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陸家與孫氏之間,其實還頗有些糾葛。
昔年陸遜叔祖陸康爲廬江太守,時袁術割據淮南,陸康不肯歸附,袁術便派了孫策前去攻打廬江,雖然陸康不是死在孫策手上,但畢竟是因孫策攻打廬江而死。
當然,當時的孫策也只是袁術的一員部將,奉命行事而已,兩家算不上仇怨。若不是後來孫策反出袁術,陸氏一族是斷不會臣服孫氏一族的。孫權並沒有完全信任陸遜,除開周瑜的因素之外,兩家之間這些昔年舊事恐怕也是其中原因之一。若不是周瑜執意提攜,陸遜不可能被封爲將軍。若不是魯肅臨死舉薦,
陸遜更不可能執掌如今的廬江、柴桑二郡兵事。
陸遜並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自然也不會執着於當初叔祖父的死,可即便陸遜沒有這些念頭,孫權卻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
駱統看罷書信,一時捉摸不定,便問陸遜道:“時局艱難,若真如張公信中所言,曹操有南下之意,我東吳的處境只怕是更加危險了!”
陸遜聞言卻只是輕輕笑了笑,駱統不知其意,不禁問道:“將軍難道不這麼看?”“當然不這麼看!主公以張公名義問詢於我,看來壽春諸公對眼下局勢頗爲擔心,其實大可不必!”陸遜似乎胸有定見,此前的陰鬱是因爲他發現孫權還是不夠信任自己,
並不是因爲信中的內容讓他陰鬱。
駱統更爲困惑,問道:“將軍爲何說‘大可不必’?”
陸遜哼笑一聲道:“壽春那些人擔心曹操會趁機出兵南下,可曹操真敢出兵南下嗎?”
“爲何不敢?曹操假手匈奴,牽制長安劉徵,這不正是有意騰出手來對付主公嗎?”駱統繼續問道。
陸遜銳利的看神似乎早就看透了眼下的時局,輕聲笑對駱統道:“曹操真能騰出手來嗎?”
這一句反問倒是將駱統問住了!駱統年少聰慧,這正是當時魯肅看重駱統,將其收爲門生的原因。不過畢竟是年輕,眼界還是差了許多,在陸遜面前不免顯得稚嫩。
面對陸遜的反問,駱統一下子陷入了沉思當中。
“將軍爲何會斷定曹操無法騰出手來?”駱統一時想不明白,於是只好請教道。
魯肅死後,除了推薦了陸遜,也將駱統託付給了陸遜,陸遜見駱統資質上佳,一直以來也是時常指點,以期其有所長進。陸遜點明道:“此事其實不難思慮。對於我東吳來說,眼下威脅最大的乃是曹操和劉備,至於長安新帝劉徵,絕不會無視曹操而先攻我東吳。而對於曹操而言,其最大的威脅始終還是稱帝長安的劉徵,絕不是我東吳。至於匈奴人,你以爲匈奴真的能夠牽制住劉徵嗎?當年鮮卑強盛數倍於當今之匈奴,結果如何!鮮卑單于身死族滅!曹操要
想出兵南下,一旦與我東吳開戰,戰事勢必遷延日久,那時,劉徵一旦平定匈奴,必將趁河北空虛,舉兵東向!”“此局只有一個關鍵!那就是曹操有沒有能力在劉徵平定匈奴之前打敗我東吳!如果曹操做不到搶佔先機,則無疑是自取滅亡!公緒認爲我東吳之餘曹操,與匈奴之餘劉徵
,二者可以同日而語麼?”
駱統毫不猶疑的答道:“自然不能!區區匈奴,豈能與的東吳相提並論!”
“這就是了!因此我可以斷定,如今的曹操不會也不能騰出手來對付主公!”陸遜肯定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將軍回覆主公,令主公安心便是!”駱統言道。“恐怕主公是安不下心來的!眼下的時局對於曹操並非良機,然而對於我東吳,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劉徵若與匈奴交戰,則關中兵馬不會輕易調動,如此我南陽暫可無憂
!若趁此機會,會兵荊襄,豈非上善之策?”陸遜一眼看破了曹操的困境,同時也看到了東吳的機會。劉徵從關中發兵三萬攻擊並北的匈奴,又整兵備戰,準備平定匈奴之後對曹作戰。陸遜斷定劉徵暫時不會有出武
關進取南陽的意圖,那麼南陽的程普便可以騰出手來南下劍指襄陽!
與此同時,由於曹操不敢發兵南下,東吳北面的壓力也減輕了不少,正可以抽調一部分兵力,集中起來進攻荊州的劉備!雖然東吳已經是外強中乾,但是勢力猶在劉備之上,若能全力對劉備一擊,拿下荊州,那麼至少可以解除一個心腹大患!東吳若佔據了荊州,無論將來如何,至少可以暫
時的解除困境,送一口氣。
駱統聽了陸遜的話,直如醍醐灌頂,當下明白過來,不由得感嘆道:“將軍見識高遠,此計甚好!”
陸遜定下攻取荊襄之策,當即書就在簡,第二日便讓信使帶回了壽春。
壽春城中,孫權連日不能昧,一直都在擔心局勢惡化,擔心曹操會大舉揮軍南下!正當孫權爲此擔憂之時,張昭一臉喜悅的來到了孫權面前。
“主公!陸伯言回信了!”張昭手中舉着陸遜的回信來到孫權面前。
孫權見張昭臉色上佳,顯得有些興奮,於是問道:“張公何事如何高興?”
張昭雙手將書信奉上道:“主公一看此書便知!”
孫權將信將疑的接過書信,展開來一看,臉上陰霾頓時掃去,不過卻壓抑着喜悅,故作鎮定道:“陸伯言的確是有些見識!看來是孤與爾等多慮了!”陸遜在信中斷言曹操不會出兵南下,並仔細爲孫權分析了時局,最後提出了調集兵馬,一舉攻滅劉備的建議,這無疑是一濟良藥,立時讓孫權精神百倍!也讓張昭興奮不
已。這兩三年來,東吳的處境一直都很艱難,接連與曹操、劉徵、劉備交戰,讓東吳空耗嚴重。如果能夠得到荊州,除了擴充東吳的地盤,也讓東吳有了更多的兵源和更廣闊的縱深。而且荊州一直以來就是東吳君臣們夢寐以求之地。此前一直難有機會,現在終於等到了時機,張昭如何不興奮,孫權如何不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