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把張牟踹了出去,雷鷹不知道到底怎麼樣才能把自己的火氣壓下去,坐立不安了兩分鐘,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踢開總助辦的門,幾步走到焦一蛟面前,一巴掌拍在他桌子上,冷哼道:“說,是不是你給曹小練通風報信的?她爲什麼沒來?!”
焦一蛟推了推眼鏡:“她還不能生病了?”
雷鷹一臉的不信:“病?!病遁吧!?”
焦一蛟從鼻子裡細細地長嘆:“威廉,她只是個女孩子,不是鐵人。前頭沒日沒夜地找資料做計劃已經很累很累了。何況十三天跑九座城?她可是剛畢業半年而已……”
雷鷹仍舊不信,哼道:“誰讓她趕命似的了?不是她自己有那個精力……”
焦一蛟伸手敲了敲桌子,打斷了他的話:“威廉,就算你再爲這次的事情生氣,也必須承認,曹練是爲了趕在你回來之前把新產品的成本降下來,她這麼拼,不是爲了別的,是爲了——致勝!”
焦一蛟很想說是“爲了你”,但是話到舌尖,還是嚥了回去,改成“爲了致勝”。
雷鷹直起身子,譏誚地看着焦一蛟,半天才哼了一聲,說了一句:“我也知道,誰都不用問,沒用!這個公司裡現在就沒有一個不爲她說話的了!我改天一定要換個人坐你這個位置!”
焦一蛟推了推眼鏡,揮手讓他滾蛋:“在那之前,麻煩你出去,我要工作了。”
出了總助辦的雷鷹站在走廊裡運氣。
葉卞在忙,賀仲在忙,焦一蛟在忙——
而曹練不在。
那自己做點兒什麼好呢?
——其實雷鷹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做。
尤其是昨天晚上雷夫人已經找了很多的相關廠家讓他親自打電話去諮詢,只要報上名號,就能拿到一個相對合理的價格……
現在公司的確是非常非常需要談下來一批新的供貨商……
雷鷹雙手叉腰,低頭去看自己有些發烏的皮鞋——好像好幾天沒顧得上擦鞋了,歐洲那邊太乾淨,自己都好些日子不擦了……誰知道A市原來有這麼
髒……昨天晚上鞋子扔在門口,管阿姨竟然沒有幫他擦……
雷鷹腦子裡轉着有的沒的,等到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拿着車鑰匙走到了地下車庫,並且還坐到了車上,在導航上設置了“世紀城”這個座標——
自己這是!?
在去找曹練的路上!?
雷鷹的雙手狠狠地在方向盤上一拍!
既然想去,去就是了!
就是要去揭穿這個臭丫頭的真面目!
到時候就站在她們家門口,對着身穿睡衣嘴裡塞滿零食的驚訝的臭丫頭,指着她的鼻子告訴她:“少給我裝病!換衣服,滾去上班!惹了塌天的大禍你就不管了麼?!”
雷鷹給自己找了個怎麼聽怎麼勉強的藉口,咬着牙發着狠一打方向盤,駛出了地下車庫。
……
可曹練是真的病了。
發燒,咳嗽,捂了好幾層的棉被還凍得牙關發顫;吃了兩次退燒藥了還沒有出一滴汗。
曹媽媽雖然憂心忡忡,卻沒有辦法帶她去醫院。因爲——
家裡來了極品親戚。
昨天晚上曹爸爸就接到了電話:“老七,我家三孫的媳婦又有了,照了那個啥超,說了,是個男伢子!謝天謝地,我們家三孫終於有後了!”
曹爸爸有點兒發懵,但還是接着口跟着哈哈:“啊啊,恭喜恭喜,大哥要當太爺爺了!”
那邊隨即硬邦邦地扔過來一句話:“這邊計生委查得緊,在家裡是生不了的,我剛剛已經送他們上了火車,明天一早就到,你照應着些啊!”然後就掛了電話!
曹爸爸這邊順口地“好好好”還沒來得及說,那邊已經變成了“嘟嘟嘟”!
曹爸爸拿着電話發愣。
還沒燒起來的曹練只是有些鼻塞流鼻弟,整個人有點兒打蔫兒,坐在沙發上捧着紅糖老薑湯喝,歪着頭看曹爸爸:“爸,怎麼了?”
曹爸爸這才反應過來,苦笑着把電話一扔,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這可怎麼辦……”
曹媽媽洗完了衣服,一邊擦着護
手霜一邊進了客廳,看着曹爸爸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你這到底是犯了什麼病?”
曹爸爸正轉到陽臺門口,聞言挨着門蹲了下來,愁眉苦臉:“老家大堂哥的三孫媳婦要來咱們家躲計生委……”
曹練一口薑湯噴了出來:“神馬?!”
曹媽媽也睜大了眼睛,坐在沙發上,後背挺直:“他們瘋啦?!”
曹爸爸蔫頭耷腦:“他們當然沒瘋……現在不是流行麼?到城裡躲着生孩子……”
曹練轉頭看曹媽媽:“誰們家的誰?”她還沒弄清楚輩分。
曹媽媽哼了一聲,靠坐在沙發一角,抱起了胳膊肘:“就是逼着你爸把老家你爺爺奶奶的房子一千塊錢賣給他的你那位‘大堂伯’!”
曹練恍然大悟。
她不到十歲,爺爺過世,奶奶傷心過度也病倒了,爸爸媽媽還在上班,沒法回老家去照顧,就把老太太接來了城裡。
接着大堂伯就公然把爺爺奶奶在鎮子上的房子撬開住了進去,還振振有詞說:“空着也是空着!大不了我給你房租!”結果一個子兒的房租沒交過不說,奶奶前腳兒去世,後腳在曹爸爸把老太太葬回老家的時候,就當着一大家族的面兒,逼着曹爸爸把房子“賣”給了自己。
那可是一個四合院兒啊!
即便是在鎮子上,當時的房價也的確不高,可那還是一個平房的四合院兒,以當地馬上就要拆遷蓋樓的態勢,那座院子至少值個幾萬……
曹練當時已經記事兒了。
所以對於當時大堂伯揪着自己花白的頭髮鬍子倚老賣老,拍着大腿嚎哭:“叔啊嬸子啊!你們睜開眼看看啊!這就是你們那進了城當了知識分子的兒啊!死攥着便宜不撒手啊!他就不怕以後你們的墳上沒人拔野草啊!”
曹練可是記憶猶新。
“行啊,他們要來,我辭了職在家給她當保姆,不僅管她生孩子,我還管伺候她月子!只一樣,讓他把我爺爺奶奶的房子原模原樣還給我!”
雖然病着,曹練的舌頭也還是極爲跟得上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