卞？
在帝都，究竟是誰讓那個我離葉卞遠一點的？是誰語重心長跟我說葉卞家族絕不可能讓我們成就的？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帝都，究竟是誰就差向全天下宣佈，曹練是雷鷹的女人的？！
只要去了帝都，自己身上的標籤就一定是“雷鷹所有，閒人免近”！
到時候要拿什麼去闢謠？！
就在你姿態強橫地攔在文珊珊面前說那是我的女人的時候，自己跟葉卞就絕無可能了好嗎？！
不對，這些也不是重點！
重點是什麼——
不知道！
反正，反正——反正他就快要把我氣死了！
曹練氣得渾身亂顫，死死地盯着雷鷹。
她心裡很亂，已經捋不清楚，她只知道，她要被眼前這個自以爲是的傢伙氣瘋了。
雷鷹很久都沒有得到她的迴應，本來就煩躁的心情更加忍耐不住，聲音陡然間高了起來：“你到底追不追？！”
但是擡頭看到曹練的時候，雷鷹傻眼了。
曹練整個人都在抖。
雙手、雙肩、雙脣。
拾不成個兒似的抖個不停。
還有氣得慘白的臉
……
曹練忽然雙手狠狠地一把推開他，語不成調地哭着吼：“你給我滾！”
雷鷹再蠢也看得出來，曹練不是在傷心，她是被氣哭的。
所以踉蹌之後，本能地上前一步，伸手去拉曹練。
曹練本來就穿不慣高跟鞋，腳下本來就氣得虛浮着，再被雷鷹一拽，一下子往地上跌下去。
雷鷹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撈到了懷裡，緊緊抱住——
嬌軀甫一入懷，雷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那種心悸的感覺，又來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爲什麼抱着她的時候，跟抱着其他女人的時候，感覺不一樣……
廢話當然不一樣，她又不是自己想要發泄剩餘旺盛精力的女人……
可是爲什麼就是不想放手呢？
雷鷹不知道，他在下意識中，越來越緊地摟住了曹練。
而這個時候已經氣得頭暈眼花的曹練，終於跌入那個帶着淡淡菸草氣味的溫暖的懷抱中時，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狠狠地抓住他的衣襟，放聲痛哭。
雷鷹傻了。
她爲什麼要哭？
明明剛纔，她是在生氣……
她沒有傷心，自己看到了——看錯了？
雷鷹下意識地又緊了緊胳膊。
沒看錯，她是在因爲自己生氣，而不是因爲葉卞哭泣……
雷鷹只覺得自己滿心煩躁，忍不住狠狠把曹練抱在了自己的懷裡，甚至把自己的臉也埋到了曹練的頸間。
她真好聞。
沒有香水，沒有化妝品的莫名香氣。
雷鷹真希望時間就這樣停下，永遠不要再往前走……
曹練緊緊地依偎在雷鷹胸口。
一點一滴地感受着他有力的雙臂把自己圈禁在了那方越來越狹小的空間裡……
雷鷹……
曹練的雙手無力地抱着雷鷹的後背，早已經微微模糊的意識中閉上了雙眼，仰起臉來，接着，她感覺到了雷鷹滾燙的臉頰輕輕地在自己腮上蹭了一下！
忽然，娜塔莉尖利的聲音在她的腦際炸響：“雷威廉，你薄情寡義，你不要後悔！”
曹練一把推開了雷鷹
！
驚醒了的雷鷹手足無措。
曹練急促地呼吸着，半天才平靜下來，急急開口，語無倫次：“我沒有傷心，你不用管我……我不追葉卞，我也不追你！我誰也不追——我不用你幫，我有喜歡的人自己會追！我有喜歡的人了，我自己會追——你，你走吧我家就在旁邊……”
雷鷹雙手插進褲兜裡，他只聽到了一句話。
雷鷹低下頭，深呼吸，再擡頭時，臉上的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你有喜歡的人了？誰？”
曹練大愕，什麼？自己說這句了嗎？
“誰說我有喜歡的人了？我說了嗎？那我是口誤……太晚了你回去吧你家不是離這邊很遠你喝了酒有沒有叫代駕……”
曹練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鬼東西……
雷鷹看着她，眼神複雜。
他腦子裡響起的，是下午焦一蛟的話：
“威廉，你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感情——你對曹練動心了！”
“你對曹練，動心了！”
雷鷹上前一步：“曹練。”
曹練立刻退開一步，眼神躲閃，身體戒備。
雷鷹心裡一陣發苦，慢慢地又退後了一步，低下了頭：“曹練，時間太晚了，我送你到你家樓下。”
曹練剛要開口拒絕，雷鷹緊跟着又加上一句：“總不能阿卞剛走，我就任由你一個人走這段路。萬一遇到什麼意外，我沒法交代。”
分明是藉口，曹練卻忍不住當成真話一樣再度氣惱起來：“我十年空手道學下來的人，你這樣的我都一個打三個，我還能出意外？敢來劫我的傢伙自己不出意外都算我那天學聖母了！”
頓一頓，憋在心頭的那口氣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再說，葉卞是我的什麼人，用得着跟他交代？你又是我的什麼人，我用得着你跟葉卞交代？我跟你們倆說到死也不過是個公司同事上下級，我哪怕是被人劫財劫色大卸八塊，至多也就是個工傷，保險公司什麼都能管，用不着你們一個個地替朋友替兄弟大義凜然！”
雷鷹看着她，有些發愣。
又哪句話惹到她了？
曹練看着他茫然的樣子，終於成功地被再次氣哭：“我都說了不用你管，你還不快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