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徵還在等待着張任、趙雲兩路軍馬回城,馬雲祿也不願離去,於是二人無話,各自望着城外。月光下的下邳顯得安寧靜謐,此時的城中已經沒有了一個普通百姓,只剩下留守的劉徵兵馬。除了巡城的士卒,所有人都進入了一種蟄伏的狀態。
直到月色漸漸暗去,將近下半夜,城外遠處傳來馬蹄聲,不一會兒接連飛來兩路持旗令兵,劉徵站在城樓遠遠看見是自己裝扮,懸着的這顆心方纔放下。
得知張任、趙雲大獲全勝,劉徵心中大喜,當即帶着馬雲祿親自來到城門前迎接張任、趙雲凱旋之軍。
半夜接得了回城兵馬,劉徵心裡稍微有了些底,安頓好衆人,終於可以暫時睡個安穩覺。
第二天,劉徵設宴爲張任、趙雲慶功,衆人盡皆歡喜。
散席之後,諸將各自歸營,荀彧、沮授隨侍劉徵左右。
荀彧一臉疑惑,劉徵看在眼裡,於是笑着問道:“剛纔爲張、趙慶功的時候,文若便似欲言又止,到底有何不解?不妨說出來。”
荀彧見漢王發問,於是問道:“自漢王駐兵以來,所獲勝績不惟此一例,爲何今日卻大張旗鼓設宴爲二位將軍慶功?莫非此戰有非凡之意義嗎?”
自從獲悉曹操起大軍來犯,劉徵的行動便出人意表,以荀彧、沮授之才智也未能參透劉徵所想,衆人皆不明白劉徵的用意。
劉徵看着荀彧、沮授兩張疑惑的臉,於是退去了左右,對二人說道:“此戰我等斷難求得陶商助兵,而曹操視我爲徐州之釘,必要拔之而後快!以我下邳軍力如果不能出奇制勝,勢必爲曹操所擒。沂水呂丘一戰,我的目的就是要狠狠的痛擊曹軍,爲的是接下來的行動。張任、趙雲二將大勝曹軍先鋒,既穩固了我下邳軍心,也可謂是大漲我軍兵勢。設宴慶功既是欣喜於二將功績,也是要向衆人顯示我等主將無懼曹操。”
劉徵稍加點撥,荀彧、沮授二人當即明白了其用意,不禁點頭稱意。
沮授則又問道:“漢王方纔所說接下來的行動,不知是何計策?”
劉徵抿了一口水淡淡的說道:“我準備率軍離城而去!”
“什麼?”荀彧、沮授二人皆是一驚!
下邳之於徐州的重要性不言自明,但凡天下略知兵事之人,都應該知道下邳乃徐州要衝。失去下邳,曹軍進入徐州將如入無人之境!
劉徵淡然的看着驚訝的合不攏嘴的荀、沮二人,肯定的說道:“你們沒有聽錯,我確實要將下邳拱手送與曹操!”
“漢王這是爲何?我軍兵力不足,如果不能據下邳以抗曹軍,那便幾乎沒有任何勝算了。”沮授不解的問道。
“不錯!我正是要讓曹軍覺得我軍毫無勝算。”劉徵堅定的說道。
徐州軍圖掛在劉徵眼前,劉徵揹着手佇立在軍圖之前,凝視着軍圖,荀彧、沮授完全想不到劉徵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看着劉徵一副決絕的樣子,心中卻莫名多了幾分信心。
“荀彧魯鈍,還請漢王示下!”此事非同小可,荀彧覺得自己務必要充分理解漢王意圖,於是問道。
其實劉徵也沒有打算藏在心裡,尤其荀彧、沮授二人皆是自己心腹。先前未知計策是否可行,及張任、趙雲大勝,劉徵這才覺得自己的想法或許可以一搏,於是摒去了左右,正是準備告知荀、沮二人自己的計劃。
劉徵側過身來指着軍圖上下邳城三面河流示意二人,也不說話。
沮授看了劉徵的舉動,當即大悟,直拍着額頭大呼妙計。
“莫非決沂、泗之水乎?”荀彧問道。
劉徵微微笑了笑說道:“正是此計!我令張任、趙雲痛擊曹軍先鋒,爲的便是激怒曹軍,從而請君入甕!而下邳城便是我爲曹操準備的一口大甕!至於能夠裝多少曹軍,那就看天命造化了!”
荀彧明白了劉徵的意圖,一時頗爲興奮,但是接着便又擔憂道:“漢王此計雖妙,但先前主動棄彭城而去,已然招致陶商不滿,此次行此獻策,是否應該通報郯城呢?”
劉徵也面有憂色的說道:“這正是我將二位留下的原因,你們覺得我該不該通報郯城?”
“不可!”沮授斷然回答道。
“爲何不可?公與先生且說說原因。”劉徵問道。
沮授站出來說道:“大凡奇策,必是出其不意,越少人知道越好!郯城文武錯綜複雜,陶商又是個無謀之輩,萬一事泄,恐將前功盡棄!”
“此正是我猶豫之處。”劉徵點頭說道。
荀彧也爲難的說道:“話雖如此,但我等終究還是寄靠徐州,如果貿然行事而不予通報,恐上下離心,這對徐州往後之事不利啊!”
“文若考慮的不無道理,但郯城之疑並非當務之急,當務之急乃是阻擊曹操!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我們現在需要考慮到的是必須阻止曹操繼續進軍,至於下邳與郯城的關係,只能留待日後解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沮授還是堅定的說道。
兩害相權取其輕?劉徵本來還有所猶豫,但聽了沮授的話,當即心中也下了決斷。對郯城的顧慮只好暫時放在一邊,眼下需要的是全心全力對付曹操。
“公與先生說的對!既然如此,那就嚴密封鎖消息,暫時不通報郯城,等事成之後,再行通報。
樑國睢陽,樂進自縛來到曹操面前,二話不說跪地請罪道:“罪將樂進,求功心切,以至折損我軍先鋒,請主公責罰!”
曹操早一步接獲了前線戰報,看到樂進請罪,也並沒有大怒,反而對樂進說道:“漢王多謀,你這個跟頭栽的很正常。爲將者不能總打勝仗,偶爾打一打敗仗,未必不是件好事!這叫吃一塹長一智,好在我軍主力並未折損,此敗也給我軍提了個醒,對付漢王絕不能掉以輕心!按此說來,你樂進反倒是有功。”曹操嘿嘿笑到。
樂進都有點弄糊塗了,一旁的程昱則很清楚曹操這是爲何。這就是曹操不同於常人的秉性,許多人看事情往往只能看到孤立的一面,而曹操卻能看到不同的兩面。