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的謀士一個個心懷鬼胎,他手下的武士卻是非常強悍的,跟很多軍中統帥一樣,都喜歡用那些曾經在自己麾下衝鋒陷陣的猛士。
劉據的東宮近衛也是如此,當年隨他一起征戰西南的猛士大部分成了他的近衛,且忠心不二。
褚狼想要派人進入東宮,這些近衛們是最大的障礙,不過,這一條路走不通,他很快就發現,東宮的文臣們似乎沒有任何的節操。
當褚狼拿到一張加蓋了劉據印信的空白文書之後,他不得不出現在雲琅面前。
看到這張真實的空白文書,雲琅,曹襄,霍去病,李敢四人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曹襄面色慘白的道:“這不可能是真的。”
雲琅拿起那份文書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拿出太子詔令對比了印信,又派人將造紙作坊裡的老掌櫃陳銅招來勘驗了那張特別印製的紙張,確定這確實是造紙作坊特意給宮中印製的用來寫文書的特殊紙張之後,雲琅額頭的汗水也就涔涔而下。
霍去病憤怒的道:“怎麼可以這樣?”
李敢指着放在桌面上的那張紙道:“如果將這份空白文書變成東宮的調兵手令,再找高手工匠僞造半面虎符,是不是就能號令東宮近衛做任何事?
天爺啊,東宮近衛三千,全部駐紮在長安啊!
燒掉,燒掉!”
曹襄陰冷的道:“這張燒掉問題不大,要是外邊還有流落出去的文書呢?
有一張,就會有第二張,第三張……不行,必須將這份文書拿給陛下看!
這可不是要害劉據,實在是茲事體大!容不得我們苟且!”
雲琅淡淡的道:“如何解釋這份文書的來歷呢?”
曹襄緩緩坐下來,哀嘆一聲,緩緩地閉上眼睛,眼角居然有淚水滲出來。
“給阿嬌貴人吧。”
曹襄猛地睜開眼睛道:“如果阿嬌貴人將這東西另作他圖怎麼辦?”
霍去病冷笑一聲道:“阿嬌貴人是驕傲的,不屑用這東西來害劉據。”
李敢哀嘆一聲道:“怎麼能出這樣的事情,太子印信他難道不隨身攜帶嗎?
爲何要在空白文書上用印呢?
褚狼,這份文書是如何拿到的?”
褚狼瞅瞅家主,見雲琅點頭了,就小聲道:“來自春風樓,花費了一百金。”
褚狼還是沒有說從誰手裡拿到的,曹襄,霍去病,李敢也沒有追問。
雲琅收起這份文書,對其餘幾人道:“我去去就來。”
說完就離開了房間。
當雲琅來到麻籽地附近的時候,戴着斗笠揹着揹簍的何愁有從麻籽地裡站起來,取下斗笠扇着風道:“不錯啊,這一次終於穩當了。”
雲琅霍然轉頭看着何愁有道:“陷阱?”
何愁有淡淡的道:“褚狼跟我說的時候,我就知道是陷阱,我想看看你會怎麼做。”
雲琅搖頭道:“我有些婦人之仁,另外啊,我這人運氣不好,總不太相信會有好事掉在我的腦袋上。”
何愁有嘿嘿笑道:“主要是你沒有謀反的心思!”
“始作俑者不可能是劉據!”
“是啊,這很符合陛下的手法,陛下這一次算是真正的準備廢黜劉據了。
同時,這是陛下絕望之下做的最後一次反撲,他的沮喪跟怒火總要有發泄的地方。”
“不會只針對我吧?”
“應該不會,陛下做事,從來都喜歡一網打盡。”
“我是不是應該直接送還陛下?”
何愁有冷笑道:“看穿陛下的計謀很有趣嗎?”
雲琅回想一下劉徹的胸懷,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道:“還是給阿嬌比較合適。”
“要快,越快越好!”
雲琅從善如流,小跑着進了長門宮。
這一次雲琅跑上五樓之後,就真的有些氣喘吁吁了。
阿嬌瞅了雲琅一眼道:“不用故意跑上來討我歡心,我知道我老了。”
雲琅將那份文書放在阿嬌面前道:“家將從春風樓裡拿到的,已經研究過,是真的。”
阿嬌伸長脖子瞅了一眼道:“嘖嘖,還真是劉徹的忠臣啊。”
雲琅煩躁的道:“本來就是!”
阿嬌笑着從一邊又拿過兩份文書放在桌子上道:“奇怪啊,這已經是第三份了,你可不是第一個來表忠心的。”
“陛下到底放出來了多少份?”
阿嬌搖頭道:“不知道,應該不少。”
雲琅坐了下來喃喃自語道:“這是在釣魚啊。”
“是在立威!”
“我覺得可能會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沒有上交的不就是心懷叵測之徒嗎?殺了也就殺了,不算冤枉。”
“人心是不能試探的,這個道理陛下應該知道。”
“知道又如何?他的長子整日裡跟奴隸販子混在一起,都快要成奴隸販子了,這已經足夠丟臉了,現在,又跟一羣連劉陵都看不起的身毒人混在一起,你能讓阿彘如何呢?
阿彘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太子成了這個模樣,他身爲父親還能如何?
如果他只把劉據當成臣子還好處理,一邊是父子,一邊是君臣,難自處啊。”
雲琅向後躲一下,因爲阿嬌的一隻腳伸過來了。
“此事要儘快處理,慢了,會死人的。”
阿嬌白了雲琅一眼道:“膽小鬼!
好了,我這就進宮,聽宮裡的人說陛下這幾天整日跟衛子夫在一起。”
戲弄過雲琅之後,阿嬌就起身準備離開,雲琅纔出門,就看見阿嬌宏偉的車隊煙塵滾滾的直奔建章宮去了。
“阿嬌手裡還有兩份空白文書!”
雲琅來不及喝水,就向曹襄,霍去病,李敢通報了消息。
曹襄的面孔再一次變得慘白,就在剛纔初次見到這份空白文書的時候,他在心裡猶豫着要不要把這東西交出去,好在理智戰勝了私慾,否則,現在就是皇帝舅舅網中的一條魚。
“當年竇嬰曾經說接受過先帝遺詔,准許他可以在危難之時可以進宮面見皇帝。
陛下命人查檔,結果,沒有找到這樣的詔書,卻在竇嬰家中找到了這樣的一份詔書,於是,田蚡就說這事竇嬰在僞造遺詔,理應斬首。
可憐竇嬰一生豪雄,平滅七國之亂時何等的威風,鼎盛之時座上三千客,可謂豪奢至極,誰能想到,卻在渭城大街被低賤的劊子手斬下頭顱,牽連滿門,連收斂他屍骨的人都找不到。
今日,我們如果一個應對不慎,就會重蹈竇嬰覆轍。
阿琅,我準備去洛陽居住一陣子,去病也回馬邑吧,我舅舅已經瘋了,你跟阿敢留在長安,平日裡莫要出門。”
曹襄匆匆忙忙的說了一大堆的廢話,不等霍去病同意,就拖着他準備一同離開長安。
霍去病撥開曹襄的手道:“我去見陛下,這個時候,陛下需要我這個臣子。”
曹襄咆哮道:“需要你幹什麼?幫他殺人?”
霍去病搖頭道:“陛下必定是因爲某一件事不安到了極點,纔會行此下策。
某家是陛下的臣子,此時就該爲他分憂,哪怕是執大戟護衛陛下安眠,也是某家的責任!”
曹襄跳着腳道:“相信我,我舅舅瘋了,現在的他一定是六親不認的。”
雲琅拉住曹襄的手道:“安靜一些,這時候不能離開長安,我覺得可能會有大亂!”
李敢點頭道:“我與去病一起披甲去皇宮宿衛陛下。”
雲琅點點頭道:“去病跟李敢去皇宮,我們明日去長安明月閣縱酒狂歡。
記住,不得帶太多家將,一人有十名護衛即可。”
曹襄慢慢安靜下來,指着雲琅等人道:“你們準備看我舅舅殺人是吧?
那就一起看,看看,我舅舅到底會殺多少人,看看誰纔是我舅舅網中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